楚辭睡着了之後,容聿卻沒有了半點睡意。
看着楚辭那張佈滿驚恐的臉,哪怕是睡着,那驚恐都沒有散去。
她像是在做着可怕的噩夢,額頭上,滲出了絲絲的冷汗。
很少看到楚辭這樣,容聿的心裡,很不舒服,儘管平時不太喜歡看到她那目中無人,囂張傲慢的樣子,可他發現,他更不喜歡看到她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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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一天的時間,他就見到了如此虛弱的楚辭。
他擰起了眉頭,取出懷中乾淨的手帕,往她的額頭上擦拭着。
“容聿,救我,容聿,容聿……”
他的手,突然間被楚辭給握住,力量大到驚人,似乎是用盡了全部的力氣,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不要,不要吹,不要吹……容聿,容聿快救我,容聿……”
她的求助,帶着深深的絕望,彷彿跌入了無底深淵之中。
容聿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俯下身,靠近了楚辭耳邊,用幾近溫柔的嗓音,安撫道:“楚辭,別怕,你在做噩夢,別怕,楚辭,我在這裡……”
對於哄女人這種事,他很陌生,很彆扭,可他的安撫似乎很管用,剛剛還處在絕望跟恐懼中的楚辭,突然間安靜了下來,臉上的恐懼,也漸漸地淡去,而後,陷入了沉睡之中。
攥緊他手上的力量,也開始慢慢鬆懈了下來。
見楚辭的表情陷入了平靜,容聿的心,也開始慢慢地鬆了下來。
看着楚辭的臉,依然蒼白到沒有一點的血色,只是臉上的驚恐全然褪去,留下了一片安詳。
給楚辭蓋好被子,容聿並沒有走,而是一直坐在她的身邊,好看的眉頭,在此時蹙起,陷入了沉思之中。
刺客竟然敢明目張膽地來容王府刺殺楚辭,他的用意是什麼?
看來,他得好好查一查了。
沉思片刻之後,他的目光重新回到楚辭的臉上,見她已經睡得很熟,臉上也不再有先前那般的恐懼,他的心裡,稍稍放鬆了一些。
起身正準備離開,卻發現自己的衣襬竟然被楚辭攥在手心之中,緊緊的,儘管已經熟睡,可那力量,卻絲毫沒有半點放鬆。
容聿的眸色,有過片刻的仲怔,心裡,卻因爲她對他那說不清的依賴而有些小小的竊喜,脣角,也在不知覺間勾起了一絲淺笑。
站起的身子,重新坐了回去,他就這樣,坐在牀沿上,靠着背,坐在她身邊,沒有再離開。
他知道自己對這個女人不該心生憐憫,卻發現,自己也有心軟的時候,而且是對一個本不該心軟的女人。
思及此,容聿的目光,再度投向楚辭的睡顏,腦海裡想到了白天在府尹衙門發生的一幕,不禁感到有些好笑。
我男人,汴城扛把子……
他記得她是這樣對着所有人介紹他的。
雖然在用詞方面稍顯粗俗了一些,可心裡聽着,卻讓他感到一種異樣的溫暖。
“汴城扛把子……”
他輕聲低喃着,嘴角,不知覺間勾出了一抹微微彎起的線條,“這個女人,到底哪裡學過來的亂七八糟的想法。”
言語間,雖然略帶責備,可還是讓人聽出了幾分寵溺的味道。
這一夜,容聿並沒有睡着,一方面是擔心楚辭,另一方面,還在想着這次的刺客刺殺楚辭的用意。
不知不覺間,天已經亮了,當容聿意識到自己竟然就這樣陪在楚辭旁邊,醒了一整夜的時候,眼底不禁閃過一絲震驚。
回過頭來,楚辭還是睡得很深,臉上的紅暈已經褪去,可手卻依然拽得他的衣角緊緊的,沒有鬆開。
容聿的心頭,掠過一絲異樣,跟着,笑容也在他的脣角,蔓延開來。
手,在楚辭的額頭上探了探,高燒已經褪去,見她沒那麼難受了,他在不知覺間,悄然鬆了口氣。
就在這個時候,門外,響起了羅琰低低的聲音,“王爺。”
容聿的視線,朝門外掃了一眼,跟着,收回目光,伸手,輕輕地將楚辭的手,從自己的衣襬上移開,見她沒有醒來的跡象,便起身走向門口,腳下行走的腳步,也下意識地放輕了許多。
打開門的時候,羅琰正站在外面,面露苦惱之色。
“去書房。”
“是,王爺。”
書房——
“刺客招了沒有?”
容聿坐在書桌前,問得有些漫不經心,似乎對於那個刺客的口供,他並不十分在意。
“回王爺,沒有,屬下等人用盡了各種方法,可他愣是一個字都不說。”
說到這個,羅琰的口氣中,滿是氣憤。
“嗯。”
容聿的手指,在桌面上有意無意地敲打着,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看得羅琰一臉的迷惑。
半晌,也沒見他開口,羅琰還是硬着頭皮,小心翼翼地開口問道:“王爺,那個刺客,屬下該怎麼處置?”
他的目光,帶着詢問地看着容聿,見他薄脣輕抿,半晌之後,道:“不用再問了,放他走。”
放他走?
羅琰聞言,眼底佈滿了驚訝之色,有些不太明白容聿這樣做的用意是什麼。
一個刺客,不知死活竟然敢來容王府撒野,既然什麼都問不出來,不是該直接了斷了他麼,王爺怎麼還就這樣輕易放他走了?
羅琰的心裡儘管有太多的疑問,可既然自家主子打算這樣做,自然是有他的道理,當下,便點了點頭,“是,王爺,屬下這就去,屬下告退。”
“嗯。”
書房的門,被打開,又關上,此時,書房裡,就只剩下容聿一人。
見他眸光幽深,依然薄脣輕抿着一言不發,只是緩步走向窗前,看着龍逸閣的方向,發呆了起來。
果真不出他所料,用刑對那個刺客根本起不了半點作用。
從昨晚他跟刺客交手的情況來看,那刺客的身手不低,也絕不是泛泛之輩。
同樣,從另一方面也可以看出,這幕後主使之人,是下定決心要將楚辭置於死地,不然,也不會派一個高手過來,孤身潛入容王府。
“殺楚辭的目的,是爲了什麼?”
他站在窗前,低聲呢喃,眉頭在不知覺間,擰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