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 他不過是三四歲的小皇子,正在最溫暖的年紀,有疼愛自己的母后和父皇。可是就是這個老東西將他的母后生生給勒死了, 用七尺白綾懸掛在他母后的寢殿正中。
年邁的奶孃躲在角落裡嚇得哆嗦, 捂着小皇子的嘴, 不讓他出聲。
“若不是我母后, 你們陳氏一族又怎麼會飛上枝頭變鳳凰, 又怎麼會有你今天的地位,你們陳家愧對我母后,就該血債血償!”帝王的眼中已經出現了血絲。
三四歲大的事情已經記不住了, 可是腦海裡還是有些模糊的痕跡,那些年因爲母后的死, 父皇也不願意過多的面對自己, 久而久之就慢慢的淡忘了, 但是蕭銘知道那個父皇不是一個稱職的爹,但是也不至於不聞不問, 起碼這麼多年暗中護着他的次數也不少,就連最重要的血衛也交給了自己。
可是他還是恨,他知道那日父皇就在門外,看着他的母后被生生勒死,可是他更恨的還是這個老東西, 忍了十多年, 他終究是受夠了。
“君無戲言, 皇上說過不會動我族的!”老國舅真的是慌了。“臣把兵符給您。”
顫抖的語氣顯示着老國舅的恐慌, 策劃了多少年的謀反, 只要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只要逃過今天,他一定會將這個小皇帝踩在腳下的。
老國舅拿着兵符朝着小皇帝這邊靠近, 三個血衛並沒有攔住他。
就在頃刻之間,老國舅的手中已經多了一把劍架在了齊皇后的脖子上。
“都給我讓開,不然我殺了他!”老國舅知道這個皇后是小皇帝的軟肋,只要將他控制住,小皇帝輕易不會將自己怎麼樣。
“國舅,你在用什麼立場與朕說話?”帝王並沒有任何的驚慌,只是冷着雙眼看着面前的國舅。
老國舅心中突然一涼,握着劍的手輕輕的一抖,難道自己猜錯了嗎?這個帝王對自己手中的人並沒有太后說的那樣喜歡?
“別過來,你過來一步我就把他殺了!”看見小皇帝又靠近了一步,老國舅又嘶吼了一句,只要能離開這裡,他還是有機會的,南方的兵力強大,他手中有兵符,到時候這個小皇帝肯定不敢在爲難自己。
“你可以試一試,你殺不殺得了。”小皇帝開了口,整個過程都沒有看老國舅一眼,而是僅僅的盯着老國舅手裡的人。
齊皇后,太安靜了,按照他的能力是可以反抗一番的,可是這麼輕易就被老國舅抓住了,不僅抓住了,整個過程中都沒有一句話。
“呵,皇后,看這就是帝王,根本不將你的性命放在眼中。”大概是因爲受到了刺激,老國舅諷刺的說了一句。
“因爲他是帝王。”不輕不重的一句,如同被風吹過的一半,老國舅還沒有反應過來的瞬間,自己的胸膛上就多了一件,有着溫熱的液體噴在自己的臉上,那是他自己的血。
老國舅不可置信的看着提劍的人,就這麼直直的倒了下去,手中緊緊握着的兵符也落在了地上,叮噹得響着,彈了幾下,終究還是落了下去。
齊才子一身驚慌的衣服已經被血染得通紅,整個後背都是鮮血。
他不言也不語,只是覺得有些難受,他知道蕭銘的意思,他能夠清楚的感受到蕭銘傳遞給自己的眼神,他也知道小皇帝只是在氣頭上,把逼到絕路了肯定會救自己的。
可是他受不了,受不了那麼冰冷的眼神,帝王的眼神永遠都是不帶感情的,他的心底出現了前所未有的恐慌感,父親大人說過,凡事不要陷的太深,不然再也找不到回去的路,再也找不到了!
“你不想殺的人我來殺。”
齊皇后甩了甩劍上的血,將它插/入劍鞘裡,擡起頭來看着面前的人。
不過是半年的時間,這個人已經不是初遇時的帝王,那個時候雖然癡癡傻傻的,但是比現在真切的多。
這一切恐怕都是預算好了的,血衛,還有這突然跑過來的官兵,他甚至從一開始就知道老國舅不會輕易的將兵符交出來,甚至剛剛放任這個老東西將自己變成人質,他的臉色都沒有變過一絲一毫。明明知道早就有了後路,還是覺得……心寒。
“恩。”
將單手背在後背的帝王輕輕應了一聲,並沒有多說什麼,這不是他想見到的場面,他不過是想要看看那個老傢伙走到窮途末路的情況,他知道齊哥哥一定會懂自己的,可是這樣的平靜是怎麼回事?
這條路走的太遠,太艱難,一條血築的路,再艱難也要走下去。
父皇說,帝王註定孤單。
曾將年少,不知道是什麼意思,如今走在這條道上的時候才明白。可是他還是捨不得,捨不得這個人。
“齊哥哥,等這一切都結束了,咱們去江南玩可好?”他跑上前去,將那個一步一步走遠的人擁在懷裡。
“好。”
被抱着的人淡淡的一笑,滿街的落花,被風吹起。
老國舅的死對於整個朝政來說是天大的事情,從老國舅的家中抄出了龍袍,更甚的是在老國舅的家中找到了與南國勾結的重要證件。
這件案子直接交給大理寺在親審,而太后也不得不被軟禁了起來。
太后都沒有想到自家的哥哥這麼容易就被解決了,她並不知道當時的情況,只是聽說他在歸來的途中便自縊了。太后知道自己的哥哥曾經多次在戰場上死裡逃生,絕對不是這麼軟弱的人。
“來人。”太后坐在大殿內,怒吼了一聲。
“太后。”走進來的是貼身的丫環,因爲老國舅通敵的事情,現在的太后宮裡已經遠遠沒有以前那麼熱絡了,以前還有幾個太妃常來這邊走動,可是今兒個一個人都沒有,不僅如此,門口的守衛與太監宮女都不見了,太后忍不住的一咳,竟然咳出了幾點血絲。
“宣零風。”
太后捏緊了手中的帕子,咬牙說道。
這是最後的牌了,她狠狠的將眼中的淚水憋了回去。
是她的錯,這一切都是她的錯,早和哥哥說過不要這樣做,如今已經搭上了性命,再也不能回頭了。
“太后。”不過多時,就有一個熟悉的聲音從殿門處傳來。
“速速召集諸臣,哀家今晚就要出宮。”太后從座位上站了起來,隨後說道。
“可是皇上已經下了聖旨,太后不能離開寢殿一步。”零風平靜的說道。
“零風,不要忘了,你是如何坐在如今御林軍統領的職位的。哀家知道你有辦法。”
太后不給對方任何反駁的機會說道。她的手中還有重要的棋子,她陳家不會這麼輕易的就倒下去的。
都怪自己,當初怎麼就沒把那個孩子給掐死了,怎麼就流了這麼一個禍害,害的她陳氏滿門抄斬。那個小皇帝又怎麼狠得下心來,血洗國舅府。
“是,臣這就去辦。”零風沒有再多說,很快就退了出去。
太后也緩緩的癱倒了下來,煩心的將手中的帕子丟了出去。她知道自己還沒有完。
不過一小會兒就有人通報皇上來了,太后半躺在軟榻上,實在是沒有力氣再坐起來,她的身體情況越來越不好,但是不論怎麼樣,她還是要護住陳氏的血脈,不能輕易的倒下去。
“母后,兒臣來給你請安了。”小皇帝走了進來,一步一步的,並沒有行禮,只是單純的行走着。
“虧得皇上還記得哀家。”太后睜開眼睛,瞥了一眼小皇帝。
“母后難道是在爲國舅的死傷懷?”小皇帝的語氣看似安慰,實則是帶滿了刺。
“傷懷?哀家感激還來不及,感謝陛下沒有殺了哀家也沒有殺其他的陳氏子孫。”太后譏諷的說道。
小皇帝突然就笑了,站在大殿之中,笑的猖狂。
“母后怎麼就知道朕不會殺了他們。”小皇帝冷眼靠近了幾分。
他先前確實不準備殺老國舅的,畢竟是老將軍了,立下的戰功也不少,叛國的那些證據根本就上不來臺面,可是在看到齊哥哥將劍刺入那老狐狸的胸膛的時候,小皇帝才知道,自己這雙手遲早還是要沾滿鮮血的,他也清楚的明白,要是自己下不了手,齊哥哥肯定會一個個幫他解決了。
他那善良的齊哥哥又怎麼會讓自己變成殘暴的君王,可是齊哥哥又怎麼知道,自己也不願意他沾滿鮮血。
“確實,朕不會讓你們死的,朕會讓你們生不如死。”
小皇帝說完,太后突然就一口血噴了出來,濺了一地,有兩三點落在了小皇帝的腳邊。
“哀家自認爲待皇上不薄。如今皇上長大了,呵。就要殺了哀家嗎?哀家怎麼養了你這麼個恩將仇報的皇帝。”
“待朕不薄?那每天一碗毒湯就是待朕不薄!十年了,從來都不停歇過!”
若不是當年奶孃怕燙着他,自己試了溫度,不然當年死的就是自己而不是奶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