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情況怎麼樣了?”李俊神色驚訝的說道。要知道,他們已經通知了戰家,讓戰家分批離開蘭州城,然後舉族投靠東北。按照原本的約定,現在應該有消息傳來了。
“根據咱們的探馬回報,戰家沒有絲毫異動。戰家家主還如同往常一樣拜訪蘭州其他有頭有臉的漢族人家。”情報科將收到的蘭州城的情報彙報給李俊。
“沒可能啊!按照原本的約定,戰家就算反悔也會有些反應,這樣的平靜,本身就不正常。”李俊皺着眉頭說道。戰家的動作對於李俊的戰略來說是個很重要的一環,因爲戰家在甘寧地區的聲望,一旦戰家公開投靠東北,一些不滿馬家軍的漢族勢力也會投靠到東北這裡,說到底,這甘寧地區還是漢人居多。現在滿清已經被推翻了,漢人又重新掌握了國家的主權,在也沒必要這麼低聲下氣的爲回族勢力賣命。畢竟不是所有人都喜歡當別人的奴隸。李俊的大戰略並不是武力佔據甘寧地區。而是要在佔領甘寧地區之前,獲得部分民心。而戰家就是東北獲取當地民心最好的工具。如果戰家出了狀況,李俊也只能憑藉東北治安軍的絕對實力,徹底的對甘寧地區進行武力佔領。至於治理,一切只能等到完全佔據之後再說。當然,戰爭的創傷不是短時間能夠癒合的,而李俊又知道馮庸那近乎瘋狂的想法。要實現那個大戰略,東北需要一個穩固的甘寧地區作爲後盾,所以李俊纔會在實力佔據上風的時候費盡心思想要不戰而屈人之兵。可惜,原本分化馬家軍的計劃失敗了。如果戰家這方面再出了變故,李俊爲了儘快完成任務,少不得只能大開殺戒了。畢竟出動近十萬部隊的大戰,對東北的財政壓力也是非常沉重的。東北的底蘊不深,經不起長久的消耗戰。
“報告參謀長,戰家的電報!”傳令兵有些興奮的說道。
“快翻譯出來!”李俊有些焦急的說道。
…………李俊拿着手中的電報有些皺眉。
“西軍?馬安良?他竟然想要和東北秘密接觸?”李俊仔細思量這件事情的真實性。西軍是馬家聯軍中歷史最久,也是勢力最強大的。但是西軍的體系卻也是整個馬家軍體系中最古老的,同樣制度也是最僵化的。而且馬安良的幾個孩子中沒有成器的這也是事實。很多當年馬家軍退役的老人都感嘆馬佔魁老將軍後繼無人,看似強大的西軍也快要走到盡頭了!綜合這些因素,李俊有理由相信,馬安良爲了自己血脈的傳承,尋找一個強大的主子也不是什麼難以理解的事情。畢竟馬安良所在的馬家如果獻上西軍在甘寧地區的地盤,換取家族一生的富貴還是非常容易的。
想到了這些,李俊心中對西軍也有了興趣。他提筆寫了一份名令,然後交給機要科。要他們發給戰家。
如果戰家真的能夠促成西軍投誠東北,那對整個甘寧地區的戰局意義就太大了。那戰家恢復往日的榮光指日可待。少帥的性格李俊瞭解,對待朋友從來不吝嗇,但是如果是敵人,那也絕對是殺伐果斷。
給戰家的電報剛放發出去,李俊正準備離開機要科,機要科一臺大功率電臺突然滴滴響起來。
“參謀長,長春急電!”
“快譯!”李俊神色愣了愣。自認對馮庸性格比較瞭解的李俊清楚,馮庸是個能放權的人,而且深信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道理,既然將整個甘寧地區的戰事交給了自己,就絕對不會妄自干預自己對部隊的指揮。當然,如果有緊急情況,也會第一時間通知他。
接過電報員遞過來的電報。李俊的臉上露出意外加狂喜的神色。
“真是天助東北!有了這份任命,我們就多了一張王牌,隨時可以用它來左右甘寧地區的民心。”李俊心思連轉,思量着怎麼用這份電報來爲東北爭取最大的利益!
蘭州。馬安良的心腹馬季將來自戰家的秘密情報送到馬安良的書房。自從張廣建實力大損,蟄伏之後,馬安良就將指揮部設到了蘭州。畢竟蘭州纔是甘寧地區第一大城市。也遠離和東北戰爭的前線。而且蘭州也是馬安良原本總部所在地,只是因爲張廣建漸漸做大,他才另覓地方。現在張廣建比貓還老實,馬安良也就搬回來了。還有一點秘密,那就是戰家也在蘭州,駐紮在蘭州,馬安良可以隨時聯繫戰家,通過戰家的關係和東北秘密談判,爲他的家族留一條活路。
“東北同意了秘密和談?”看到戰家的情報,馬安良反而陷入了矛盾之中。一旦和東北秘密接觸,也就證明他已經背叛了馬家軍,背叛了父親經營了一生的勢力。但是馬安良後人的無能和馬麒,馬福祥後人的出色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這讓馬安良始終無法容忍自己百年之後西軍的衰落,甚至完全被取代。雖然兒女都不爭氣,但是作爲父親,總要爲兒女們某個好前程,最起碼也要讓他們一生富貴!
馬安良能夠想到因爲西軍突然倒戈,馬家軍會蒙受多大的損失!剩餘的馬家軍除了投降之外,也就只能被完全的剿滅,完全沒有談判的資格。而且他一但投誠了東北,他在河州馬家也就沒有立足之地。畢竟因爲他的投降,導致整個馬姓族羣的衰落。這肯定會被馬姓子弟所痛恨。
就在馬安良猶豫不決的時候,馬安良的夫人端着一杯熱茶走了進來。馬安良的夫人出身回族大家族,溫柔嫺淑,持家有道。馬安良雖然也有不少的其他女人,但是對於這個夫人一直不錯。所以,馬伕人才能進入馬安良的書房。
“夫人,你怎麼了?臉色不是很好啊?”馬安良看到夫人的樣子有些奇怪,要知道,雖然現在東北大軍壓驚,但是他們西軍的實力依然強大,而且憑藉馬家多年在甘寧地區積累起來的威望,馬家軍未必沒有贏的機會。在這種情況下,自己的夫人怎麼會出現愁眉苦臉的表情,這讓馬安良感到奇怪。
回民女子和漢人女子畢竟不同。再加上西北這個地方的封建氣息也沒有關內那麼嚴苛。所以,馬伕人也不是那種沒什麼見識的內宅女子。甚至很多時候,馬伕人都能充當馬安良的賢內助。
“小五又發脾氣了!不知道哪個下人嚼舌根,說東北快要打過來了。到時候咱們馬姓人一個也逃不了。這讓小五自責不能幫助你,又開始絕食了。”馮夫人所說的小五是馬安良的小兒子,今年只有不到二十歲。小時候聰慧,可惜在十歲的時候,得了一場大病,害了眼疾,最終雖然保住了性命,但是雙眼卻徹底失明,從那之後再也沒有踏出過馬家後院。性格也漸漸的變得怪異。他是馬安良最不重視的兒子。
失明的人自卑而敏感,對於這個兒子,馬安良還是覺得心中虧欠的。
“你好好照顧小五,不要讓他胡思亂想,天塌下來有我頂着呢!”馬安良說道。
“安良!我一個婦道人家本不該多說,但是東北的實力強大,就算咱們的軍隊這次僥倖打退了東北的軍隊,難道他們不會再來?誰能保證咱們能夠一直獲勝?要我說啊!咱們還是多爲孩子們找條出路。”馬伕人對於自己生死並不太在意,但是對於兒女可就無比重視了。
馬安良點點頭。然後陷入了沉思。馬伕人知趣的退了出去。
“傳我的命令,命令天水邊境西軍部隊後撤五十里!”馬安良說道。他已經下定決心要和東北接觸了!而這個動作就是個信號。他相信東北那邊也會明白他的誠意。至於雙方怎麼談判,馬安良並不清楚,他現在要做的是爲自己剛剛這個命令做出解釋。畢竟現在東北剛吞下兩個大縣。還沒有調整完畢,西軍的動作明顯有畏敵的意思。諸馬當然不會同意。質疑是肯定。畢竟馬安良只是聯軍的臨時統領,馬安良可沒有自大到自己能夠完全代表馬家軍的意志。
自從諸馬分化勢力形成之後,地盤之爭已經讓他們之間缺乏了完全的信任,這樣的聯合部隊能夠發揮出原本部隊戰鬥力的幾成,馬安良心裡也沒底,這就更讓他更加對馬家軍的前途擔憂,也更加堅定他聯繫東北的決心。
“希望我的這個決定沒有錯!父親,兒子也是沒有辦法。東北勢大,咱們的地盤現在又首當其中,雖然整個甘寧地區的力量整合到了一起,但是各部兵馬矛盾重重,兒子雖然是統領,調動他們十分艱難,這樣的部隊怎麼可能是東北的對手,而且一旦開戰,整個甘寧地區又將陷入動亂,這也是父親你當年深惡痛絕的。兒子現在也決定像父親當年投靠大清一樣投靠東北。只是希望兒子這個動作能夠讓甘寧地區早日安定下來!”馬安良站在祠堂中,對着父親馬佔魁的牌位默默的說道。然後恭敬的磕了幾個頭,一臉堅定的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