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薩坐在電腦面前。四周暗沉沉的。
熒幕上幽綠的光打照在他面上, 映照出深沉陰暗的眸子。
熒幕上的信息唰唰的跳躍着，每一秒，都不斷被人竊取。
巴薩盯着熒幕, 許久不曾動用的能力再度啓用。[整理], 能整合一切可整理的東西, 大到巨型倉庫小至微型計算機。即便是龐大繁雜的電子信息量, 在這個能力的施展下也會變得井然有序, 分崩離析出主人最需要的那一部分。透過網絡中樞監控，流經無數晶體管道，一路探查過去, 本來已經快要找到那個竊取的源頭，卻在中間某一個環節突然亂了起來。信息的流通像是音符失去了控制, 變得蹩腳, 七彎八拐繞了無數道, 終究是找不出源頭。
很久……沒有碰到過這樣的事了。
上一次，還是年輕氣盛能力運動的不純熟時纔出現過這樣的情況。
哼, 有意思。
原本打算給那三個僵持得無藥可救的笨蛋找點新麻煩轉移注意力、才故意露出破綻賣個空子，想不到真的被有心人抓住了簍子予以攻擊，而且攻擊得如此犀利且迅速，像是蓄謀已久。
……也好。假戲真做嘛，這下不愁沒事做了。正好那幾個笨蛋閒得沒事在GI裡專搞破壞, 早點把他們踢出去好了。巴薩做出決定。
“啪。”
電源息止。
拔掉插頭, 理理油亮的綠髮, 頂着滿面油光, 巴薩躬腰走出了機房暗室。
一出門。
“喲！”萊利雅給巴薩打招呼。
巴薩一愣, 笑道：“嗯，早啊。找我有事？”“啊～——”打了個哈欠。
“嗯。大概吧。想問你有沒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呀？看你通宵熬夜的。”萊利雅伸出大拇指在巴薩微皺的眉心按了按, 末了收回來，食指一搓，“嘖，一手油。”擡頭，“快去洗把臉。要不先睡個覺，有什麼事待會再說。”
“沒事。說吧，我聽着呢。”巴薩露出笑意。
“那好吧。你有麻煩嗎？”萊利雅直截了當。
“呃……算？也不算？”
“到底算不算？”
“要是你想幫我的話，那就算。”巴薩揚眉一笑。
“嘁，你個笨蛋，誰不幫你了啊。”
“嗯……”眉宇微沉，巴薩垂下眼簾，幽暗的光華聚斂在深暗的眸子裡，忽然又一笑，“有你幫我，肯定就沒問題。小雅就像吉祥物，歸順的人必然是福星高照，對立的傢伙只有死路一條。”
“少扯淡！”萊利雅笑罵。
“反正我就在這裡，你有什麼需要我的，吱一聲就行，不必客氣！”一拍巴薩的肩膀，趕鴨子似的，“去去，快點，去洗臉刷牙吃早飯，看你也不怎麼想睡覺的樣子，不要因爲年輕就常玩體力透支啊年輕人……嗷～”
巴薩揉亂萊利雅的黑髮，“人小鬼大。”
“哼。”
***
早飯過後，GI如常。
玩家拼死拼活被魔獸追被植物咬尋得各色卡片，GM各司其職對着監控屏幕哈哈大笑老沒形象。
幾個從回GI起就沒做過一件好事只從事調戲玩家或搞內訌事宜的笨蛋依舊如常坐到了一起。
金，諾瑞弗，巴薩，萊利雅。
“我們走吧。”巴薩一開口就沒頭沒腦。
不過這裡似乎沒有一個是十分有頭腦的（？）人，所以大家都不以爲怪。
“好啊。”萊利雅。
“隨意。”金。
“可以。”諾瑞弗。
“那我們走吧。”巴薩留了一張字條拍在桌上，經過對面三人身邊時一把拉住萊利雅的手挽在自己臂彎裡，兩人施施然走了。
“……”
金眉毛一揚。諾瑞弗血眸微眯。
沒再多說，也跟着走了出去。
這裡沒有誰想過專門去當面辭行什麼的，因爲ＧＩ就是家，累了就會回來。
古奇力達納。奇爾鐸城。
繁鬧的街道。
巴薩百無聊賴的走在前面三人的後面，斜着腦袋眯眼皺眉用一種煩到極致又沒法丟棄的眼神瞅着他們。
萊利雅理所當然走在正中間，她左手串串燒右手棉花糖，左手邊金右手邊諾瑞弗。
兩人巴巴的湊上前去送給人左擁右抱，可惜人家不稀罕他們嫌棄他們呀，你說這都是些個什麼事兒呀？巴薩盯了盯金又盯了盯諾瑞弗，又看看萊利雅手裡拿的。嘆了口氣。
唉，原來金你還不如一串章魚燒，諾瑞弗你甚至比不上一根棉花糖。
真是可悲可嘆啊。巴薩又搖起頭來。
“說真的我們這種組合相當奇怪耶！”前面萊利雅忽然轉頭對巴薩道。
面對萊利雅的質問，巴薩感到很無奈，聳肩攤手：“我有什麼辦法。我一離開你們就會矛盾加劇要打架，我一回來他倆就開始一致對外針對我、讓我趕緊滾蛋。啊哈！我從來沒覺得我竟然有如此舉重若輕的地位，看來我很重要啊。”巴薩撓頭。
“噗哧。”萊利雅一笑大步回頭走，兩步來到巴薩身前，遞給他一串章魚燒，“來，獎勵你的。辛苦啦！”
“……”巴薩看了看章魚燒扭頭墮入陰影裡，齒縫間發出魔域裡陰森私語似的聲音，“啊……原來我的價值等同於一串章魚燒啊這是不是代表着我值錢一點……”
萊利雅眨眨眼，想到個好主意：“不如我們分開行動吧！”很早就想這樣了。
“反正巴薩你的能力範圍所能確定的最大致方位就是這座城市。再細緻也細緻不了了，所以尋人的還是要回歸原始的方式才最有效。”
巴薩沉吟一瞬，“也沒錯。無論怎麼想縮小範圍來尋找，每一次都只是指向這座城市，彷彿這座城市已經聯爲一個整體，成爲一頭由龐大數據信息結合成的龐然巨獸。”
巴薩拔了一根頭髮扔進嘴裡，發動能力，就近撫上一塊電子屏幕，街邊的一道不斷更換文字信息的廣告牌。
只要是能接收到數據流的地方，哪怕是最小的一個突破口，巴薩也有能力深入進去整合出他想要的信息。
只可惜，“沒有。”巴薩收回手，“這座城市所有的數據都形成了無形的鏈狀，被人刻意操控，簡單來說這裡就是敵人的大本營，沒那麼容易攻破。”聳了聳肩。
起先巴薩就解釋了，有強有力的敵人在竊取和操控數據，萬維網上的數據這幾天流失得非常快，一天兩天還沒什麼，長此以往損失就大了。手下那羣人還沒找到確切的阻截方式，反正現在閒着也是閒着，不如自己這羣人出去找找，擒賊先擒王，把對手直接揪出來不是更省力？
“小雅說的沒錯，”他看了萊利雅一眼，“找到對手的最直接也最有效的方式還是分頭尋找。四個人一起，總會快上許多。嗯？”
“我沒意見啊。”萊利雅克制住不讓自己露出欣喜的神色。語調卻歡快，“諾爾呢？”
“……可以。”諾瑞弗並不反對。
“那金呢？”見金以審視的眼神看她，又笑道，“放心啦，一碼事歸一碼事，現在是幫巴薩，我是不會逃走的。”不知怎的，說着這樣的話，萊利雅心裡陡然騰出一種怪異的感覺，好像是自己的任性讓金傷神、對不起他的感覺。她趕緊把這種想法排除腦外。
“如何？”
“好！”金斂眉，又露出笑，“就算你離開，我也會把你找回來的。”
“唔……”移開視線轉了半圈，“反正我繼續朝東行，其他方位你們三個人就隨便挑咯～”說罷繼續朝着這條東西走向的街道繼續走，迫不及待將三人甩在身後。
反正金喜歡往左，諾瑞弗喜歡往右，巴薩只能搖搖頭走在最後剩下的方向上，萊利雅絲毫不意外也不好奇他們的選擇。對他們的性情簡直是瞭如指掌。
因爲即便多年以後，他們的那些習慣也未曾改變。熟悉得就像昨天一樣。
多年以後啊……每次想到這個詞都忍不住心生感慨。誰叫它象徵着鴻溝與距離。不過算了，繼續走下去吧～未來的事誰會知道呢？
一步一步朝前走，不停歇、不回頭。金的準則，同樣適用於萊利雅身上。正是因爲相近，他們從前纔會並肩而行，可或許正是因爲太過相近，最終走上了相反的道路。
***
俠客在奇爾鐸城東面大街上悠閒地走着。他身材中等，穿着普通的圓領背心和長褲，如果不是那張秀氣的娃娃臉上笑意太過亮麗惹眼，根本不會有多少人注意到他。
此時俠客心情很好，約了許久的女孩子終於答應從網絡上走下、到現實裡聚會。
俠客一想到對方那超一流的電腦水準，就忍不住昂揚戰意。誰叫每一次的比拼，無論是遊戲還是竊取機密信息的速度，俠客都輸得一敗塗地呢。本以爲自己的水準已經屬於一流，可與他相比，那一位簡直只能用[神乎其技]來形容。
俠客揉一揉額前琥珀色的碎髮。蜘蛛的身份暫時掩蓋和卸下後，他表現得像一個普通的青年，滿心期待着與女友的約會。
下一刻，他擡起頭。看到了某個說熟悉卻也陌生至極的身影。
“哎呀呀，之前團長和瑪琪說的時候還有點不敢相信，”俠客的臉上浮起一抹怪異的笑，“現在居然給我碰上真人了。”
眼見萊利雅越走越近、擦身而過、越來越遠，俠客碧眸眯得越來越細，脣角笑意也拉得越來越圓，“還真不認識我？這麼快就忘了幻影旅團，還真是讓人傷心啊。”“不過想想好像也十年了。旅團對於不在意的東西也一向忘記的很快，哦呀，這還真不是一個讓人高興的想法。”
俠客一手成拳頂住下巴一笑，“就這麼辦！”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