鑫悅大酒店的金字招牌閃閃發亮。大樓筆直聳立入天, 規模龐大裝潢精美,出入者盡是高級名流。伊爾迷早早就用揍敵客家的名義在此定下過房間。
幾天以來,伊爾迷與萊利雅同進同出, 同吃同睡, 當然一個睡客廳一個睡臥室。萊利雅理所當然霸佔了伊爾迷的大牀, 把曾經的倒黴小少年·現在的實力強橫青年趕到了客廳沙發上。連她都覺得奇妙, 這種神奇的發展到底是怎麼來的。
此時萊利雅趴在一個小方包靠墊上, 拿着手機打遊戲。她剛剛掛斷金找她的電話,而且對金的提問幾乎是有問必答。
“你現在在哪?”金。
“友客鑫。”
“具體位置。”
“鑫悅大酒店。”
“和誰在一起?”
“伊爾迷。”
“……,那麼你等着我, 我立刻就過來。”
沒有什麼好隱瞞,無論在哪裡在做什麼都一樣。萊利雅現在也不再玩什麼關機不見人的老把戲, 誰想來找她都行。她來者不拒/懼。
在經過幾天的時間消化掉她之前從未想過的事情後, 萊利雅覺得有必要改改以前的處事方式了。不再逃避, 不再躲閃,迎難而上, 正面面對,將他們一一解決掉。
兩天前,萊利雅曾問過伊爾迷:“你說金爲什麼會死殺我?”
伊爾迷的回答是:“他不一定是真心要殺你。至少就我看到的,你的死讓他很難過。”伊爾迷說這話的時候沒什麼表情,像吃飯喝水一樣自然簡單。
“哦?是嗎?那麼是誤殺?”萊利雅自己都不信以金的實力會誤殺人。
“也不是誤殺。”伊爾迷。
“那麼是真心?”
“不是。”
“那麼到底是什麼?……”
“沒有看到。”
“嗯?”萊利雅。
“沒有看到。沒有看到過程, 只看到結果。結果是你們周圍躺了不少屍體, 金先生抱着大口吐血的你大聲吼。”伊爾迷淡淡的。
“吼什麼?”
“雅。”
萊利雅手指一動。“嚇我一跳, 還以爲你是喊我。原來是金啊……”她低垂下眉。
過了很久, 她又問:“那個時候金是什麼表情?”
伊爾迷黑色的眼睛眨動了下:“很……難過?”再沒有別的形容。
“是嗎?”萊利雅卻鬆了口氣, 發覺自己奇怪的鬆氣之後,她又一手遮住眼睛和額頭, 呵呵顫抖地笑了起來。嘴巴的弧度拉開得很大,哈哈哈地大笑;鼻子以上卻全然被遮住看不到,給人一種錯覺,像是她下半邊臉在笑,上半邊臉在哭。
伊爾迷用無機質的黑眼睛盯住她,黑曜石般的眼裡沒有絲毫神采,也沒有動搖。
萊利雅發抖笑了很久,又忽然平息,連聲音都逐漸平穩:“既不是誤殺,也不是真心想要殺我,那爲什麼西索會說我是死在金的手裡?而且所有人包括你都這麼認爲。”
“他自己這麼說的。”
“嗯?”萊利雅預想到什麼,瞳孔微縮。
“他自己說,‘是我害死了雅,是我殺了她……’”
伊爾迷的聲線平靜淡薄,像空白的紙,萊利雅卻可以從他的講述中描繪出許多東西。
萊利雅眯着眼睛,視線一片朦朧,眼前的一切突然變得朦朧,茶几、電視、牀,全都消失不見,萊利雅恍惚墜入當年那種場景裡,不受控制地想象、不如說是設想,那是怎樣一種場景和狀況。
在一片模糊的殺戮之中,鮮血?斷肢殘體,混亂不堪……當週圍所有人再也站不起來的時候,僅剩的雙方開始動手……不,不是……依照金和“萊利雅”的性格,怎麼可能會在殺完了許多人以後和對方動手,那麼是之前……在之前因爭鬥憤怒而動手,在戰鬥到關鍵的時刻……有其他的人插了進來,是誰?然後有人死了……都有誰?……
萊利雅猛地睜開眼,黑亮的眼睛亮得燙人,逼視伊爾迷:“那個時候都有誰死了?”
“不知道。”
“是不知道還是根本沒興趣知道?”
伊爾迷沒有回答。
“那麼在上一個時代……”萊利雅突然有不安的猜想,“克雷拉呢?”她猛然驚醒。對,克雷拉呢,奶奶呢?自己來到這個時空這麼久怎麼會沒聽到有關她的一點消息?她不是一向都喜歡掌控所有的局面嗎?自己這幾個月來如此蹦躂,怎麼可能會毫無反應?
“這個名字聽着有點耳熟,好像聽爺爺提過。”伊爾迷歪頭,好像在思考。
“啊!應該是死了吧。”伊爾迷恍悟。
“……不可能!”萊利雅不信。
她不敢相信,但她更不敢不信,緊接着問,有些急切:“那尼特羅呢?他不是好好在獵人協會當會長嗎?沒理由他活着克雷拉卻會死!……”
“可爺爺說她死了。”伊爾迷不再解釋其他。
萊利雅怔怔看着伊爾迷,怔怔的透過伊爾迷黑洞洞的眼睛看着裡面虛空的某個東西。“她死了?……真的死了?……”
萊利雅木木地收回視線、縮回腦袋,縮成一團,心裡空落落的。
“金沒有跟我說。”萊利雅本能地怨起金。
伊爾迷眼皮動了一下,沒說什麼。
“是不是跟蜘蛛有關係?”萊利雅忽然說,擡起頭,眼裡有某種執着而扭變的光,像是一下子揪住了粘在白毛衣上的髒東西,“諾瑞弗跟俠客有仇,巴薩說是以前重要還是現在重要,金跟蜘蛛頭子似乎很熟悉,這些都說明了什麼?……是不是把矛頭都指向了年輕的蜘蛛?……”
伊爾迷目光閃了閃,開口道:“胡亂猜測沒有意義。”
“那麼你告訴我,事實是什麼?”
“你說‘我’的死會不會跟旅團有關係?……”
“庫洛洛、瑪琪、俠客都認識我,並且都抱有惡意,這個不是胡亂猜測。”“伊爾迷,你知道什麼?你隱瞞的是什麼?你不願意告訴我什麼?”萊利雅步步緊逼,把臉逼近伊爾迷的面前,眼裡跳動着憤怒掙扎的火光。
“你想跟旅團對上?”伊爾迷聲線無波。
“我可以把這個當做答案?”萊利雅目光一亮。
“不行。”
“現在的你,根本不行。”伊爾迷。“況且,你想的太多了。你要是繼續這個樣子,我就不得不請你出去了。干擾我工作,是很麻煩的。”
萊利雅定定看着伊爾迷,她看出伊爾迷應該有隱瞞什麼,但是他不願意透露。對於殺手家族出身、實力強悍的伊爾迷,如果他不願意,萊利雅還真難以想到辦法撬開他的嘴。
萊利雅收回逼人的視線,收回傾覆壓迫的身形,突然一笑:“是嗎?沒關係。你不願意告訴我的話,總有人會告訴我。”
“巴薩是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人,我不找他。我也不找金和諾瑞弗,因爲他們也不一定願意告訴我,說不定還打草驚蛇。”
“但是有一個人,只要我想知道,他就一定會讓我知道。”萊利雅露出令人心悸的微笑。
……
萊利雅並沒有在當天就離開酒店的房間,她還想要在友客鑫多呆幾天,伊爾迷的住處是個不錯的地方,落腳正好。
萊利雅繼續沒事人一樣的趴在方包軟墊上打遊戲,注意力偶爾跟上進出洗手間的伊爾迷。
伊爾迷穿戴好平時做任務最愛的釘子服,捋平手腕處的袖口褶皺,柔順的黑長髮貼着面頰,黑寶石般的眼睛無神地掃過萊利雅:“我出門去了,下午五點回來。午飯你自行解決,有問題嗎?”
“沒有。”萊利雅飛快地看了他一眼,又繼續着眼於遊戲。彷彿對伊爾迷的出行毫不感興趣。事實上也的確如此,她只要確定伊爾迷離開並且不會妨礙她就可以。
出門前,伊爾迷停頓了一下。
“剛纔電話裡的人是金先生?”
“是啊。他說要過來找我。所以我可能打擾不了你多久了,放心吧。”萊利雅看也沒看伊爾迷,對金即將到來也似乎一點不關心。
“……”伊爾迷拉開房門,眼皮半闔,“他要來帶走你也好。但我不認爲你會乖乖跟他回去。”說完伊爾迷就離開了。
伊爾迷走後,萊利雅放下游戲。神色重歸於冷淡。
經過這幾天的試探,萊利雅幾乎可以斷定從前“萊利雅”的死或多或少會跟蜘蛛有點關係。至於到底有多大的關係,她不能確定。萊利雅還不知道,自己的能力[瞬移]曾被庫洛洛偷走過。如果她知道,想必一定會聯繫起來,把罪名定一半到蜘蛛的頭上。
“如果‘萊利雅’的死真的跟蜘蛛有關係……”萊利雅喃喃自語,“那麼,我一定不會放過他們。”
緊接着,萊利雅也出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