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萬榮似乎是一個特別懶得起名字的人,幾乎他所有的公司、大廈、產品都用他的名字來命名。萬榮大廈正是他的萬榮集團總部所在地,位於市區中心,二十幾層高,全是他一個人的。而從這萬榮大廈四四方方活像一塊墓碑一般的情況來看,申萬榮應該是一個實在的人,不喜歡講什麼花俏,空間最大化。這一點和李嘉誠倒有點像,在香港中環,李嘉誠的長江大廈也是四四方方。在他旁邊的中銀大廈、匯豐銀行大廈都設計得十分有創意,以至於成爲香港的標誌性建築。
林有餘來到了萬榮大廈前時,北京時間已經是下午17點45分了。還有15分鐘就到下班的時間。林有餘從報紙上和網絡上對那位申萬榮做了充分的調查,知道他一向是18點15分會從廈中出來坐車回家,成功的商人時間觀念非強強,一般誤差不會超過一分鐘。
林有餘還根據網上的資料找到了申萬榮的那一輛進口奔馳,這車不算最好的,最多三十萬左右,不過這種車開起來很不錯,性價比高。這也再次證明了申萬榮是一個實用主義的人。而且,車子就停在大廈門前的停車位中,並沒有停到地下停車庫中,足見其對於時間上的分秒必爭。
林有餘觀察了一下週邊的地形,然後也就立即明白了爲什麼申萬榮竟然在車中病發都無人發現了,原來停車位的前面還有兩排花壇綠化帶和高高的芒果樹,正是這些將車子擋住。在三十米開外大廈門口的保安望過來,只能看到小車的頂部,若是再搖上車窗,根本就不知道有人在車裡做了些什麼事。
林有餘遠遠地坐在街對面的一張椅子上等待着。只是,他的心裡有一點想不明白的是,那位申萬榮先生爲什麼會把自己心愛的古董瓶子放到車中呢?而且又是怎麼打碎的呢?這些報紙上沒有說,所以林有餘才覺得奇怪,不過也沒有就此多想,這些都是無關緊要的小細節。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到了下午六點時,本來挺安靜的大廈裡就熱鬧了起來。下班的人流如潮水一般自大廈裡涌出來。通常來說,領導層,特別是申萬榮這種最高領導一般是不會與這些普通員工一起走出來的。
林有餘倒是饒有興趣地觀察起美女來了。在這大廈中工作的都是白領階層,一個個打扮得人模人樣的。不知道爲什麼,打農村來的林有餘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厭惡感,總覺得這幫人很能裝。不過,林有餘還是發現了幾個值得一看的美媚,算是比較的與衆不同。但看管了劉麗君和鬱小可這層次美女後的林有餘也僅僅是停留在多看兩眼的階段而已。
若是那幫在同學聚會中會受到無比羨慕的男女們知道林有餘這土包子內心的想法,一定會笑死人的。一個土包子,居然還敢對別人評頭論足,這就像是一個農民工對着一輛法拉利搖了搖頭:“這車徒有其表,不行!”
然而林有餘就是天生有這麼一副阿Q式的莫名自信,以前或許可以說這種自信非常的阿Q,現在,有了明日報紙,只怕情況就截然相反了。
很快,那一幫被林有餘認爲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中產階級們就全都散去了,熱鬧的場面並沒有在大廈門前持續多久。六點十分,偶爾還是有三三兩兩的人從大廈中走出來,此時林有餘就不必擔心看不清申萬榮了。
到了六點十五分時,林有餘就看到申萬榮無比準時地從大廈的門口中走了出來,準時得就跟排練好了似的。這樣的人總是會讓林有餘心生佩服!
申萬榮是一個看起來有點瘦,
臉上的皺紋也有點多,特別是擡頭紋,頭髮有點花白,身材普通之極的人。然而,他的那雙眼睛卻顯得十分的年輕有活力,還有那挺拔的腰身,那輕快的步伐,再配上所有人見到他都點頭彎腰問好,而他理都不用理直走出來的那種架勢,三個字——大人物!
申萬榮帶着他的司機——一個高大健壯機靈的年輕人一起走到了他的那輛大奔前,司機給申萬榮打開了車門。申萬榮正要擡腳上車,他的手機響了。他拿出手機接聽了幾秒鐘後掛掉了電話,然後對那個司機說了幾句。司機頻頻點頭,然後立即轉身回頭向大廈內小跑而去。申萬榮就一個人上了他的車子後座。
這一切林有餘都看在眼裡,和報紙上登的基本差不多。而接下來的一切林有餘自然也是知道的。他開始動身,以一個路人的姿態走了過去。
當林有餘緩緩走到了那輛大奔的旁邊時,他的目光自然已經看到了車子內正倒在座位上抽搐的申萬榮。這個時候,林有餘並不着急,因爲時間越晚越能顯示出他的重要性,越能顯示出如果沒有他,那申萬榮就死翹翹了。當然,也不能太晚,太晚申萬榮就真的死翹翹了。
當時間差不多時,林有餘假裝十分驚訝,衝到了大奔的旁邊,準備救申萬榮。然而,現在該死的車門居然打不開。林有餘大驚失色,這是他一個要命的疏忽,沒有考慮到車門的問題。
車裡面的申萬榮整個身子已經曲成了一個嬰兒一般,在簌簌發抖,顯得十分的痛苦。而他那個顫抖得十分厲害的手想伸出來開車門,然而根本就夠不到。他想伸手進自己衣服口袋裡取藥,然而也有心無力,手在衣服上亂顫,完全不受大腦控制。
車外的林有餘想了想,左右望了望,然後毫不猶豫地撿起了一塊板磚,狠狠地砸上了車窗。“砰”的一聲,車窗被砸出了一個大窟窿,玻璃碎片往裡濺,林有餘也沒有時間去理會玻璃碎片有沒有傷到申萬榮,立即就伸手時去打開車門。因爲這個時候,車子已經響起了警報聲,還有不遠處大廈門口的保安也大叫了起來,同時向這邊衝來。
“喂!你想幹什麼?快給我住手……”
林有餘沒有理會那些保安的大叫聲,車門打開後就上了車,然後從奄奄一息的申萬榮的口袋中找到了一瓶藥,立即就倒出了四、五顆往申萬榮的嘴裡塞去。申萬榮臉上的青筋似乎都要暴出來了,額上滿是汗珠,表情十分的痛苦。然而,他不愧是一個白手起家的強人,居然沒等林有餘找到一瓶水打開瓶蓋,他就將藥全都嚥了下去。
林有餘喂申萬榮水時,他的氣色很明顯有所好轉。也不知道那是什麼藥,竟然一吞到肚子裡就起效。喝了一點水後,林有餘就輕輕地將申萬榮扶起坐好。申萬榮坐着大口大口地喘着氣,這個呼風喚雨的商場英豪,在生命面前,也是如此的脆弱!人和人最平等的地方就是命,每一個人都只有一條,無論是你國家領導人還是街頭小混混,生了重病都會死。
“抓住他,不要讓他傷害申先生!”
“把他拖出來!”
那羣不明前因後果的保安終於衝了過來,然後就把林有餘十分粗暴地從車裡拖了出去。儘管林有餘大聲喊叫“誤會,我沒有要傷他的意思,我是在救他!”,但那些保安和城管一樣,特別是在大老闆面前,個個搶着要表現自己的英勇無畏,四、五個人架着林有餘,摁倒在地上,其中一個還大罵着要打林有餘。
也就在這時,裡面的申萬榮發出了一聲吼叫聲:“住手!你們這羣蠢貨!快放開他!”他這一聲喊叫聲雖然有點吃力,雖然有些沙啞,但那種威嚴,那種讓人服從的霸氣卻還在。一羣保安聽到後立即都愣了下來,然後緩緩回頭望向車裡正試圖要下來的申萬榮。
一個還算是機靈的保安立即跑過去扶起身子還有些無力的申萬榮。申萬榮此時雖然還是顯得有點憔悴,但比起剛纔來說,已經好很多了。他在兩個保安的扶持下,緩緩走下了車來。此時,抓着林有餘的那幾個保安自然也都鬆手了。雖然他們還不知道怎麼一回事,但看樣子已知道他們犯了一個大錯,都顯得有些不安。
林有餘站了起來,用手拍了拍身上的泥土。申萬榮已經走到了林有餘的身邊,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林有餘一眼,眼神中本來的那種嚴厲目光已變得十分和藹。林有餘立即解釋道:“先生,我不是有意要害你的。我剛纔從這邊路過,看到你在車裡面發病,我一看就知道是心臟病,因爲我以前的一個叔叔患過和你一樣的病。我知道,這種病發病時如果不急時吃藥,很有可能就會命喪黃泉,我叔叔就是因爲發病時沒有人在身邊,結果有人發現時搶救無效死去了……”
“謝謝你年輕人,你不必解釋那麼多。”申萬榮點了點頭,說道:“剛纔若不是你,我只怕真的像你那位叔叔一樣,命喪黃泉了。這些蠢貨什麼事都不懂,剛纔的無禮舉動還望你多多包涵,等一會兒我馬上就炒了他們。你沒有傷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