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雨還是在嘩啦啦地下着,天也全都黑了下來。整個城市都籠罩在一片雨夜當中。
沒有過多久,劉麗君的手機就響了,正是那位馬樂已經驅車來到了樓下。在兩位姑娘的催促下,林有餘只能真的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東西,然後跟着一起下樓去了。其實林有餘確實也並沒有太多的東西,這小黑屋本來就是他爲了找工作而租用臨時房,找到工作後就住宿舍了,並沒有打算長住。
到了樓下,還沒有走完樓梯,林有餘就已經看到了一個小男人笑呵呵地迎了過來。他正想開口說話,但一見到劉麗君和鬱小可那一身廉價的男人衣服,再看到兩位美女身後的林有餘,他愣了一愣,表情變得有些複雜。
林有餘也已經打量了一下這個顯然就是叫作“馬樂”的小男人,這人小眼睛,大嘴巴,長得有點像是喜劇演員或是舞臺小丑的模樣,笑容時常掛在嘴邊,人本來就不高,背還有些佝僂。若是在古代,很有可能就是那種特別討主子喜歡的奴才。
“怎麼這麼慢啊!快開車門,馬上帶我們回家!”劉麗君如女神一般淡淡地說了一句,然後就直直快步走去,絲毫不把馬樂當一回事。從馬樂看她的眼神中也可知,在馬樂的心中,劉麗君真的就是女神了,她也確實配得起這個稱號。
“哎,好!我來幫你拿!”馬樂十分樂意地應了一聲,然後搶過劉麗君手上的一個袋子,那是她用來裝她和鬱小可換下的溼衣服的。
車子就停在了樓梯的前面,那是一輛小麪包車,車門被馬樂小跑着前去拖開。雖然這個時候,大雨還在下,但是三人直接跨上了車倒也沒有再受到多少雨水的襲侵。三人上車後,馬樂才把門關上,然後打了一把雨傘,踩着積水繞到了駕駛室。
馬樂的駕駛技術很不錯,車子在雨中奔馳,濺起一道道水浪。從小街道出來後,車子上了高架,然後沿着寬敞的六車道一路向東駛去。
林有餘一直靜靜地坐在後面,與美女同居的日子總是讓人懷着美麗的憧憬。林有餘腦子裡把以前看過的所有同居小說中的情影都想了一個遍,想着想着都忍不住偷笑了起來。也好在這個時候是大晚上,光線不太明亮,旁邊的鬱小可一直沒有發現他的竊笑。
前面坐在副駕駛室的劉麗君一直都沒有說話,手撐着下巴架在窗邊,望着窗外的流水發呆。過了許久,她纔回頭瞪了正在駕車的馬樂一眼,說:“你有什麼話就說吧,別不停地望向我!安全駕車,這裡可是四條生命!”
馬樂尷尬地笑了笑:“沒……也沒有什麼。就是覺得奇怪,你們……你們怎麼會……怎麼會……”
一直在低頭玩手機的鬱小可嚷了一句:“我們被雨淋了,然後到林有餘那邊換了衣服。你放心吧,我表姐她沒有失身!”
“死丫頭,你不出聲沒人當你啞吧!”劉麗君罵了一句。
鬱小可吐了吐舌頭,繼續刷她的**。而馬樂雖然也不再說些什麼,但從他那表情中可以得知,他是肯定在心裡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所以,林有餘已經可以確定,這位馬樂深深地喜歡着劉麗君,而劉麗君對他似乎並不感冒。此時,林有餘倒是有點同情這位馬樂了,林有餘的智商不算高,但也可以肯定,除非是有奇蹟發生,不然馬樂實在很難能追得上劉麗君。劉麗君隱約間顯露出來的那種胸懷大志的氣息是馬樂所不能理解的,胸懷大志,不僅是要追求高級的事業,也追求高級的愛情。
無論從哪一方面來看,馬樂都無法滿足劉麗君。
“哎,林有餘。你是不是特別缺錢啊?如果你需要工作,我可以幫你問問,我們公司裡倒是可以塞進去一些人。”劉麗君沒有回頭,而是望着後視鏡中的林有餘問道。
林有餘問:“我很需要錢?你怎麼看出來了?”
“剛纔你在大雨中拼命去撿掉到水中的錢的情形,瞎子都能看得出來。”劉麗君說道。此時,鬱小可也擡頭望向了林有餘,似乎也是要聽他的答案。
林有餘苦笑了下,此時,他手裡仍然緊緊抓着那個錢袋,裡面的溼錢還在往外滲水。沉默了一會兒,林有餘才說道:“我的成長環境與你們不一樣,甚至可以說是完全不同的兩個環境。都說這些年改革開放,中國飛速發展,很多地方都小康了。然而,我們那個窮山惡水的南蠻之地,連電都才通了不到幾年,窮啊!而這窮當中,又數我家情況最糟,父母身體都不好,而且爲人老實八焦的,總是受人算計,爲了供我上高中,盡是拼命攢錢,落下了一身病。而最終,我也沒有能考上一所好學校,倒是讓他們失望了。”
兩個姑娘都沒有出聲,但是她們的心裡已經開始在同情這個看起來很不顯眼的農村娃了。
林有餘苦笑着用一種處身世外的淡定接着道:“高中畢業,在家裡做了一些事,幫人家放了幾頭牛,減輕了一些父母的負擔。然而,我總覺得放牛沒有什麼出息,賺不到什麼大錢。心裡一直覺得有點愧對父母的我總想做出點名堂來,所以我……”
“你就出來闖了?”鬱小唯急問道。
林有餘搖了搖頭:“所以我就改去放豬了,放了一年的豬後,在我二十歲那一年,我纔出來打工的。”
“放豬?”鬱小可詫異地問道:“放豬比放牛要賺錢嗎?”
林有餘點頭道:“豬肉長價後,豬就賺錢多了。只是最後我覺得放豬也沒有什麼前途,所以纔出來的。”
“你二十歲出來?那你現在幾歲了?”問這話的是劉麗君,她始終覺得一個人在將近一年沒有下過雨的地方做起賣傘的生意,說得好聽點叫憨厚,說得難聽點叫傻。但是聽到了林有餘的成長經歷後,她覺得多了一種解釋,就是林有餘初出社會,不懂得外面世界的陰險狡詐。
林有餘似乎也聽出了劉麗君話中的意思,說:“我今年虛歲22,農村娃看起來都比較顯老。出來也有一年多了吧。在去年一年中,我做過很多工作,進過紙箱廠、電子廠、衝壓廠、服裝廠……我都記不清了。有的做了三兩天,有的做了兩個月,最長的一個做了半年。我眼睛有紅綠色盲,分不出紅色和綠色。一般的大廠體檢要求我都達不到。只好找一些小廠小作坊做。”
“然而,小廠不穩定,工資不準時,老闆欠債就跑。再加上我不懂世道,傻里傻氣,吃了不少虧。可以說去年一年,我都是在學習,學習適應這個對於我來說完全陌生的社會。借了不少錢給所謂的“朋友”,結果他們就從此消失得無影無蹤。年底回家時,在車站裡還被一老鄉騙了幾百塊錢,最後到家時,身上只有九百塊。給了五百塊老爸,過完了春節就帶着四百塊出來,一直在找工作,誰知,今年的工作更不好找。後來只好去做點小買賣了。”
“真可憐!”鬱小可情不自禁地嘆息道。
林有餘笑了笑,道:“可憐倒說不上吧,至少我有父母,有一個完好的家庭。我四肢健全,有手有腳,還年輕,我還能去做許多事情。我的未來還有希望。一點小小的挫折不算什麼。”
“說得好!只要你的心沒有倒下,任何的困難都打不倒你。”劉麗君很熱血地大聲說道。
林有餘微笑道:“謝謝你的好意,幫我介紹工作就不必了。我最近還真是有點門路,可以弄些小賣買來做做。 雖然辛苦一點,但是倒也可以賺些小錢。今天的雨傘就讓我賺了好幾千塊。總比替人打工強多了。”此時,他的手上還在緊緊地抓着那個仍然在往外滲水的溼錢袋。
“‘工’字不出頭!要想賺大錢,還是得自己創業。只可惜,創業也並不是那麼好做的。”劉麗君無奈地說道。
一直不說話的馬樂這裡拍拍胸膛說道:“麗君你要是自己幹,我馬樂一定會全力支持你,你的第一個員工肯定是我!”
“誰稀罕你!”劉麗君不屑地說道:“你不害我就行了!”
鬱小可一邊玩手機一邊說道:“表姐,你就是死腦筋,你想自己幹,你直接問家裡拿錢不就行了。舅舅和舅媽的錢雖然不多,但好歹做了幾十年的大學教授,總能湊個幾十萬上百萬給你啊。再跟我爸媽或其他的親戚借點,早就幹起來了。誰知你偏偏說要靠自己,多笨呀,有父母不靠,人家沒有父母靠的人不知有多羨慕你呢!”
鬱小可一副小女孩的樣子,說的話也大多不着邊際,但林有餘覺得她這話真說到自己的心坎裡了。有父母爲什麼不靠一下,他想找個人靠都沒有呢。
劉麗君卻瞪了她一眼:“你個小丫頭懂個屁,先把你的大學讀完,然後再出來混幾年再說吧。知道爲什麼許多人創業都是在拿錢打水漂嗎?就是許多人像你所說的那樣,問家裡要錢,大學畢業啥都不懂就去闖,不倒纔怪。無論做什麼事情,首先都要深入其中去體驗一下。你有空認真地讀讀李嘉誠、霍英東等人的傳記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