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4.在這絕望之城
此刻的大廳裡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沒有一人說話。就連背景播放的音樂聲似乎也被調低了音量。衆人不自覺地屏息凝神，視線在他們之間來回掃動。
祁韶渾身僵硬着，她的大腦早就亂成一鍋粥，她的目光一直望着林囹，但林囹卻始終沒有與她交匯。
正當局勢粘合之際，人羣外圍突然傳出了一道酥軟但有力的女聲：“都聚在這裡做什麼？”
祁韶被這句突如其來的話語怔了一下後轉身朝聲源處看去，只見一位各自高挑容貌柔媚的女子身着一襲大紅色的旗袍風情萬種地朝她走來。
“你也真是的，讓你等我一會怎麼就自己跑過來了？”那名女子對着祁韶親暱地埋怨了一句後朝衆人展顏一笑，“抱歉，她是第一次來參加宴會——小韶，你還杵着做什麼，趕緊跟我去見少爺。”
祁韶正迷茫不知所以，就看到那名女子對她眨了眨眼睛。
然而就在她擡腳準備跟着走時，一道藍衣倩影站到了她的身前。
“李芸芸，我很好奇你們沈傢什麼時候多了一個戴面具的異能者？”藍色晚禮服的女子甫一出聲就把周圍人的好奇心再次挑起，本來已經準備散去的衆人又停住了腳步將視線投了過來。
李芸芸伸手撫了撫頭髮，“小韶，你倒是快點——”她這時才彷彿剛剛看到那名藍衣女子一般驚訝地開口，“高喬，你怎麼會在這裡？”說罷她又恍然大悟似地朝着祁韶招了招手，等到祁韶走到她身邊了她纔有些抱歉的開口，“我都忘記了你是跟着你哥哥來的吧？高明他現在應該在林毅身邊吧，你不趁着現在去刷一刷你家少爺的好感度跑到這裡來做什麼？”
高喬本就不是十分出彩的面容此刻更因不滿而顯得醜陋了，她先是對着司寇宿微微鞠躬，而後才轉身朗聲道，“這裡是異能者招錄大會的閉會晚宴，非受邀的異能者不能參加。而受邀的異能者也都是貴族血脈或是A等的精英，我就想請教一下你身旁的那位，她究竟是什麼來頭，竟也混到了這裡？我可沒有聽說沈家有多出一位少夫人或是沈家主母。”
失策了。
祁韶此刻也算是明白了當前的局勢，站在身邊的李芸芸應該是奉了沈樟的命令來接她，是同伴。而那位高喬，既然是跟林毅有關，那麼必然和沈家不和，就是敵人。
這樣的晚宴想必她們都參加過幾次了，而且所謂的上流社會來來去去不過那麼些人，她這張生面孔肯定是會好奇的。但還有最可怕也是被她忽略的最危險的一點——她是女人。
祁韶粗粗地環顧了一下四周，是了，她終於找到了這場宴會特殊的一點，那就是至少到現在爲止，所出現的女子不過四名：林囹、李芸芸、高喬，以及她。
聯盟的女性比例即使在上層社會也是沒有差別的，更別提女性現在是處於被豢養的“牲口”地位——只負責生育。
該死，陷入兩難的境地了！
她到這裡來的目的就是爲了從孫嫵手上取回留有她是空間異能者證據的監控錄像。但這裡的所有人都是A等往上的異能者，她能進來就說明她也是這些人之一，那麼她就必須要拿出她是異能者的證據——空間異能，這樣一來她到這裡來取回監控的意義也就完全失去了！
但如果要保留她的空間異能秘密，那就只能暴露她測靈師的身份？
不！絕對不行！
先不說她的測靈師等級恐怕已經到了三階往上，單說她是測靈師一點就必然會引起騷動——她還記得聯盟已經許久都沒有測靈師出現了。如果在這裡暴露，她以後的日子就真的……
“高喬，我總以爲你舔着臉皮跟着你哥哥好歹是學了點什麼，但看起來似乎一點長進也沒有啊。”李芸芸的語氣逐漸變冷，“你算什麼東西，我家少爺帶來的人也得向你報備？還是說你高喬已經是林家的發言人了，代替你家少爺來越界過問？”
高喬不怒反笑，“我的確算不得什麼，但你又是用什麼身份跟我說話？李芸芸，你別忘了你只是沈家的一條狗而已。而她——”說時她指尖一指，“先是衝撞了司教授，後被問及身份又推三阻四不肯回答，我就想問問在場的精英們，如若你們的身邊有這樣一個不明來歷的危險分子，你們會作何處置？還是你李芸芸已經代表了沈家執意要隱瞞了？”說到最後高喬的聲音越來越亮，“可別忘了，你們沈家已經多少屆都沒有出過首領了？要狂也得掂量下自己的身份！”
李芸芸的臉徹底的沉了下來。而周圍人的神色也不大好看，更有甚者直接走了。祁韶細細品位她方纔的一段話，忍不住在心裡爲高喬的智商點個蠟：在這裡，李芸芸的身份算不上最高但也應該是衆人相識並且較爲尊敬的了，這從一開始他們都心甘情願地爲她讓路就可以看出來。而高喬竟直接說她只是沈家的一條狗，雖然這句話表面上打的是李芸芸的臉，但其實又何嘗不是打了衆人的臉？而後的一番問話又將毫不相關的一干人等牽扯進來，說得好聽是爲他們着想，想要剷除危險，但這裡的人哪一個不是人精？誰願意夾在兩大貴族中間？至於最後一句……祁韶簡直不忍直視，高姑娘，你說你在大庭廣衆之下就這麼議論首領真的好嗎？
祁韶現在想的也是在二樓的貴族區觀戰的林毅心中所想。他一張臉雖然看上去還是溫潤如玉的摸樣，但跟隨他多年的高明已經發現了他的怒氣。
林毅招手，待高明湊上前來時在他耳邊輕語，“讓你的蠢貨妹妹趕緊完成任務後滾上來。”
聲音極輕，卻壓抑着殺氣。
高明哆嗦了一下，立刻低頭編輯消息發送至她的感應器裡。
樓下的高喬正爲李芸芸的啞口無言而沾沾自得，突然手腕上的感應器響了。她隨意地掃了一眼後，整個人都僵硬了，但幾秒後她立刻急切地開口，“李芸芸，你敢不敢摘下她的面具讓我們看看！”
李芸芸毫不示弱，“什麼時候聯盟的異能者也要以貌取人了？”
“以貌取人事小，魚目混珠事大！”高喬指着祁韶落下宴會的第一枚炸彈，“我現在懷疑你身旁的人是絕城的E等！而將她帶出絕城的就是沈家的第一繼承人沈樟！”
“開什麼玩笑！”李芸芸毫不客氣地反駁，“高喬你要爲你自己的言語負責！你這樣我完全可以指控你挑釁沈家！”
“是與不是，你讓她摘下面具便知！”高喬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大家都知道聯盟現在根本沒有祛除絕城烙印的辦法！如果她臉上沒有烙印，那麼自然是我關心則亂。但如果有，那就是沈家公然挑釁聯盟法規！是沈家反叛的信號！”
一片寂然。
終於人羣中有一名男子皺眉向李芸芸開口，“孫小姐，你就讓她摘下面具吧。不然這場鬧劇恐怕是解決不了的了。”
一人開口後，衆人也紛紛附和：
“是啊，雖高喬無禮，但不可不防。”
“林家也不會無中生有，必然是收到了什麼消息，快摘下來讓大家看看！”
“沈家想必是不會拿這種事開玩笑的，孫小姐何必爲了小事惹大家不痛快？”
“快點解決了咱們繼續開宴會！”
……
如今已是騎虎難下。李芸芸自然知道祁韶是絕城的人，而沈樟也叮囑過千萬不要讓她的面具取下。本以爲不過是一件小事，但何以高喬處處作梗？這件事背後像是有着一個個陷阱在等着她跳進去，一步走錯那便是滿盤皆輸。
祁韶的心也是提到了嗓子眼，她佯裝鎮定的開口道：“高小姐，我樣貌醜陋故而不得不佩戴面具。但既然是收到請柬來參加此次宴會，我定然不會是那絕城中人。高小姐如果不信，大可來測試我的異能——絕城的E等，怎麼會有異能這一說法呢？”
即使暴露她是測靈師的身份，也絕對不能摘下面具！
高喬神色一轉剛想說什麼，但李芸芸立即接話道：“就是如此，大家都可以來證明！但是證明之後，高小姐應該不會再對這個話題耿耿於懷了吧？”
“你！”高喬面色猙獰，但想到哥哥高明的信息又勉強壓下情緒，“那是自然！不知道這位沈家保護嚴密的女人到底是什麼異能呢？”
祁韶剛想說話，李芸芸卻馬上開口，“聯盟罕見異能之一，號稱無所不能的王者之刃——空間異能！”
轟——
祁韶的腦袋一片空白，她不知道是該震驚究竟爲什麼李芸芸會知道她從未對任何人提及的空間異能，還是該思考她要怎麼展示她所謂的空間異能？
沈樟……
等等！沈樟！李芸芸是沈樟的人！那麼沈樟知道她有空間異能？！誰告訴他的？他是怎麼發現的？！
“空間異能，我只在聯盟的換屆大典上看過空間異能者的招數，不知這位小姐是空間異能幾階？”方纔第一個出聲的男子忍不住再次問道，而這個問題也是衆人心中想知道的。
這回李芸芸沒有再開口幫她作答了，祁韶沉默着思考了幾秒後擡起下巴，掃視衆人，語氣是驕傲又帶有些許的不快，“空間異能？啊，我是有，不過這個異能我沒怎麼升級，大概還是一階一層吧。”
見衆人的臉色微變，高喬又要開口，祁韶立刻揚聲道：“但我不僅是空間異能者，還是測靈師——並且是三階以上的高等測靈師！”
測靈師的身份是瞞不住的，與其因爲使用不出空間異能者的招式而被衆人猜忌，倒不如讓她先發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