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的客房之中,此間任傑正獨身一人安坐在牀榻之上,左手架在腿上拇指頂在低首的額前,閉目養神,右手安放在身邊的一卷近尺高的案宗之上,只見上面寫着“帝國二零零零年紀案宗”,這分案宗是任傑連夜讓人回刑部司部去取來的。其實,關於這本案宗,早在幾年前任傑就已經看過了,裡面記載着一件曾經震驚整個帝都的疑案。
而一旁的桌上放着的幾件東西,是昨日在那雅居之中所找到的君信侯的衣物和那夜行服的包裹。
現在,任傑心中可謂五味雜陳,整夜未眠,或許現在他更希望自己並沒有破解出這場詭異刺殺的來龍去脈。昨日,楚仕途在從凝雅居回來後,盤問了任傑幾乎整整一晚,但他卻始終緘口不語。這一刻,是從任傑接觸到君信侯的案子後,心中最爲矛盾和煩雜之時,他心中不願讓自己成爲葬送那至情至善至美的劊子手,但這一切從最初便是已經註定不得不發生了的。
突然,門外傳來了陣陣腳步聲,任傑驀地睜開雙眼,既然這一切早已註定那便無可逃避,今日,任傑必然要對楚仕途和蘇彪還有所有牽扯進來的人們有一個交代,他昨夜已經答應了楚仕途今天一早便會告訴他問題的答案。
任傑的房門被推開之時,緩緩走進的便是楚仕途了,昨晚一直到午夜時分他都沒有從任傑的口中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身爲刑部司部的他,一生斷案無數,萬萬不想在這件要案之上第二次接到聖諭。
其實,現在在他心中似乎已經知道了刺客的身份,但卻只是懷疑而沒有實質的證據,否則以他閱案無數的雷厲作風,又何必在這裡陪任傑數着時間過家家。“任傑,那刺客就是侯爺夫人寧凝,對嗎?”
任傑雙手合什,緩緩擡起頭,望着楚仕途,道:“外公,你都知道了,不過,這不能怪她的,她是那麼遺世脫俗,她只是在爲她的家族報仇而已。”
“難道?她真的是那十多年前凌藥閣淩氏一族的遺孤?”楚仕途對着任傑緩緩地問道。
聽到楚仕途的話後,任傑不禁站起身來,接着便躬身翻開榻上的案宗,一番索找,然後便從中撕下一片,嘆了口氣,沉聲道:
“既然已經是歷史疑案,現在破解了就該公之於衆,讓衆人看看到底是誰是始作俑者!”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平復了一下心情,接着說道:“走吧,外公,叫上那蘇彪,我們這就一起去凝雅居。”現在,無論任傑心中再怎麼不平衡,但案子還是要去破的,否則,對楚仕途和那些被牽扯進君信侯之案的人就太不公平了。
凝雅居中,寧凝正隻身一人處在繁花錦簇的園圃之中侍弄着花草,一襲月白色的錦衣,淺粉色紗衣披風披在肩上,呈皓腕於輕紗,折纖腰以微步,風吹仙袂飄飄,整個人便如同那隨風紛飛的蝴蝶,又似清靈透闢的冰雪,美人葺居,百花檻欄,此間似是天葩故里!
“嘰~呦~”清亮的鹿鳴之聲頓時便傳遍雅居,小徑之上,任傑一如既往地騎在廉狼的身上,葉楓、楚仕途、蘇彪、蒼疾還有素玥五人走在廉狼的身後,穿過通敞的閣樓,便看見了後園之中的寧凝,而與此同時,寧凝擡首便也望見了前來的任傑一行人。
片刻之後,閣樓之中,一面,任傑輕撫着廉狼,身後人多勢衆,另一面,寧凝手上輕挽着竹籃,臉上儀態從容。
“小親王,司部大人,這麼一大早,如此興師動衆的來到我凝雅居,都嚇到我的鹿兒了,不知來找寧凝有何要事?”
所謂來者不善,講的恐怕就是像任傑一行人這樣的了。
其實,昨日在寧凝從君信侯的入殮儀式上回來的時候,就已經覺察到了有人打暈了麝鹿來過凝雅居,已然心生提防,不想看見此刻眼前的情景心中還是不免暗暗吃了一驚。
只見任傑向前走了幾步,擡頭看着寧凝那絕世僅有的容顏和澄澈勝水的眸子,靜靜地道:“如果···如果換做是我的話,我想我也會像你一樣選擇,去爲家族數十位至親和數百名家眷報仇雪恨的。”
在聽到任傑的話,寧凝的臉色頓時涌作一陣蒼白,接着,便鎮定自若地望着任傑說道:“小親王在說什麼?寧凝不知!”
別說是蘇彪和素玥了,就是楚仕途在聽到任傑的這番話後,心中也不免吃了一驚,皆滿臉疑問之色,不約而同的望向了一旁的任傑,對於任傑剛剛的這番話,是有着冗長的前言之因的,現在的他心中已經知曉君信侯的這樁刺殺疑案的前因後果,只是在挑選一種比較合適的方式把整個案件公諸於衆罷了。
“你知道的!凌凝,凌藥閣第十九位閣主凌霄閣主的女兒,也是十二
年前凌藥閣滅門慘案的倖存者。”
在聽見任傑口中的“凌藥閣”三個字的時候,寧凝的嬌軀經不住一個顫抖向後退了半步,半響之後,搖着頭望着任傑定聲道:“什麼凌藥閣?不是凌凝,是寧凝!”
而一旁的蘇彪在聽到凌藥閣後,不禁眼色一動,滿臉震驚之色,犀利的眼神遊走在不遠處的寧凝的身上,接着便收回眼光埋下首來深深地思索,面色陰翳。
“好!我知道,你是在顧及着凌藥閣數百年的聲譽,不能承認自己的身份,我不勉強你。”任傑看着眼前面含慍色望向別處的寧凝說道,接着便轉過身去,對着身後的衆人道:“但是,接下來我要和你們說的是一段被塵封和被掩蓋的歷史疑案。”
“十二年前,也就是帝國兩千年紀元,聖上繼位爲新皇的那一年,發生一件至今未破的滅族疑案。”說着,便望向了一旁蘇彪,“不錯,正是當年的凌藥閣滅門慘案!我想,關於這起滅門慘案,蘇總管你,知道的應該是最清楚的。”
語罷,蘇彪一怔,看着眼前的任傑,接着便故作鎮靜地沉聲道:“小親王在說什麼,蘇某不知!”
“蘇總管不必驚慌,且聽我把話講完。當年,凌藥閣是帝都乃至整個帝國中首屈一指的醫藥世家,在舊皇宣佈即將退位,新皇的皇位爭奪戰中,凌藥閣篤定地站在了三皇子陣營的那一邊,而且在當年的兩位皇子爭奪皇位的那場暗戰中發揮着不可替代的作用。
“然而不久,凌藥閣竟在一夜之間被一羣不明身份的黑衣強者付之一炬,夷爲平地,淩氏一族數百名家眷慘遭不明屠殺,凌藥閣從此便從各大世家中除名。我想,關於這件滅門慘案,大家至少都應該是有所耳聞的,當年這起滅門慘案可謂震驚半片大陸,多方勢力要求徹查這羣在一夜之間毀掉凌藥閣的黑衣強者,然而最終卻因爲種種原因成爲了歷史疑案。”
“之後,關於這起滅慘案的種種猜測衆說紛紜,但是,說得最多的不過是凌藥閣成爲了皇位爭奪下的犧牲品。若事實真的是這樣的話,那倒也無可厚非,在那場改名換政的漩渦中站錯了位置付出代價也是正常的,但是,釀成那場慘案的直接元兇還是得要繩之以法的,不是嗎?!”語罷,只見任傑正色地望着身前的蘇彪,氣勢不容置疑。
聽到任傑的話,看到任傑的這般行爲,一旁的楚仕途不得不及時點醒道:“仁杰,口無遮攔的,不要亂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