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安大批揮下,所造成的結果,是毫無疑問的。
一個巨大的陷坑出現在了原地,而那被項安大鈹直接命中的章邯,他的屍體,已經看不出人形了。
項安還保持着揮鈹的姿勢,戴在頭上的盔甲早就不知道被強烈的勁風裹到哪裡去了,一頭烏黑的長髮散開,披在項安寬闊的後背上,連帶着被崩起的泥土一起。
碎髮遮住了項安的前額,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現在也沒人敢看項安的表情。
秦卒,怕了。
“大,大將軍——!!!”沉寂數秒,纔有一聲悲苦和不可置信的哀聲響起。
槿七修鑽出了秦卒羣,悲呼聲徹底驚醒了發愣的秦卒,霎時間,逃竄開始了。
先有項羽,再有項安,兄弟二人展現出了絕對超出常理的力量,這些普通的秦卒,出身於死囚的秦卒,真的怕了。
章邯手下的秦卒慌忙的開始了撤退,而王離的軍隊還有着作戰意志,依舊在向前推進,一時間,大秦的軍隊,亂作一團。
槿七修茫然無措的看着項安鈹下的,那半埋在土中,還算是完整的半截章邯,隱約能夠看到那無神的眼睛,依舊在看着槿七修。
項安的身子緩緩直了起來,雖然臉上並沒有什麼猙獰兇惡的表情,但是僅僅是那雙眼睛,那個眼神,就讓槿七修不由自主的慌亂了起來。
那是——什麼感覺?
不,那是——什麼東西?
在怒視着我的,究竟是什麼東西?
突然,項安動了。
槿七修下意識的就以爲項安要舞鈹了,渾身一震,無意間便後退了一步。
項安將大鈹杵在地上,微微低頭,舔了舔自己的嘴脣。
“這就是血的味道好久都沒有嚐到了啊。”
槿七修卻沒有聽見項安說的話,他的視線,凝聚在自己的腳上。
聽着身邊的喊叫聲,撤退聲,槿七修,略有痛苦的閉上了眼睛。
大將軍身死,我得去統軍才行。
項安看着咆哮着轉身離開,竭盡全力想要去控制局勢的槿七修,也沒有去阻止,只是騎着大浪湍馳站在原地,深呼吸了幾口,扭頭吐出了一口鮮血。
秦軍撤退,楚軍自然前去追擊,連帶着項安的軍隊一起,在匯合之後,軍隊便一起向前壓去,繼續啃食着秦軍的骨血,十多萬的楚軍,竟是把三十多萬的秦軍,攆着向北前進。
留在原地的,卻是項家的兄弟倆。
項羽已經能夠行動了,他驅使着踢雲烏騅,走到了項安的旁邊。
兄弟倆對視着,而兄弟二人的身邊,飄散着濃郁的血氣,遍地屍骸。
項羽的眼神中,是無法自制的憤怒。
下一秒,他竟是擡起了天龍破城戟,指向了項安。
“違抗軍令,我現在就能斬你,你知道嗎?”
項安扯出了一個牽強的笑容,沒有迴應。
“爲何要更改我安排的作戰路徑?爲何要違抗軍令來到這鉅鹿的戰場?爲何要殺死這章邯?”
咚——!
天龍破城戟被項羽用力的杵在了地上,周圍的地面都爲之一震。
項安牽強的笑容,不由得略微收斂了起來。
因爲他感覺出來了,項羽,是認真的。
他是認真的在問這幾個問題的。
項安的面色沉寂了下來,一雙眼睛凝視着項羽,似乎是想從項羽那憤怒的表情底下看出些什麼。
可惜,結果註定是讓項安失望的。
“第一,你安排的作戰路徑在俺看來是純扯。”項安認真的回答了起來,就像項羽在認真的問一樣,“一路秦軍繁多,即便咱們楚軍作戰能力強也不得不考慮消耗的問題,想一路打到函谷關用俺的大腳趾想都不可能。”
“第二。”項安接着說到,伸出了兩根手指,“俺爲何違抗軍令來這裡?大哥你要不說說你之前的兵力到底有多少?俺知道你有些安排,但是這些安排到底能不能抹平壓倒性的人數差?”
“那這些也不是你一個亞將該管的!你更不該違抗軍令!”項羽咬着牙說到,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你是不知道我這雙眼睛能看到什麼東西嗎?”
“那你看見俺違抗軍令了嗎?”項安用更大的聲音直接嗆了回去,怒視着項羽,“你以爲爹讓你不間斷的看到一些東西是讓你利用這些亂安排的嗎?你以爲爹不給你完整的未來視到底是因爲什麼?”
項羽被項安說的愣在了原地。
“還有第三個問題。”項安的眼睛微眯,微露失望,“大哥你,爲什麼能問出來第三個問題?”
“俺想不明白。”
“那章邯對我日後計劃有大用,我爲何不可問?”項羽的表情沒有變化,依舊平靜而憤怒的看着項安。
“那你道,咱們叔父是誰殺的?”項安的眉毛皺了起來,“在咱們的力量和記憶還沒回歸的時候,把我們當做親生兒子照料的叔父,誰殺的!”
“章邯。”
“那你還在計劃中用他!?”
“爲何不可!?這事關中原,我問你,爲何不可!?”
“何來爲何不可!?”
伴隨着項安的咆哮,氣氛,寂靜了下來。
項安的眼睛中流出了眼淚,在佈滿血腥的臉上劃出了兩道痕跡,悲慼的看着項羽。
“那是叔父啊——那是殺了叔父的章邯啊。”
大鈹被項安扔到了旁邊,項安靠近了項羽。
“你難道一絲一毫身爲人的感情都不存在了嗎?”
“項羽!會稽零式!”
項安質問着。
“我只是不會讓感情干擾自己的思考而已。”項羽絲毫不示弱的看着項安,“而你在幹什麼?我在安排着如何拯救中原的時候你在幹什麼?”
“你除了破壞我安排的計劃之外還做了什麼嗎?”
“俺在用自己的方法救!”項安同樣瞪起了眼,“暴秦不死,天下難安。”
“這秦朝的軍隊,被章邯握在手中,他的號召力旁人難以企及,若是他身死,秦軍自然不攻自破,失去了這支章邯軍的秦軍,還是秦軍嗎?”
“那關中呢?讓給那劉季?”項安反問道。
“那約定誰許下來的?”項安眯起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