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要求?”李龍澤不由握拳,終於還是問道。
銀歆並沒有立即提出,似乎也很難開口。
李龍澤回頭看她,只見她低着頭,手指不安的攥緊自己的裙子,又鬆開,在裙子上留下了一個明顯的褶印。
“娶我!”銀歆沒有擡頭,但語氣十分堅定的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李龍澤眼中閃過一絲不可思議,隨後便是下意識的回答:“不可能!”
銀歆擡頭,有些倔強的盯着他,李龍澤看着她的眼睛,卻猜不透她在想什麼。
李龍澤原以爲,她如此堅定,一定會極力勸說自己,或是吵鬧,或是威脅。
但是,都沒有。
“好吧!我知道了。”過了許久,銀歆攏了攏耳邊的頭髮,揚起一個笑容道。
李龍澤欲言又止,卻偏偏又不知該說些什麼。
但他明白,自己此時心情極差,最終只留下一句話:“明天再來看你!”,便匆匆離去了。
銀歆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李龍澤離去的背影,最終走出房門,回頭緩緩關上門。
她似乎極爲平靜,從她身上感受不到一絲被拒絕後的寞落。
渾濁的河水從眼前淌過,其中佈滿了痛苦掙扎的魂魄,這些魂魄順流而下,多數眼中已經失去了光彩。
銀歆站在忘川河旁,低頭看着不遠處匆匆而過的河水,看不出她在想些什麼。
她回頭看了看,只見身後魂來魂往,鬼差匆匆忙忙,不遠處,一羣鬼差聚在一起,似乎出了點兒什麼事,很是喧嚷。
但除此之外,一切井然而有序,地府就是這麼一個地方。
充滿了規則和秩序,在此事之前,她所看到的地府是那樣的。
十年、百年,毫無波瀾,毫無變化。
所有魂魄,在死掉的那一刻,就被放上了鬼差的工作表,從拘魂、過黃泉奈何、喝孟婆湯……到轉世投胎,每一個時刻,都必須一絲不差。
差了一絲,便是錯漏。
“抱歉!妹妹,原諒我的卑劣,你終將如願。”思緒迴轉,銀歆看了看那處鬼差聚集,喧嚷的地方,又面向忘川河,低聲自語道。
說完,她輕輕的閉上雙眼,張開雙臂,似感受地府最後惡怨的氣息,最後的風,緩緩向着面前忘川河撲去。
“唳!”一聲高亢鳳鳴打破喧鬧,地府之間,似乎只餘下這一聲鳳鳴。
身後狂風陣陣,但銀歆卻並沒有墜下忘川河中。
“你想做什麼!”小鳳凰憤怒質疑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扭頭一甩,便毫不憐惜的將嘴中叼起的銀歆扔到一邊。
小鳳凰已經知道她不是曲無憂,但他也知道,李龍澤似乎並不想讓她死。
“何必管我?與你無關!”銀歆看着它,扭頭道。
不過,這個情況,顯然在銀歆的預料之中。
她知道,不得不呆在地府,還不能去報仇的小鳳凰,一直十分狂躁、叛逆,而最近,它似乎盯準了孟婆,不讓過路的新魂喝孟婆湯。
今天,銀歆也早有預料,小鳳凰還是會在這裡搗亂。
“你!”小鳳凰氣憤不已,蠻橫道:“哼!我纔不管關不關我的事,反正你不準尋死!”
此時,李龍澤煩躁的因爲小鳳凰這一聲鳳鳴趕來,怕它動了真格兒惹出大麻煩,誰知,正看到如此一幕。
“怎麼回事?”李龍澤撇了跌倒在一旁的銀歆一眼,不由沉着臉問道。
“這可不是我惹麻煩,是這個女人自己要尋死!”小鳳凰見李龍澤神情不善,連忙解釋道。
“你這是報復我?”李龍澤握了握拳頭,盯着銀歆問道。
越來越逼近的種魂之法完成的時間,銀歆淡然毫無表示的態度,都讓李龍澤最近有些焦頭爛額的感覺,心情極遭。
“不是報復,是威脅!”銀歆緊盯着李龍澤回答道,眼中竟是少有的,強勢的目光。
“倒是小看了你。”李龍澤看了她半晌,這纔開口道。
“跟我回去!”兩人對視良久,眼中是爭鋒相對的火光。
最終,李龍澤移開目光,走到銀歆身前,伸出手道。
銀歆驀然笑了,卻伸出雙手,撒嬌道:“我要你揹我!”
李龍澤瞪着她,但這次,銀歆沒有迴避目光,不甘示弱的與他對視。
“希望你信守承諾。”李龍澤彎下腰,揹着銀歆緩緩向着第七殿走去。
小鳳凰一頭霧水的撓了撓腦袋,撇嘴嘀咕道:“搞什麼?”
第二天,一個令鬼沸騰的消息傳遍整個地府,閻王嫁女!
泰山王那個養在深閨兩百年,從不令她示人,甚至連男人都沒見過幾個的寶貝女兒!
出乎意料的,得到這個消息的泰山王並沒有暴跳如雷,沉默的爲女兒準備好了一切,他所能辦到的一切。
宴請的賓客,幾乎包括大半個地府的人,上至十殿閻王,下至拘魂鬼差。
並且,時間也安排得相當緊湊,消息傳出去的第二天就是正式的婚禮。
這對泰山王和銀歆的身份來說,無疑是緊迫得讓人詫異,讓人懷疑,其中是不是有什麼貓膩了。
正是這一天清晨,李龍澤一開門,便看到泰山王站在門前,望着遠處,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竟撮着一隻香菸。
這倒是新鮮,隨着鬼門關打開,一些現代社會的東西已經逐漸流入地府,但地府的老鬼們接受程度並不是很高。
“現在來找我麻煩可來不及了。”李龍澤勾脣,露出一個略帶嘲諷的笑容道。
不知,是在嘲諷泰山王,還是在嘲諷自己。
“今夜子時,種魂之法,塵埃落定。”泰山王回過頭來,說道。
李龍澤心裡一緊,那就是最後的時間了嗎?
泰山王是施展禁術的人,他自然也是最清楚,最瞭解的。
“我一直想給她最好的。”泰山王低下頭,說道。
隨後又擡起頭來,將手中菸頭一扔,擡手拍着李龍澤的肩膀:“我希望,今天不要出任何差錯。”
放下手來,李龍澤低頭,卻見自己原本普通的休閒服,已經變成一席大紅色婚服。
“你這也是在威脅我?”李龍澤不悅道。
“不是……這是請求。”泰山王頓了頓,說道。
似乎,對他來說,請求是極難說出口的兩個字。
也是,向來只有人求他的,哪有他求人的時候,自他當上閻王以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