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陽光明媚的好天氣,不過這個時節,北風已經開始變得有些刺骨,萬物凋零,爲蒼茫的大地平添了幾分淒冷。
軍營中,李軒穿着漢軍軍侯制式鎧甲,遠遠看着廣宗的方向,經過一個月來正規的軍旅生涯,他的氣質逐漸產生了幾分變化,身上隱隱透着幾分軍人的氣質,目光更是犀利了不少。
雖然無法像以前一樣自由自在,但加入盧植平叛大軍後的這一個月,絕對是他在進入混亂三國之後過的最安心的一個月。
不必去擔心隨時可能到來的襲擊,盧植治軍嚴謹,軍規森嚴,加上他對自己現在的頂頭上司宗盛有救命之恩,只要不觸犯軍規,在完成日常訓練之後,根本沒有想象中那些排擠和壓迫,同時還可以不斷地吸收治軍經驗,雖然黃帝心經之中也有這些內容,甚至更加詳盡,但許多東西,是書本上永遠無法表達出來的。
有些東西,書本上看來很簡單,甚至不過幾個字,但真正到了現實中,卻難如登天,就好像有一層看不見得窗戶紙,能看到卻達不到,沒有身臨其境的體驗,可能永遠也無法踏出這臨門一腳,也因爲這一個月的軍旅生涯,讓李軒真正向一名合格的將軍所轉變。
甚至李軒感覺,一直以來徘徊在第一重巔峰無法突破的黃帝心經,竟隱隱有一絲鬆動,似乎隨時可能突破,卻總是抓不到那一絲契機,欣喜之餘,也生出濃濃的煩惱。
壁壘森嚴的軍營中,此刻卻透着一股淡淡的不安和躁動,李軒能夠感受到這股躁動和不安,看着廣宗城的方向,眼中閃過一縷自嘲的苦笑。
宗盛糧草被劫,並不是偶然,只是一個開始,但這個開始,對這盧植率領的平叛大軍而言,卻無疑是一場噩夢,同時也讓李軒對張角多了一份書本上絕對無法找到的認識,張角或許沒什麼大局觀,政治上也相當外行,但能夠組織起如此聲勢浩大的農民起義來看,也絕非什麼庸才,至少在蠱惑人心之上,張角有着不下於劉備的能力。
盧植在戰前爲了防備張角劫糧,運糧隊並非只有一支,而是派出足足十五支精銳部隊從各個方向運送糧草物資,以確保軍中糧草不絕。
但張角卻憑着其過人的手段,雖然無法收買盧植欽點的押糧官,卻收買了不少副將,人只要有了思想,就會不可避免的生出七情六慾,張角在這方面無疑是宗師級人物,通過各種手段暗中買通了不少漢軍副將,甚至如之前宗盛的副將,直接便是張角安插在漢軍之中的內應。
副將的地位並不高,官職大都是一些軍司馬、軍侯乃至屯將職位,如果是正面戰場上,能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甚至就算反叛,可能會立刻被自己的部下斬殺,但如果用對了地方,卻能起到扭轉乾坤的作用。
也許是崛起於底層的緣故,張角對這方面研究明顯要比盧植精通不少,一次經過精心佈置的行動,盧植派出的十五支糧隊,成功抵達的卻只有兩支,其他的有七支糧隊被焚燬,另外六支卻被張角截獲。
如果放到現代,這傢伙絕對是屬於**大叔一級的梟雄人物。
原本盧植苦心經營的堅壁清野計劃被張角這一招徹底瓦解,形勢逆轉。
在這個特殊的位面中,如果是野外兵種,每天會自動獲得空間發放的補給,不必爲食物而擔憂,但一旦加入朝廷軍隊,身份發生變化的同時,這項福利也會被隨之取消,吃穿用度,都由朝廷來發放。
如今,廣宗城隨着這批糧草的補充,暫時不必爲食物擔憂,雖然並未全部截獲,但只是六批,節約點的話,加上廣宗的存糧,也足以讓黃巾捱過這個這個寒冷的冬季。
反觀漢軍這邊,失去了大半糧草,如果在這批糧草耗完之前,無法解決糧草問題的話,根本不可能捱過這個冬季,而朝廷即使及時補充糧草,想要從各地再次運送過來,一來一回,也根本是遠水解不了近渴。
如果只是宗盛一支出現問題,盧植還可以跟當地士紳商議一番解決,但十三支兩隊覆滅,就算當地士紳願意傾囊相助,對這三十萬大軍而言,也是杯水車薪,畢竟這裡是鉅鹿,黃巾的根據地,作爲敵對階層,這裡的士紳絕對是損失最慘重的一批。
之前盧植堅壁清野,不斷壓縮黃巾生存空間,逼黃巾出城決戰,而現在,主客易位,盧植卻不得不主動尋找戰機,不顧損失對廣宗展開攻城戰,下兵伐城,這無疑是盧植最不願意見到的結果。
看着遠方,如同一頭蠻荒巨獸匍匐在大地之上的廣宗城,李軒心中隱隱生出一股難言的緊迫感。
歷史上,盧植這個北軍中郎將的職位並沒有坐的太久,似乎也是出現過變故,之後被一個名叫左豐的太監帶着朝廷的旨意押走,之後就是董卓走馬上任。
當然,雖然敬佩盧植的能力和爲人,但要說有多深厚的感情顯然是不可能的,對李軒而言,這個北中郎將的職位怎麼算都不可能落到自己頭上,至於誰坐這個位置,與他沒有太大的關係,只是依稀記得,董卓這位拉開諸侯爭霸格局,徹底斷送大漢朝四百年氣數的死胖子剛一上任就吃了一場大敗仗。
雖然勝敗乃兵家常事,但這一場敗仗,與李軒最初立功升級的想法可以說完全是背道而馳,這是他無法接受的。
“嗚~嗚嗚~嗚嗚~”
悠揚的號角伴隨着激昂的擂鼓聲在廣闊的軍營中響起,聽着那熟悉而陌生的韻律,李軒原本有些渙散的目光陡然一清,這是大軍集結的號角。
“集合!”甩了甩腦袋,李軒氣運丹田,伴隨着這通鳴鼓聲,將聲音清晰地傳入自己每一個士兵的耳朵裡。
盧植治軍極嚴,集結大軍時,三通鼓過後不致者,軍法論處,絕無半點仁慈可講。
聲音落下,兩百名軍容森然的士兵已經在李山、李林以及隨後晉級武將的李風、李火四人的帶領下,整齊的出現在李軒的眼前。
“出發!”李軒刀子般的目光掃過每一個士兵的面龐,確定人數無誤之後,大手一揮,帶着自己的部隊朝着軍營外空曠的地面。
人一滿萬,無邊無岸,這絕不是一句空話。
兵器出鞘聲、戰士奔行時的喘息聲、兵器之間相互碰撞的聲音,李軒帶領着自己的兵馬跟在宗盛的身後,看着數不清跟自己一樣打扮的軍侯帶着各自的部隊迅速整齊的匯合過來,迅速形成一片黑壓壓的人海,刺骨寒風吹起將士們鋼盔上紅色的流蘇形成,形成一片翻滾的紅色海洋。
宗盛跨馬肅立在大軍的最前方,看着眼前高聳的城池,胸中彷彿有一團火焰在燃燒,自己手中糧草被劫,雖然事出有因,但對他而言,這是他軍旅生涯中的一大污點,這個污點,必須用敵人最滾燙的鮮血來抹除,沒有第二個方法。
看着廣宗城上,那代表着黃巾標誌的黃色大旗,宗盛的眼神漸漸灼熱起來,粗重的鼻息在空氣中匯聚成兩道粗粗的白線。
“將軍,廣宗非一日可下,切莫被仇恨矇蔽了雙目。”李軒輕輕磕了磕馬腹,費力的操縱着胯下戰馬來到宗盛身前,沉聲說道。
“我知道。”宗盛頭也不回的點了點頭,但看着那鼻端不斷噴出的白氣,李軒就知道自己這話算是白瞎了。
一個月的相處,也讓李軒對宗盛的性格大致有些瞭解,這是個對自己要求很苛刻的人,但卻不會控制自己的情緒,在仇恨面前,理智這種東西很難在他身上找到,說好聽點,那叫性情中人,說難聽點,那就是個莽夫。
看着宗盛的反應,李軒也不再多言,話已點明,自己的義務已經盡到,至於聽不聽,就是宗盛的事情了,每個人都該爲自己的行爲負責,在李軒看來,宗盛或許是一個不錯的朋友,但絕不是一個合格的將軍。
三通鼓後,盧植開始揮動手中的令旗,第一波攻城部隊開始推進,那誇張到不像話的攻城梯在近百名壯漢的推動下緩緩移向城牆,同時,城牆上的黃巾兵也開始對地面肆無忌憚的傾瀉箭矢。
以廣宗城的城牆高度,雖然這個位面的弓箭手射程遠的不像話,但想從城下將箭矢射上去也很難,但這是一個奇妙的世界,有着各種統帥技能的存在。
軍中,盧植大手一揮,頓時包括李軒這些武將在內,都感到一股力量油然而生,同時,弓箭手的射程在這股力量的作用下也翻了好幾倍。
“主公,城牆已經進入我們弓箭手的射程範圍了,是否反擊?”李風揹着弓箭,左手頂着一面鋼盾來到李軒身前,大聲道。
“繼續推進!”李軒看了看城牆,這是他第二次面臨這種級別的戰爭,上一次是逐縣,他是一名充當炮灰的小民兵,而這一次,他卻是一名統帥兩百名精銳戰士的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