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理由在我爸面前說什麼不讓阿臨來的話,這樣太可疑了,也深知自己來都來了,最近又沒有工作,很難找到推脫的理由。如果隨便讓朋友給我來個電話說有事,按照我的爸的脾氣估計也會直接丟我叄字:“不給去。”
我心裡慌亂地切菜,慢半拍地問:“他這麼忙,估計沒時間過來吧,再說爸你也真想得出來,今晚咱家吃個火鍋而已,人家住那麼大房子,什麼好菜沒吃過,你還把人路遠迢迢地把人叫來,不嫌丟人啊。”
我爸關了水龍頭,手往圍裙上一抹說:“有什麼丟人的?現在吃吃喝喝誰吃不起喝不起,可一個人吃再好吃的東西也沒味兒。閨女,說了你別不信,我這代人不管是喝酒還是吃飯,關鍵是和誰在一塊。談得來的人,哪怕只有一盤花生米,一瓶槍斃燒都能坐一晚上。別廢話了,趕緊切菜。”
我悶聲不坑地把菜一一切完,表面風平浪靜,實際卻暗藏洶涌。想見他,又不想見他,矛盾的心就像鞦韆一樣來回擺動。
準備好一切後,已經晚上七點四十了。
我和我爸把鍋底燒好後放進了能加熱的火鍋爐,爐子被擺在木質桌子的最中間。插上電源後,本就燒開的鍋底開始往上冒泡。
我爸招呼了同事坐我右邊,然後早早把大門打開,掏出手機打電話。
沒等電話接通,阿臨高大的身軀就出現在視線裡。
我們的目光短暫交融,然後很快分開。
“老遠就聞到了味兒,怪香的。”阿臨見到我爸,很自然地說道。
我爸的同事似乎和阿臨也認識,禮貌地喊句:“臨哥,你也來了。”
阿臨瞧他時,眼鋒先滑到了我這兒,當時我的椅子和我爸同事的椅子捱得還挺近。不知道是不是這個原因,本來在場面上還算圓滑的阿臨竟然眯起眼直接甩出句:“您哪位?”
搞得人家臉上立馬有點掛不住,最後還是我爸這個神經大條的男人在那說:“這人是小王啊,你以前來我辦公室嘮嗑,我隔壁辦公室的不就他嗎,我們一起還吃過飯的?想起來沒?就在我們局旁邊的香滿樓那次。”
阿臨一身帥氣的夾克衫穿在身上,兩條腿兒長得過分,他把一隻手插入褲兜裡,摸出了煙盒,除了我之外,一人給他們分上一根,然後勾起嘴角說:“不太記得了,歲數一年年上去,記性也差了。”
“臨哥是貴人多忘事。”小王對着尷尬地笑說。
我爸瞪我一眼:“你臨叔來了,還不給泡杯茶來?”
我暗自白了一眼,勉強站起來進廚房給放了很多很多茶葉,泡了杯濃到直髮苦的給阿臨送去。茶杯我特意選了一次性的紙杯,我爸看不着,但阿臨卻是無奈地笑笑,沒說什麼。
我回過神後才發現,只有泡茶的功夫,我原先的位置已經被阿臨佔了。我爸也早就坐好,也就是說潛移默化下我只能坐在阿臨的身邊。
這男的,心機果然夠重。
飯桌上,我爸幾杯酒一喝就開始嘮叨起我們他倆別老忙工作,是時候討媳婦了,倆男的都沒應聲,然後我爸就把矛頭指向了我,說讓他倆要是有好的小夥子就給我介紹。
先前的悶葫蘆小王不知道是喝了酒膽子大了還是在開玩笑,當場就接我爸的話說:“你瞧我咋樣?”
我一愣!
我爸爽朗的哈哈大笑,一拍桌子說:“你?我女兒可是個麻煩精,你這麼老實,估計要被欺負。不過你要是真看上了,我女兒也同意的話,我是不反對。小王你條件別說真不錯的,三年前就買了車和房,你爸媽又是法院的。我女兒要是真能和你成,算她福氣好。”
我瞧了眼端起酒杯不做聲響的阿臨,他陰着張臉,像閻羅。他放下杯子時,劉海因爲擡眼的動作的微微晃動,他的眼鋒要命的嚇人。哪怕只是一瞬間就平順過來,看得出來我爸那同事還是因爲對上他眼神的一剎那起了點害怕。
“沒看出來人家在開玩笑嗎?老程你還認真上了?”阿臨說完,重新垂個頭望向不斷翻騰的火鍋。
我爸似乎沒注意到這點,還在那說:“有什麼開玩笑的,我女兒這模樣不是我吹,我們警局裡但凡是生女兒的,哪個敢出來和她比。我和你們講,以前她上初中的時候不聽話,她班主任啊就把我喊去學校,說完正事就說班裡好幾個男同學給她寫過情書,要我多看着她點,別十幾歲就早戀。所以阿臨啊,小王真瞧上我家閨女也不是沒可能。”
這話一說話,我身側冷冰冰的那人突然向我發問:“你怎麼看?看上了嗎?”
被阿臨這麼一問,我哪裡還有心情往鍋裡搗菜,一眼剔向了他。腦海中的許多畫面也在瞬間翻騰,多少次的赤誠相間,多少次耳鬢廝磨間的情話現在都是個屁。不僅搬不上臺面,還得被他這麼堵心。
我爸催促起來:“你臨叔問你話呢。”
我心裡憋了股火氣,真是氣得上頭了,笑笑說:“看上了啊,我爸說的挺對的,人家條件不錯,我也到了適婚年紀了,嫁誰不是嫁。”說完,我看了眼緊握杯子的小王,他喝酒上臉,早就紅成了關公老爺。聽我這麼一說,人家也激動了,尖細的喉結上下連續滾了好幾下。竟然悶了口酒說:“不怕你們笑話,早幾年看見小程的時候我就覺得她長得漂亮,那時候她人年紀還小,我也沒多想什麼。就這幾天吧,她過來辦公室找我幫忙查個叫喬十一的女人,還讓我去拖看守所的朋友去把她曾經的獄友找來。雖然小程在我辦公室沒待多久吧,但我當時那個心跳實在是……”
啪的一下,阿臨一掌拍在了桌上,猛然打斷了小王的話。
我突然緊張到心裡在顫抖,因爲小王居然把我那些不願被人知道的事全在酒後給抖了出來。
這時候我的眼睛已經不該斜過去看阿臨了,因爲從我爸和小王的臉上我彷彿已經看出了阿臨此刻的駭人。
不等桌上任何一人問什麼情況,我只感覺擱置在桌上的一隻手就被一股力道猛然一扯,整個人都被扯了起來。
在我爸面前,阿臨突然毫不避諱地摟住我,對他們說:“我們有點事先走一步,你們繼續吃。”
話音落定,他立刻扯着我快步往門外走。
漂亮的暴龍重機就停在小區樓下,他給我使了個眼色:“帶我。”
因爲當時他喝了酒,而我沒有。
其實開這種車是要考證的,但我確實會開。
我知道今天自己不給他交代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他是絕對不會罷休的。
所幸也不多廢話,直接跨上了車。
阿臨很快坐到了我身邊,兩條胳膊立馬抱緊我。再次的身體接觸,那怕這麼的輕微,還是讓我心裡發怵。
我很快啓動了車子,開到大路時問他一句:“現在去哪?”
“回家。”
我沒再多問什麼,帶着他一路狂奔,而他似乎受了刺激似的,我感覺他抱着我好緊,有那麼幾次我甚至感覺到他的臉緊貼我的後背,一股股鼻息間的熱氣通過薄薄的衣料向我傳遞過來。
又開完一條通達的馬路,車遇紅燈,我早早的減速下來,然後斜着身子一腳撐在地上,可是重機本來就分量不輕,後面又坐了個人高馬大的男人。我瘦瘦的身子實在有點支撐不住這些重量,歪歪斜斜,隨時都有連人帶車一起倒地的危險。
就在這時,我感覺車穩了,側目一看,男人的大長腿噠的一下落地,霸氣的撐起了這一切。
簡短的插曲並沒有讓我們在路上多交流什麼,我很快重新開車,把阿臨帶到別墅後將車停穩。
轉身的一剎那嘴脣突然就被他叼住,腰上也猛地來了股力道,男人的五根手指用力地碾壓着我的腰,一陣陣疼痛越發明顯,我一下咬了他的舌頭,這才讓他吃痛鬆開了我。
阿臨的眼神一貫陰柔,加上他其實是個相當陰險的男人。喝了酒的,矗立在夜色下的他,過於犀利了些。不免讓人多瞧上幾眼,所有的底氣都會在這種目光的注視下一點點散去。
“想問什麼就說。”我把臉側到了一邊,方纔還瞧着他的一雙眼睛這時候已經落在了地面的黑影上,這個黑影是屬於他的,又狹長,輪廓又好看。
阿臨的聲音森測測的,他的回答特別出人意料。
只一句:“爺什麼也不想知道!”
我被驚得又再度看向他,也就是在這一秒,他一個猛扯就把我再次抱緊,這次的吻比剛纔要洶涌得多,我連連被逼得倒退,直到被逼迫着退到大門上,後背與它緊貼。
阿臨異常好看的手指插入我的髮絲中,踹着粗氣對我說:“程乙舒,我們生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