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左銳不着痕跡地瞄了一眼急得團團轉的黑狼，鄙夷他的行動力，頭痛地嘆了口氣，唉，這件事貌似不是垂頭裝死就可以的。
老爺子不走，閻傲又到了的話，讓老爺子在裡面胡攪蠻纏，事情還真的會變得很棘手。
左銳苦逼地想了想，掏出手機，迅速給自家少帥大人發了條信息，簡短地說明了一下目前機場的現狀。
然後，他繼續一邊默默裝死，一邊默默等待自己英明神武少帥大人的指示。
夜殤果然沒讓左銳失望。
在信息發過去不到三分鐘，夜殤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左銳簡直是感激涕零，“喂，少帥大人？”
“讓老爺子接電話。”淡漠的嗓音傳來，聽不出喜怒。
“是。”左銳忙不迭地走到閻老爺子身邊，恭敬地將手機遞過去，“老爺子，少帥大人請您接電話。”
閻老爺子與林老管家頓時色變，惡狠狠地瞪了左銳一眼——兩個老人精一看就知道，這事肯定是這小崽子給搞出來的！
黑狼眼睛瞬間一亮，惡劣的心情好似坐火箭一般直衝雲霄，對左銳投去了一個讚賞的眼神——兄弟，幹得好！
“老爺子，請。”
左銳繃着臉，對閻老爺子殺人般的眼光視若無睹，面癱狀示意了一下手中的手機。
“……”
閻老爺子看着手機一臉的仇大苦深，恨不得一巴掌抽死這小混蛋，卻毫無辦法，只能憤怒地惡狠狠地瞪了他好幾眼，才深吸一口氣，如臨大敵般接過了手機。
“喂，是我。”閻老爺子口吻非常不好。
“……父親，你是要我讓人護送你回國，還是跟着黑狼過來？兩個選擇，你自己選。”夜殤沒有任何廢話，淡淡的話語直擊重點。
閻老爺子的臉容一下子變得非常苦澀。
“夜殤，真的……沒有能通融一點的餘地？至少……”讓他們見個面好嗎？
閻老爺子哀求着，卻話都還沒有說完，就被那邊一聲極冷的輕笑聲所打斷。
“呵……父親，看來，你選擇了回國。”夜殤口吻平靜，卻彰顯了他此時惡劣到極點的心情，“您也累了，上飛機就好好睡一覺，醒了，就到家了。”
“夜殤，你……唉，好吧好吧，我不管他了，我現在就跟黑家的小子過來。”閻老爺子心口一涼，挫敗無比，苦澀地妥協了。
都來到了這裡，他怎麼能回去呢？如果他就這麼被強制送走，那娃娃跟閻傲真的是最後一點希望都沒有了。
“嗯。那就這樣。”夜殤毫不猶豫地掛斷了電話。
閻老爺子挺直的腰，頓時就塌了下去。
將手機還給左銳，老爺子看向精神煥發的黑狼，有些心灰意冷，揮了揮手：“帶路吧。”
“是，老爺子這邊請。”
黑家特設病房裡。
“……爺爺，過來了？”
看着夜殤放
下手機，娃娃靠坐在牀頭上輕聲問，一雙被包紮成糉子般的雙手乖巧地放在被子上，巴掌大的蒼白俏麗小臉上滿是複雜。
“嗯，你先吃飯，有話等會再說。”
夜殤神色淡淡，辨不出喜怒，端起托盤上的一晚黑魚湯，用湯匙舀起一匙，送到她失卻了血色的櫻脣邊，溫和哄道，“來，先喝點野生黑魚湯，傷口癒合得快。”
“……”娃娃嫌棄地皺了皺眉心，她一向不愛喝魚湯……可看着夜殤不容置疑的溫柔眼神，她還是乖乖地張了口。
黑魚湯非常鮮美，腥氣近乎沒有，娃娃卻還是覺得……有點反胃。
但夜殤喂一口，她就喝一口，一口一口地將這碗魚湯喝下了肚子裡。
也許是久不進熱食的胃有了魚湯墊着，她覺得渾身都暖呼呼的，連冰涼刺痛的小腹，手上的傷口，都好受了不少。
“乖。”
夜殤給了她一個讚賞的微笑，放下空了的湯碗，再次端起一碗容易消化的豬肝肉末蔬菜粥，舀了一口送到娃娃脣邊，“來，豬肝補血，做成肉粥你的腸胃也好消化。”
娃娃也不矯情，全部都吃光光。
“夜殤哥哥，我吃飽了，你也快去吃吧，謝謝啦。”對夜殤的體貼，娃娃心裡暖暖的，心滿意足地打了個可愛的飽嗝，道。
“嗯，我已經先吃過了，不餓。”夜殤眉目柔和地拿過餐紙給她擦了擦嘴角，將餐具放到一邊去，“要喝水嗎？”
“不渴。”
“那累了麼？要不要躺下睡一會？還是看看電影，或者我給念念書？”
“……都不想。”娃娃搖了搖頭，一陣沉默，忽然，貝齒輕輕地咬了咬下脣，她擡眼直直地與夜殤對視，“那個……爺爺怎麼過來了？”
“你放心，閻傲來不了這裡的，你不想見他，我就不會讓他有出現在你面前的可能性，至於父親……”夜殤一眼就洞悉了娃娃的心思，伸手揉了揉她的頭，輕聲道，“你不必管他，他不會到你面前爲閻傲求情的。”
在他那樣警告之後，他相信自己的父親如果是個聰明人，就該知道在娃娃面前，什麼應該說，什麼不應該說。
“……謝謝。”娃娃眨了眨眼，蒼白的小臉上閃過一絲輕鬆，感激地用臉頰輕輕地蹭了蹭夜殤的手。
雖然她已經對閻傲徹底的絕望心死，已經決定決裂，再也不見了，但是，如果老爺子來爲他求情，她還是會感到爲難的——不是老爺子能輕易動搖她的決定，而是，她不願意看到一個慈愛的長輩爲此失望難過，傷心，甚至是哀求她的模樣。
“不用謝我……”
夜殤被她臉頰的輕蹭弄得指尖微微一顫，好似觸電般，心頭涌過一陣滾燙的酥麻，不動聲色地收回了手，垂眼低語，“娃娃，你記住，你我之間，從來都不用說謝謝，夜殤哥哥……永遠都是站在你這邊的。”
哪怕，全世界都與你爲敵，我也是站在你那邊的，親愛的妹妹。
他心中呢喃，寵溺而堅定。
“……好。”娃娃眼窩一陣發熱，心口痠疼痠疼的，又有了想要哭的衝動，拼命地吸了吸鼻子，仰頭眨眼，才控制了流淚的衝動，軟聲應道。
夜殤哥哥啊夜殤哥哥，你這麼的好，這麼的完美，未來，被你愛上的女孩子一定會很幸福吧？你一定會護得她密不透風，不受一點兒傷害吧？
娃娃心裡深深地羨慕着。
卻不知道終其一生，她也從未見到這個幸運有福氣的女子出現。
“乖。”
夜殤忍不住，再次伸手揉了揉娃娃的頭，眸子深處涌動着無人可知的深沉晦暗。
娃娃愜意地眯了眼，情不自禁地露出一絲明媚的笑容。
病房裡，一時安靜了下來，滿是溫馨。
但很快，這種安靜的溫馨就被敲門聲所打斷。
“叩叩！”
夜殤皺了皺眉，心中有被打攪的不悅，收回手，沉聲道：“進來。”
進來的人是銀，他是爲了娃娃要與閻傲離婚一事而來。
“少帥大人，娃娃小姐，離婚協議書已經全部起草好了，您們看一看，如果沒有別的意見或者條件，就這麼定了？”
銀臉色肅穆，沉穩地將一式兩份的厚厚的一疊文件放在兩人面前。
“我先看看。”夜殤眼神一閃，目光在娃娃包紮成糉子般的雙手上掃過，“等會再拿給你看。”
“……好。”
娃娃微微沉默，半響，蒼白的櫻脣才吐出一個略帶艱澀的音來。
她怔怔地看着放在被子上的一本文件，那墨藍色的封面，無端的讓她覺得荒涼，心尖一抽一抽地疼——她本以爲，她不會再心痛了的，可事到臨頭……
包紮在繃帶的手指微顫，娃娃視線模糊了一下，一滴眼淚從眼角滑下，掉到被子上，迅速浸入去，只留下一個淡淡的水印。
怎麼會不痛呢？
她追逐了十幾年的愛情，如此的傷痕累累，如此的受盡委屈，如此的絕望，怎麼能不痛呢？
“……”夜殤眼角餘光正緊鎖着她，看着那滴眼淚滾落，他握着文件的手指微微一緊，卻當自己從未注意到，將所有的注意力放到銀起草的離婚協議上。
他看得極慢，一字一字地看，企圖慢到能讓娃娃逐漸地收拾好自己的情緒……
至於銀，從一進屋開始，他就當自己是個死人，低着頭，目光只盯在自己的鞋尖附近，目不斜視。
夜殤看得再慢，半個小時後，離婚協議書再多的內容也看完了。
“很好，銀，你做的不錯，全面保障了娃娃所應得的所有利益，補償，我很滿意。”夜殤翻過最後一頁，嗓音清冷地表揚了銀的專業與給力。
銀輕輕頷首，領了賞，依然沉默着不發一語。
“娃娃，看看吧……”夜殤起身坐到娃娃身邊，攬住她瘦弱的肩膀，將離婚協議書攤開在她眼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