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短暫的寂靜後,一樓的女人們爆發出哭聲,然而一陣更爲激烈的槍響迅速將這些聲音淹沒——千葉連續射擊,每一顆子彈都擊碎了一件客廳的裝飾品,女人們伏地抱頭,當槍聲結束,大部分的哭聲化作了嗚咽。
儘管千葉已經發出了最後通牒,但沒有人起身,她們圍繞在老人周圍,茫然地看着他的屍體,彷彿期待着這具正在冷卻的死屍還能給她們一些迴應。
千葉俯瞰着這些人的臉,轉頭返回了老查理的臥室。
“老爺……”有人撲在老查理身上,哭得聲嘶力竭,“老爺——!”
“現在怎麼辦,珍?”另一個年輕人看向她的同伴,“……我們明天還走得成嗎?”
“不知道,”喚做珍的青年戰戰兢兢地擡頭,“我們的行李都還在樓上……”
說話間,千葉已經再次回到了二樓的走廊,手裡多了一把染血的手槍,她俯靠着二樓的圍欄,提醒道:“還剩兩分二十秒。”
伏在老查理身上的中年人擡起頭,憤怒和恐懼同時從她的目光裡涌出,“你把他殺了!你把他殺了!啊——你讓我們怎麼活?你叫我們還怎麼活?老爺……我的老爺——”
下一瞬,這哭聲戛然而止——千葉擡手,一槍擊斃了哭號的女人。
那把手槍從二樓被拋下,先是砸在了老查理的背上,然後彈落在死去的女人手邊。
“還有誰不知道怎麼活?”
所有人再次打了一個寒戰,彷彿從若干個噩夢中接連醒來。
珍第一個站起身,她伸手擦拭臉上的汗水,連帶着抹開了上面飛濺的血點。
“都起來,都起來……
“娜迪,你和薩麗去樓上把所有人的行李都搬下來,歐雯你去備車,把所有馬都牽出來,婭妮,你去喊孩子們……還有阿達和皮耶納,你們去地下室拿武器,記得要看好槍和子彈的型號……”
在她的安排下,衆人終於開始了行動。
珍提着裙子快步上樓,她把最艱鉅的任務留給了自己——去老查理的房間搜尋可用之物。
“無意冒犯!”珍臉色慘白地望着千葉,她的拳頭握得很緊,手心全都是汗,“我需要去一趟那邊的房間,借……借過!”
千葉沒有理會,但也沒有拒絕。
珍咬緊牙關,從千葉的身後跑了過去。不一會兒,她提着老查理的行李箱和一個沉甸甸的皮匣走了出來。千葉不由分說地扣下了行李箱,但允許珍帶走了那個裝滿了金條的皮匣。
人去樓空,先前被千葉丟下樓的那支手槍也已被人撿走。
千葉點了一支菸,取出手機撥號給埃爾。
“喂,結束了,過來善後。”
……
夜晚,赫斯塔結束了巡視,從莊園的邊緣重新返回宅邸,在經過一處樹林時,她忽然覺察到了什麼,原路折返了幾步,仰頭看向樹杈。
“迦爾文?”
樹上的影子晃了晃,很快順着枝椏跳回地面,“……你怎麼發現我的?”
“你在幹什麼?”赫斯塔再次擡頭看了看迦爾文剛纔藏身的位置,“練習夜潛?”
“對,”迦爾文點頭,“剛好今晚沒事,我來找找感覺。”
赫斯塔笑了一聲,她搖搖頭:“你不適合這項工作,迦爾文。”
谷蠲
“……爲什麼?”
“你的體型不夠小巧,即便藏身也很容易被發現。”
“可你也有一樣的問題,”迦爾文望着她,“這似乎並沒有影響你的工作。”
赫斯塔笑了起來,“怎麼會不影響呢,只不過是各有取捨罷了……你的優勢在力量爆發上,敏捷和速度都是你的短板——但它們是潛伏作戰的基本要素。”
迦爾文沒有作聲,但他明白赫斯塔說的都是實話。
“你突然練這個幹什麼?”赫斯塔問。
迦爾文沉默片刻——或許此刻自己確實需要一些來自赫斯塔的建議。
“……我可以告訴你,但你能答應我不要和第三人說嗎?”
“當然,我們這麼多年的交情呢。”赫斯塔站定,向迦爾文舉起了拳頭,“今晚我們在這裡的談話,我絕不會主動告訴任何人。”
迦爾文也握拳,輕輕撞了一下赫斯塔的手。
“在接下來的日子裡,我會是維爾福公爵的暗哨。”迦爾文輕聲回答。
“……這是你的新任務?”
“嗯。”
赫斯塔皺眉想了一會兒,“……維克多利婭怎麼能安排這種任務給你?”
“不是她安排,是我主動要求的。”迦爾文輕聲道,“她也考慮到了剛纔你說的那些缺點,告訴我必要時,應當努力創造近戰條件,我一直在想怎麼實現這一點……你有什麼建議嗎?”
赫斯塔垂眸思索了片刻。
見赫斯塔有些走神,迦爾文又喊了一聲:“簡?”
“也……簡單。”
“你說。”
“無非就要想辦法主動選擇戰場,好在對防禦方來說,這是天然的優勢,”赫斯塔輕聲道,“只要你把作戰地點限定在室內,或是一些視野狹窄的地方,那麼刺殺者就必須通過近戰才能接近目標……”
兩人沿着無人的土路朝着子爵的宅邸一路前行。隆冬的寒夜,赫斯塔談起她經歷中爲數不多的幾次防禦戰,順便以公爵宅邸爲假想作戰場所,同迦爾文討論起刺殺者可能的進攻路線。
迦爾文若有所思,“這麼說來,其實公爵府後面的那個羅昂宮,反而比其他地方都更適合做伏擊。”
“當然了,羅昂宮的地勢更復雜,可供迂迴的空間更大,而且考慮到之前維克多利婭小隊在金烏宮的誘殺計劃,這類地點能夠天然勾起刺殺者的恐懼……更重要的是,公爵對那裡更熟悉,如果能把羅昂宮作爲他的藏匿地點,說不定更能安撫他的情緒。”
“有道理,我今晚就去問問公爵的意思,如果他覺得合適,我再去和維克多利婭商量。”
“確實,這件事必須先了解公爵的想法……”赫斯塔笑了笑,“說起來,我能問你個問題嗎?”
“可以啊。”
“爲什麼要在這件事上這麼堅持?”
迦爾文頓了頓,“……你還是想說服我放棄嗎?”
“不會,我尊重你的選擇,”赫斯塔望着前方,“只要你考慮清楚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