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人思維發散，有疑問是好事，可超級計算機在華爾街能做什麼？陳從餘一時語塞。
陳從餘屬於自學成才的商業人士，清晰的思路和豐富的背景是其成功的主因。但進入新千年後，越來越龐大的公司，使得他的管理技藝受到了極大的挑戰。另一方面，曾經龐大的資金管理，也制約了陳氏集團的進一步發展。正是感到了自己的不足，陳從餘才希望兒子能有所改變。
他剛剛說了那麼多金融專業的好處，卻偏偏解釋不了關於金融的問題，於是將求助的目光投向太太方曼怡。
方曼怡不動聲色的掐了他一下，對兒子道：“華爾街要超級計算機，想必是有大量的計算工作要完成，這方面的東西，你若是想知道，儘可以問各種專業人士。學校裡的教授們，不就是爲了傳道授業解惑，有他們給你打基礎，以後再學什麼都方便。江寧大學的師資很不錯，機會難得。”
陳易做似懂非懂樣，不接後半句，卻依舊道：“那我想問人，能問什麼人？”
方曼怡愣了一下，乾脆捅捅老公，道：“你們公司有什麼高級人才，給兒子講一下。”
陳氏集團的運行尚算穩定，陳從餘偏着頭想了半天，最後實話實說道：“我給人事老周打個電話，讓他帶個人過來講講？”
“再找兩個應屆畢業生。”方曼怡一拍手道：“咱們霧裡看花的，讓過來人給兒子說說。”
夫妻二人遇到關於兒子的事，再冷靜不下來。
若是平常，陳易肯定會覺得父母的行爲無聊，但鑑於超級計算機應用的重要性，他卻是頗爲期盼。畢竟靠自己想象，累死也不能發揮其作用。
私人企業的效率是很快的，陳易上午要求，下午就見到了人。
來的是某位留美博士，再加上兩位剛畢業的學生。三個人都是一副精英扮相，除了前者的西服更貼身之外，皆是一水兒的自信滿滿。
但相比之下，陳易年紀雖小，氣度卻更甚一籌。除了世家子弟從小養成的範兒，出入聖奇奧王國十數次也有利於培養氣質。
想想蒂莫西這樣的法師，皆是數百萬人之上的角色，經常指揮如此人等，自然而然會受到影響。
陳易就如在地鐵中面見聖奇奧衆那樣，站在家中的客廳中，原本昂然着頭的三個人，看着看着，竟然低下了腦袋。
做人事的周部長，歷人無數，見此情形，驚訝的張開了嘴。他不僅知道那留美博士出名的狂傲，而且知道這種下意識動作的意義。
“老陳好運氣。”周部長是陳從餘多年的朋友，拍着他的肩膀笑道：“兒子有出息啊，不像我家那臭小子。”
“哪裡哪裡……”陳從餘以爲他在說高考，迅速回轉吹捧，讓恭維之詞像現金一般迅速流動，向來是商人們成功的不二法門。
方曼怡給幾個人都倒了茶，然後說出目的，道：“這不是剛剛高考結束，我家小易準備報考學校和專業，有些問題我們回答不上，所以想向你們請教一番。”
三個人都笑着應聲了。陳從餘和老周有趣的相視一笑。要是換成歷練多年的社會人，現在最先做的應該是謙虛，這纔是中國式的爲人之道。
不過，兩名畢業生剛出校門，美國回來的博士生恃才傲物，都沒有這樣的最基本反應。
其中一位細皮嫩肉的學生先道：“估分了嗎？想在哪裡上學？”
他還記得高考的流程呢。
陳易笑笑，道：“江寧大學是已經確定了的，至於專業，老爸老媽傾向於金融專業。”
“江寧大學的金融專業，可不好考呢。”他說着想了一下，道：“除非確定有620分，纔敢試一試，但要說穩拿，少說得640分。”
在720分中得到640分，難度非同一般。以江寧中學的水平，模擬考超過640分的考生不過區區十餘人。當然，若是從全國的角度來看，每年能達到此分數線的人，依然是數不勝數。
方曼怡和陳從餘都沒說話，他們打的是一樣的心思——先選專業，若是分數不夠，再考慮是否有其他手段，能有所助力。
到了他們的位置上，所謂的興趣等等不重要的東西，反而成了最重要的。
有了這種想法，方曼怡就打斷了對方的追根問底，插言道：“陳易，你說說先前的問題。”
“哦，我是有些好奇。”陳易先鋪墊一下，接着道：“我聽說華爾街有不少的超級計算機，做金融的要超級計算機，算什麼？”
幾個人都看向留學生。
後者沒想到陳易會問這個，但還是語帶得意的笑道：“我在紐約讀書的時候，在華爾街實習過一段時間，你要是問別人，多半是報紙雜誌上的套話，無非是分析一下數據做股票，甚至估算一下天氣做期貨，但我告訴你，都不是。”
迎着大家好奇的目光，留學生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他抓起茶杯喝了口水，輕咳一聲：“哪怕到了21世紀，股票想賺錢，還得靠內幕消息，期貨想賺錢，主要是資本量大。超級計算機的確可以算天氣，天氣也確實能決定一些期貨的價格，但這些數據，贊助研究院就行了，不用自己買超級計算機。”
大家很自然的陷入雲霧當中。
留學生這才放低了一些聲音道：“超級計算機，大型機，它們在華爾街，其實就是做一件事，高頻交易。”
“高頻交易？”
“沒錯。高頻交易就是利用極短暫的時間，通過計算機交易的快速性，獲取利潤。這種短暫的時間，可能只有幾微秒，是人無法捕捉的。”留學生說着，又換了個口吻道：“我打個簡單的比方，現在股票市場上有人用9.12元賣出一支股票，而在同時，有人以9.18購入，因爲時間太短暫，雙方都沒發現對方。這時候，速度更快的大型計算機，就會先購入9.12的股票，然後轉賣給9.18的人，從而賺到6美分。”
“6美分？”陳易皺皺眉頭。
“高頻交易的速度很快，只要有1美分的盈利就做，但交易量非常大，每秒鐘至少幾千次，聚沙成塔之後，非常恐怖。今年的高頻交易商的盈利可能突破200億美元。”說了一串數據，留學生又興奮的道：“別小看幾美分，，這可是目前世界上已知的，唯一一種肯定能賺錢的股票交易，絕不會虧。”
“那豈不是所有人都要去做高頻交易？”
留學生聳聳肩，道：“做的人多，競爭就大，兩臺計算機同時發現一個有利交易，那就要比誰快了。無論如何，未來的平均利潤肯定會下降，這行的投入最少是幾百萬美金的大型計算機，想賺的多，計算機就要更好更多。”
陳從餘聽着點點頭，道：“100萬美金，每年的回報至少得10%，才值得投資，回報超過30%，纔會有人願意改行，不過……現在的利潤是多少？”
看來他也有些心動。
一定賺錢的股票交易，而且不是離奇的故事，這等奇妙之事，誰不想插上一腳。
留學生遺憾的搖搖頭道：“據說getco，就是全球電子商務公司，去年賺到了5億美金的純利，他們整個公司不到100人。”
在衆人瞪大的眼球中，他又否定道：“高頻交易，比的就是計算機的速度，數量當然也重要，現在的門檻，至少是五六百萬美金的機器，再加上用來做交易的資本，資金佔用量很大。另外我還聽說有一種閃電交易，只是要求更高。”
“應該有不少對衝基金和私募基金參與吧。”周部長也聽的暗暗咋舌，笑道：“等集團有幾千萬美金閒錢的時候，也入市玩玩。”
5億美金，差不多要超過未上市的陳氏集團的市值了。
陳易的算法自然截然不同。他手上就有超級計算機，而且是世界上最先進的一臺，不考慮高昂的固定資產投資，那資本的回報率自然遠超機構。
他不由追問道：“用超級計算機做高頻交易，需要專門的軟件吧？那怎麼買？”
由於陳從餘表現出了興趣，留學生回答的很細緻，道：“現在國內就有不少軟件公司，做了類似的軟件，應該是不復雜的。國外的軟件公司更多，報價從幾十萬到幾千萬不等，區別主要是交易量，真的要買，對方會根據你的計算機型號，專門改造的。但從中國發起交易，遠渡重洋，肯定比華爾街的慢，那些傢伙們都恨不得把電腦裝到一起。”
“海妖”可是在美國呢。陳易嘴角咧出一絲笑容，像是窺見了斷腿小兔的土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