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處很破敗的小屋,大概有一些年頭了,四面的牆壁有了許多小洞,雖然是堅實的岩石板所砌,但經過風雨的洗禮,而今在腐朽,連風聲吹入,都能清楚聽到。
蕭戰站在小屋之前,想到曾與母親與小妹居住的院落,一樣的破敗,一樣的淒涼,一樣的孤寂。
路上的樹枝鋪滿了一地,踩在上面,發出清脆的斷裂聲,在寂靜的郊外,格外的清晰。兩旁的樹木,輕輕搖曳,將樹蔭灑下,遮擋主人的風雨,偌大的大樹擋住了房子的三面,留下搖搖欲墜的前門,好像只要碰觸一下就會掉落。
蕭戰皺眉,聽說此人姓童,乃是小城中經驗最豐富的老人之一,只是後來由於一些原因,跟着他上山的武者都會很倒黴,不是死亡就是殘廢,而他卻無事,雖然一無所獲,每次都能安然下來,若不是衆所周知,他不能修煉,恐怕就被已經懷疑。
而多次“坑了”武者之後,童老已經是神魔辟易,令衆人望風而逃了。之所以選擇他,是因爲蕭戰很窮,他沒錢,出了從楚家走時在楚老二身上拽了塊玉佩,楚老大手指上掏了個玉扳指,其他身上真的什麼都沒。這些東西他也是偶然纔想起,在外走了一個多月,從未用到財物,早已經習慣,若是這些東西再大些,說不定他會直接丟掉。
現在要用到,他聽了童老之事後,覺得或許可以說動他帶路。但又聽人說自從坑死了數十個武者後,即便日後有人不信邪,想要說服童老,藉助他的經驗幫助他們尋些難得的靈藥,卻都被他拒絕。有的心善,會留下些補償,有的直接就威脅,但那時童老還在城內居住,會有人出來阻止。
等到童老搬到城外居住,他已經被遺忘,若不是有些年歲的老人偶爾想起,說不定童老就此在城外沉淪。
當時蕭戰問起比較便宜的甚至是免費的帶路人時,被衆人狠狠鄙夷了一番,但是這貨臉皮厚,羞澀的笑笑,完全裝作初出茅廬的小子,讓一個老人與圍在他四周的武者差點氣的沒喘過氣來。
門輕輕的推開,蕭戰看到,裡面不同與外面那般不堪,雖然窄小,卻佈置的很溫馨,粉紅色的裝飾,屋裡掛滿了彩紙疊成的仙鶴,有的上面扭扭捏捏寫滿了小字,看上去稚氣未退,有孩童的童真在裡面。
所有的傢俱都有,小小的屋舍每處空間都擺佈的很合理。蕭戰知道,這是童老爲了孫女所佈置。那老人說,童老之所以搬到城外,有大半原因是爲了孫女,有個安靜的家,不在喧雜的城市,是爲了保護他的孫女不被塵世所誘惑,想讓她快樂的長大,不接觸人情冷暖,不會讓陰謀、權利所傷。
“坐!”
童老看上去有些年邁,髮鬚都白了。蕭戰進來,童老毫不驚訝,平靜的招呼。一旁是口鍋,正架在柴火上,咕嚕嚕的冒着氣泡,一股濃烈的香氣從中傳出,將整個小屋都充滿。
童老旁,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正張大着水靈靈的大眼睛,好奇的望着蕭戰。頭髮用粉紅色的緞帶繫着,身穿粉紅色的衣裙,鵝蛋般的小臉,粉嫩粉嫩,像個漂亮的小公主。
“想不到平靜了這麼多年,終究還是被打破。”童老盛起一碗香噴噴的肉湯,看着孫女開心的抱着小碗,喝着的熱乎乎,眼中滿是慈愛與不捨。
蕭戰不解,他還爲表明來意,童老便說出如此令人費解的話,好似話中有話。
“我知道你的來意,我會與你同去,但我有條件。”童老帶着蕭戰走出小屋,好像要避開小姑娘,有些不能讓她聽到的話。
“此次前去若是我有了意外,你要照顧小雅,直到她長大成人!”童老轉身,定定的看着蕭戰。
蕭戰蹙眉,不解說道:“若是風險太大,你我都不去了便是,何必說這些悲觀的話?”
“不,一定要去!”童老堅定的說道,言語中有種斬釘截鐵的味道。
蕭戰有些不滿,心頭又多了疑惑,卻笑着說道:“難不成我不想去,你還要強迫我去不成?”
“你不去會後悔的。”童老意味深長的看着蕭戰,“你來到這裡就註定了,這裡在等着你,許多事就此開始。”
蕭戰凜然,他分明從童老渾濁的眼睛中看到一縷精光一閃而過,他開始懷疑,這真的是個風燭殘年的老人,爲何他剛剛感受到一絲非同尋常的氣息?
“童老說笑了,我不過是隨意遊蕩,無意中來到此地,此前根本沒有要來到這裡的意思,更沒有逼迫我來此,怎麼會有人等着我?”蕭戰笑着說道,對童老的危言聳聽不滿。
“無人攔着你,那你爲何想要上山?”蕭戰心中突然不安,他感到了壓力,從童老身上感到與楚留空他們一般的氣息,難不成,童老竟然是隱居在此的絕世強者?
蕭戰搖頭,說道:“不過是一時興起,想要去看看而已,但也只是看看,若無事我會很快離開。”
“呵呵。”童老笑得很神秘,更讓蕭戰心中踹踹,“這是註定的,你今日不來,遲早都要過來,我再這裡等了很久了。”
蕭戰眼神打量着童老,這話聽着,怎麼有點神棍的感覺?
“不用猜測了,我確實未曾修煉過,也不能修煉。”童老好像明白蕭戰心中所想,淡淡說道,“我在這裡等了一輩子,本以爲還要等下去,沒想到你還是來了。”
蕭戰更不安了,怎麼好像落到局中了?
“我祖祖輩輩在此,守着一個誓言,一個命運,爲此,世世代代被約束,連這個城市都不能踏出,困了一個百年又一個百年!他們也與我一般,日夜期望着那人的到來,希望得到解脫。白了發、掉了牙、渾濁了眼,等到老鵲換新鵲,新人換舊人,卻始終等不到,直到帶着遺憾老去。”
童老眼中含着淚,怔怔的看着小屋旁的大樹,悲傷的說道:“再神聖的誓言經過時間的沉澱,也就變了質!我童家等待了無數年,獻出了全部,卻還要被束縛。我老了,無所謂,但小雅太年幼,又是如此的可愛。”
“我一生未曾婚娶,告誡自己不能再任由這誓言捆綁童家的自由,這個美麗的小城,早就變得腐朽,他像個牢籠,困住我們一輩子!”童老悲哀的怒喊,有些駝的背更加滄桑,“可是天意弄人,將小雅送到我面前!”
蕭戰震撼,童老一生未娶,想要打破詛咒,不能再由此困在這個大囚籠中,可是冥冥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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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還是個襁褓中的孩子,被人丟棄在山腳,又偏偏叫我遇到。你說,我怎能忍心留她在那元獸出沒,命比紙賤的地方!”童老悲憤,“我知道,小雅被送來時爲了懲罰我,爲了讓這個無情的詛咒繼續延續下去!”
“所以我日夜期盼,希望能在這一世等到該等之人,讓童家解脫。不能讓小雅在揹負如此重的誓言!”
“究竟是誰竟然讓童家守着這片土地,去等那個虛無縹緲之人?”蕭戰心有憤怒,到底是何人立下如此規矩,讓童家束縛在此,這的確是詛咒,將一家生生世世拘留在此,“難道你們就如此懦弱,一輩子守在這裡,不反抗也不走出去?”
蕭戰恨鐵不成鋼,非要如此迂腐,守着不放?
“你不知道,這是詛咒!”童老苦笑,“昔年我祖上犯下大錯,被放逐於此,並被中下詛咒,守護誓言,等待有緣人方能解脫。”
“又何曾沒有人甘心躲在這裡,一生不得踏出,這是種煎熬,一個家族,千萬年來守在這裡,九州之中的一塊微末之地,是多打的悲哀,所以有先祖想要走出這裡,可是,不出百里,就會爆體而亡!”
蕭戰沉默,那人是否太過狠毒,竟然有如此惡毒的詛咒!
“其實也怪祖上犯下的錯太大,那人許下承諾,留他性命,就要付出相應代價,給他過考慮機會,當時正值生死關頭,不容有片刻耽擱,所以答應下來,才導致今後之果。”童老無奈,語氣中帶着悲哀,“路是自己選的,也怪不得別人。”
“你踏進這個小城,我便知曉機會到了,終於能夠解脫,小雅也不用守着誓言不放,童家終於有人能夠過上正常生活。”
“你爲何確定,等的人就是我?”蕭戰好笑,他不過剛剛踏入此地,尋了半天才來到這裡,童老不光一眼認定他就是要等待的人,還想到自己會出意外,要將孫女小雅託付給他。
“我會如此肯定自然有方法,現在我只想要你給我個保證,這,也是你欠我童家的!”童老不做回答,目光炯炯,要蕭戰給個答覆。
蕭戰失笑:“我大可一走了之,不是非要上山不可,你拿這壓我,未免想的太好了。”
童老也笑了,看着遠處一片通紅的山脈,說道:“你一定會去的,這次不去,你會失去很多東西,一定會後悔!”
“我看不見得。”蕭戰搖頭,“現在我就可離開。”
“你不會,當年那人曾與我祖上說過,若是你來此,一定要讓你前去。而且他留下讓你足夠心動的砝碼!”
“是嗎?”蕭戰並不在意,覺得童老的話半真半假,不能全部相信。
“那人曾留下兩個字。”童老豁然轉身,定定的看着蕭戰,沉聲說道,“蕭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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