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小沫和林菀白抵達南方邊境的戰亂前線後,再度被扔進了一座小黑屋裡。
每天會有人定時送餐送水,還會有軍醫來檢查她們身上的傷勢,確保她們依舊活着。
被關起來的時候,錢小沫和林菀白身上都沒有被綁,所以錢小沫可以用石子在牆上刻畫豎線,以此來記錄她們來這裡已經多少天了。
“今天是第三天。”錢小沫在牆上增加了一條豎線,“奎因應該很快就會動手了。這兩天他應該在觀察,他絕對不會讓自己處於被動的狀態。”
“吃飯了!”
黑屋門下面的小門被打開,兩個托盤遞了進來,每個托盤上有兩個碗,一個是飯菜,一個是水。錢小沫走過去,端起其中一個托盤放到林菀白的面前。林菀白躺在稻草堆裡,背對着錢小沫,有氣無力地說道:“我不吃。”
“你今天再不吃的話,就三天不吃不喝了。”
“我纔不吃奎因施捨的東西!我不吃嗟來之食!”
錢小沫嘆了口氣,“現在不是談尊嚴的時候……”
“那是談什麼的時候?”林菀白想要坐起來,可她雙手一點力氣都沒有,錢小沫趕緊去攙扶她,卻被林菀白揮手打開,“你吃他的東西,和他的東西,只會讓他得逞,你不明白嗎?到時候他只會抓我們去要挾雷銘!我們誰都活不成!”
“我就是要他抓我們去要挾雷銘。”
林菀白一愣,難以置信地瞪着錢小沫,“你在說什麼啊?你明明知道這樣一來雷銘就會受制於人啊!他,還有我們的軍隊,都會被奎因控制!你知道這背後意味着什麼嗎?這是一個國家的和平安穩啊!還有那麼多人,那麼多家庭!你……你怎麼能讓奎因得逞?”
錢小沫面不改色,不疾不徐地說道:“你爲什麼覺得雷銘會受制於人?”
“我們在奎因的手上,難道他不是受制於人嗎?”
“不,他只會想辦法把我們救出去!”錢小沫斬釘截鐵,“他絕對不會因此受制於人,他只會想盡一切辦法打破僵局,讓奎因陷入被動,讓這場紛爭戰亂立刻結束!”
“……”
“雷銘,絕對有這個本事,也有這個能力!”
林菀白木訥地看着錢小沫的眼睛,在錢小沫的目光裡,她完全看不出任何動搖和恐懼。
林菀白能看見的,是錢小沫對雷銘信念般的信任。
哪怕是在眼前這種窘迫的局面下,錢小沫也堅信雷銘會有本事將她們救出去。
可錢小沫根本不知道,雷銘是多麼害怕今天的局面出現,所以纔會和錢小沫離婚。
這樣看來,錢小沫相信雷銘,竟然比雷銘自己還要相信。
林菀白無奈的一絲苦笑,果然,她是根本比不上錢小沫的,完完全全比不上。
“吃點東西吧,犯不着爲了奎因這種人搭上自己的身體,到時候我們纔有力氣跑啊!”
林菀白的目光緩緩從錢小沫的眼睛上落到她手裡的碗上,最終,還是接了過來。
錢小沫莞爾一笑,先是喝了一大口水,才慢慢地吃了起來。
“嗯,土豆還不錯。”
錢小沫一面吃一面笑,絲毫看不出她有任何的恐懼與惶恐。
明明被關在黑屋裡,她卻好像在高級餐廳享受美食。
林菀白學着她的樣子,吃了一口白菜,勉強笑道:“看來這裡的廚師不錯。”
“等我們出去了,得好好誇讚廚師一番。”
錢小沫眨了眨眼,兩個女人打趣地笑了起來。
一個小時後,到點有人來收碗筷和托盤,但這一次,小黑屋的門卻直接被人打開了。
“吃飽了,也該上路了!”
進來的黑衣人七手八腳地將錢小沫和林菀白五花大綁起來,強行拽着她們離開了小黑屋。
戶外陰雲低沉,一場暴風雨說不清什麼時候就會來。
“放手!你們要帶我們去哪裡?”林菀白扯着嗓子大喊。
一個黑衣人大笑道:“自然是去你們該去的地方!給我走快點!”
錢小沫被人從身後狠狠一推,腳下全是石頭,險些絆倒。
“推什麼推?我們自己會走!要是磕在石頭上摔死了,你們誰負責啊?”
林菀白嚷嚷着,氣得帶頭的黑衣人怒火中燒,結果還真不敢下手再推她們。
她們真要是在這條路上有個三長兩短,誰都沒辦法向奎因交代。
在林子裡兜兜轉轉了一陣子,錢小沫忽然看見眼前有一個大鐵籠放在空地上。
空地上有許多黑衣人看守,錢小沫以爲自己會看見奎因,但並沒有。
“趕緊給我進去!”
錢小沫胳膊被人一扯,硬生生地被塞進了鐵籠裡,林菀白隨後也被推了進來。
鐵籠夠大也夠高,兩個女人可以在裡面並排坐還有很多空間。
“輕一點!”林菀白皺眉低吼着。
“是,兩個大小姐,你們好生在這裡安歇,等着你們的死期吧!”
“奎因呢?”錢小沫問道。
“東家現在正忙着向雷銘下戰書,沒空搭理你們!走!”
雖然押送她們兩人前來的黑衣人撤走了,但剩下的看守和巡邏的黑衣人,也多得嚇人。
看來奎因的確準備了一張天羅地網,只等雷銘自己跳進來了。
“下戰書?他的意思,是奎因已經開始行動了?”
錢小沫點了點頭,看向林菀白,“至少很快你就可以看見雷銘了,他肯定會救你出去的。”
“還有你。”林菀白說得毫不含糊。
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在雷銘心裡根本毫無地位,因爲雷銘早就把他的心全部給了錢小沫。
哪裡,還容的下別的女人?
林菀白目光哀愁地望着錢小沫的背影,後者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多麼幸運的女孩。
林菀白嘆了口氣,望着鐵籠外面被割成一條一條的天空,誰知道雷銘什麼時候會出現呢?他真的可以把她們兩個人都救出去嗎?林菀白心裡很沒有底。
風吹過,帶來了前線硝煙戰火的刺鼻味,還有死屍的血腥味。
錢小沫雙手抓着鐵籠的欄杆,眉頭緊皺,心裡只擔心雷銘會在戰場上受傷,全然不在乎自己的處境。如果風能捎帶她心裡的千言萬語,那該多好啊!
烏雲滾滾,狂風乍起。
樹冠被吹拂得東倒西歪,樹枝在風中瑟瑟顫抖如鬼魅一般令人心生恐懼。
雷銘的手機忽然震動,解鎖,是前線參謀傳回來的一封簡訊。
——“收到敵人的戰書,對方表示林菀白和錢小沫都在他的手上,要你三日內……”
錢小沫!
雷銘瞠目結舌,爲什麼……爲什麼他千方百計想要護她周全,最後她還是被捲入戰爭?
雷銘臉色煞白,一手握着電話,一手握成拳頭,全身都因爲憤怒而在顫抖。
易彤這時候和香媽一起,牽着雷恩曦的手走來,雷恩曦跑上去輕輕推了推雷銘的胳膊,嬌滴滴地喚了聲“爸爸”。雷銘循聲擡起頭來,眼睛裡冰冷的恨意兀的嚇得雷恩曦後退了兩步。雷銘趕緊收斂了怒意,招了招手,“來,爸爸抱抱。”
雷恩曦乖巧地上前,被雷銘緊緊地一抱。
“跟着阿姨到部隊裡去,一定要聽話懂事,不要給別人添麻煩,知不知道?”
“雪雪知道,雪雪會乖乖聽話,就能見到媽媽了!”
雷銘雙手捧着雷恩曦的臉,點了點頭,“乖乖等爸爸和媽媽一起回來。”
雷恩曦乖巧地點着頭,香媽便過來將雷恩曦抱了起來。
易彤走來低語道:“參謀通知你了?”
“嗯,剛來的信息,已經確定奎因就在前線。”
“他沒有懷疑?”
“沒有,依舊按照原計劃行動。”
“好。”
易彤一聲令下,忽然聽到木屋外有人怒吼的聲音。
“誰?不準動!全部不準動!”
雷銘和易彤相視一眼,立刻衝了出去,易彤則掏出手槍護在香媽和雷恩曦的面前。
雖然雷恩曦嚇得臉色煞白,但是小小年紀的她竟然咬着脣角,面無懼色,也無淚水,堅毅的模樣像是一個小軍人。
木屋外,有軍隊的人在把守,他們已經用手裡的長槍對準了林子裡的一條小路。
雷銘手裡端着手槍,站在最前面,冷冽的語氣質問道:“誰?”
“雷銘?是你……是你嗎?”
顫抖的聲音,但聽得很真切,是柯浩瀚的聲音。
雷銘一怔,收起手槍,示意身邊的人不要開槍。
“柯浩瀚?你怎麼在這裡?”
從林子裡走出來的人,的確是柯浩瀚,可並不是只有他一個人。
緊跟在柯浩瀚身後的人是李喬,最後是李千雅,她的手裡還牽着雷恩煬。
大傢伙都瞠目結舌地看着雷銘和他身後一排排的軍人,雷銘同樣不明白他們怎麼會出現。
“你原來在這裡?我們……我們是彬彬帶來的……”
雷銘看向雷恩煬,雷恩煬瞪着他的目光很冷漠,一絲感情都沒有。
柯浩瀚將雷恩煬被綁架,錢小沫收到威脅信的事情都告訴了雷銘。李喬則補充了後半部分,他帶着雷恩煬去找李千雅和柯浩瀚。最後大家都想要找出威脅信裡說的東西,結果一無所獲,是雷恩煬突然想到了林子裡的木屋,所以他們都來了。
雷銘這才終於將事情所有的碎片拼湊在了一起,“我明白了,威脅信裡,奎因想要的是什麼?”
“沒有說明,只說了個尺寸。”李喬回道。
雷銘陷入了沉思,這時木屋的門開了,易彤帶着香媽和雷恩曦走了出來。
柯浩瀚一羣人有點詫異,完全捉摸不透雷銘到底在玩什麼把戲。
“易彤,帶他們一起回部隊。”雷銘回頭,面無表情。
易彤看了柯浩瀚他們一眼,點了點頭,“我明白,事情的經過我會在路上詳細解釋的。”
“嗯。”雷銘乾脆地應了一聲。
易彤示意柯浩瀚他們跟她一路離開,可柯浩瀚他們顯然並不願意。
“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李千雅低吼着,“你不說清楚,我們不會離開!你一直都躲在這裡?知不知道小沫多擔心?知不知道爲了穩住凱盛,我和浩瀚花費多少心思?你現在……揮揮手,就要我們走?”
“遲早,我會給你們一個交代,但不是現在。”
“我……”
“千雅。”柯浩瀚攔住自己的妻子,目不轉睛地盯着雷銘,“我不會看錯我的哥們兒!我們可以走,但你必須答應,救出小沫!”
“……好!”
易彤護着香媽和雷恩曦走向李千雅他們,兩個小孩四目相對,雷恩曦立刻衝着雷恩煬露出了笑臉。可是,雷恩煬卻一臉冷漠嚴肅,絲毫沒有第一次見到雷恩曦時候的溫柔和笑意。他裝作不認識她的樣子,轉身跟着李千雅離開。
雷恩曦傻傻地眨巴着大眼睛,納悶地自言自語道:“他不認識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