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飯過後,袁山執意堅持要先送葉蘇回公司,然後他約了幾個當地的朋友去打球,高翔一路陪着他。
回到公司正是午休時間,上午靠牆站了那麼一會,到現在腳還在酸,很想睡個午覺,但是想起那倒黴的週報,又只能犧牲這中午休息時間了。看看對面邵風也沒有午睡,還在電腦前忙碌,於是發去一條信息:“上午例會沒有什麼特別的事吧?”對於工作,葉蘇還是很上心的。
“沒什麼事,對了,代替你參加例會的陳娟工作很盡責,整個項目都很熟悉,介紹上週的項目進展思路也很清晰,很多細節也都對答如流,你有這樣的好下屬你應該驕傲。”邵風很少一次性回這麼多字,而這次,是爲了一個不相干的人。
葉蘇半晌沒有回話,就像邵風說的,有這樣子的下屬,她自己臉上也有光彩,但是心裡卻說不上的不是滋味,換作是你,當你的頂頭上司公開稱讚你的下屬時,你心裡能是什麼滋味呢?況且,在葉蘇的記憶了,邵風還從來沒有這麼稱讚過她呢。
“哦。”葉蘇只回了一個字。
葉蘇並不是一個嫉賢妒能的人,她本人很不屑做那種壓制有才華下屬的事,但是今天的事卻讓她對自己的判斷產生了懷疑,她之前一直不贊同陳娟的工作方式,雖然經歷比稿的事情後有所改觀,但一旦對一個人的第一印象形成,想改變是很困難的,尤其倔強如葉蘇。但今天邵風對陳娟的評價不得不讓葉蘇開始重新審視陳娟這個人,重新審視自己看人的眼力,難道自己真的看錯人?就這麼想着,foxmail蹦出了新郵件提示,下意識的看了一下電腦右下角,還沒有到上班時間,皺了一下眉,點開來看,是陳娟發來的,上午例會的紀要。其實每次例會開完,行政部門會在第二天向全公司統一下發會議紀要,好讓所有員工都瞭解公司的經營狀況和中層開會的內容,這也是公司管理透明化,把所有員工當主人的體現,基於這一點所以葉蘇沒要求陳娟給她提交一個會議紀要,陳娟這麼做如果不是爲了討好上級,那就只能說明這個人的工作態度非常認真,顯然以陳娟以往對葉蘇的態度來看,尤其是今早接受任務時那冷冰冰的語氣來看,討好是一定不可能的了,葉蘇邊看這個紀要,邊確認了第二點的可能性,內容翔實豐富,而且把結論性的東西和討論區別開了,每個人發言的要點也都有記錄,條理清晰,葉蘇忍不住暗自讚歎,比自己做的紀要好多了。千萬別小看記會議紀要的能力,這可是一項重要的基本功,可以訓練人提煉、整理、歸納的能力。看着看着,看到白冰冰發言記錄時,葉蘇忍不住冷笑了一下,她果然把葉蘇沒有交週報的事拿出來在例會上說,難道她們部門就沒有什麼正經事可以彙報嗎?接下來邵風對白冰冰發言的結論:葉經理因爲今天要去聽報告,所以沒有來得及交,已經和他打過招呼了,是他特批的。葉蘇看到這心裡安慰了許多,至少邵風在公開場合還是很維護她的,儘管私底下要求嚴格。仔仔細細的看完了這份紀要,心裡五味雜陳,忍不住給陳娟發來的郵件上回復了兩個字:“謝謝。”
上班後又查詢了一下員工打卡記錄,發現白敏還是沒有來,直接撥手機,關機。葉蘇不禁擔心了起來,公司規定,所有員工必須24小時保持手機開機狀態,如果沒有極特殊的情況,爲什麼會關機呢?轉念一想,是不是她媽媽來了呢,因爲白敏說過要把她母親接過來的,不過現在也沒時間想這事,上午堆積了一堆文件要處理。
無驚無險,又過一天。
第二天上班後,葉蘇準備和白敏商量一下部門員工培訓的計劃,按下內線,沒人接,葉蘇心裡一驚,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因爲剛剛畢業,又是自己一個人在陌生的城市工作,葉蘇平時對她很關心,白敏有什麼話也願意向她傾訴,但是連續兩天沒有上班又沒請假,對於一個連遲到都很難的員工來說是不是太反常了呢?撥手機,這次接通了,但那也是在想了好久之後。
“白敏,你怎麼回事?昨天怎麼關機?”葉蘇因爲着急口氣裡明顯帶着責怪。
“哦,我,身體有些不舒服。”白敏虛弱地說,葉蘇能聽到她粗重的喘息聲,但心也放下了一半,至少沒出什麼事。
“哦,生病了好好休息,下次記得請個假。”剛想問她具體住址,準備下班後去探病,就聽到電話那邊突如其來的傳來一聲壓抑着的呻吟,“喂,白敏你沒事吧?”忙音,繼續撥打,忙音。葉蘇直接撥內線到行政部,要他們提交白敏的詳細住址,話說在這方面行政部的工作真是完美無缺,不僅員工個人檔案十分詳盡,連員工的直系親屬、朋友的檔案也有收錄,就是防備聯繫不上本人時使用的,同時直系親屬每逢年節還可以收到公司的感謝賀卡,這都是收錄檔案的好處。兩分鐘後葉蘇接到了行政部的郵件,將地址輸入手機,拿起包包就離開公司直奔白敏家。
長時間的敲門,葉蘇確定白敏在家,因爲她聽到裡面似乎有呻吟的聲音,終於,門開了,白敏拼命彎着腰,面無血色的靠在門框上,已經被咬得滲出血來的雙脣費力地吐出了兩個字:“葉姐。”葉蘇一把扶住她,感覺她將身體的全部重量都靠在了自己身上,費力的把她架到了牀邊,眼前的一幕讓葉蘇倒抽了一口冷氣,牀單上都是血,葉蘇把白敏輕輕的放倒在牀上,拿起手機就要撥120。“別,別打,我,沒,沒事。”白敏說這句話好像用盡了全身的力氣,葉蘇看向她,白敏吃力地擡起胳膊指向牀頭桌,葉蘇注意到上面有幾個藥盒,忙走過去,拿起來看說明,越看臉越白,看看說明又看看白敏,震驚的說不出話來,眼睛久久地停留在一段話上反覆讀了幾遍才確認眼前發生了什麼。
“服藥後,一般會較早出現少量**出血,部分婦女流產後出血時間較長。少數早孕婦女服用米非司酮片後,即可自然流產。約80%的孕婦在使用前列腺素類藥物後,6小時內排出絨毛胎囊,約10%孕婦在服藥後一週內排出妊娠物。”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藥物流產?葉蘇看向白敏,白敏衝她點點頭,又把身體用力的弓起,並強忍着不讓自己發出很大的呻吟聲,葉蘇慌忙走過去,握住了白敏的手,白敏突然緊緊的抓住葉蘇的手,指甲甚至都嵌進了葉蘇的肉裡,葉蘇沒出聲,而是伸出另一隻手去擦她頭上滲出的汗珠,“你確認不用去醫院嗎?”葉蘇還是擔心,白敏點點頭,葉蘇沒有辦法了,看着白敏受着這樣的折磨,她不知道怎麼辦好,怎麼才能減輕她哪怕一絲一毫的痛楚。葉蘇從小到大倍受痛經的折磨,她知道那種疼痛就好像不停的用鈍刀子割肉一般,她始終認爲只有的痛苦才稱得上是真正的痛苦,精神上的痛苦都是人們自找的,是矯情的,她能想象的最大痛苦就是痛經,但是眼前的景象,已經遠遠超出了她的想象力範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