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風已經走了三天了,沒有一個電話和短信,也從沒見他上網,葉蘇不禁有點擔心,但更多的是賭氣。自己這麼想他,哪怕他一個短信報個平安也好,剛開始葉蘇還想可能是突然一回去應酬和要處理的事情太多,沒空和自己聯繫,沒準就被那個袁山整天纏着打球呢,可是已經過了幾天了,還是沒有絲毫消息,既然你無情,也別怪我無意了,所以葉蘇也堅持着不給他打電話,一定要他主動聯繫自己才行。
每天早晨醒來,葉蘇都很高興,因爲離邵風回來的日子又近了一天,一邊就這麼數着日子數着小時數着分秒地盼着他,一邊又不停地在心裡埋怨他忽視自己,有時候葉蘇甚至想,自己什麼時候變成怨婦的呢?都怪那個邵風,等他回來,一定要好好懲罰他。
明天就是聖誕節了,也許他會回來吧,沒準會從天而降給自己驚喜也說不定呢,葉蘇站在辦公室的窗前,望着川流不息的馬路,在慢慢消化一杯咖啡,她記起邵風是從來不喝咖啡的,白冰冰因此還碰了一鼻子灰,怎麼又想起白冰冰了呢,那都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了,也不知道她過得怎麼樣。葉蘇胡思亂想着,冬日的下午還真的適合走神。“叮”的一聲,手機報警音響,馬上一陣狂喜,不管怎麼說,沒準是邵風發來的呢。其實這幾天,只要手機一響,葉蘇馬上就充滿希望,儘管一次又一次失望,還是控制不住自己,幾乎撲到辦公桌前顫抖着拿起手機,一看是羣發郵件,馬上又失望地扔下,現在不想去收郵件,只想這麼呆一會,單純地想念他。
楊MM慌慌張張地跑進了辦公室,連門也沒有敲:“蘇,你,你看沒看到郵件?”楊MM幾乎是語無倫次地說,葉蘇皺了皺眉,怎麼這麼大人了還和個小孩子似的呢?“還沒看。”葉蘇現在沒有心情辦公。“你快看郵件,快。”邊說邊把葉蘇強行拉到了電腦前坐下。“你先看,我去看大家的反應。”顯然小樣是抓到了驚天大新聞。
葉蘇心不在焉地打開了郵箱收郵件,點開最上面的一封來讀,讀了幾行字,就變了臉色,讀了一遍,又讀了一遍,等讀過了三遍之後,才確認自己看明白了上面寫的是什麼,她忍不住狠狠地罵了一句:“。”故事彷彿又回到了最開頭,葉蘇覺得這是命運和她開的一個玩笑,那時她無意中收到一個紅頭文件,從此改變了她的命運,現在的情景何其相似,又是在下午,又是在毫無預兆的情況下,又是一個紅頭文件,而不同的是,這次宣佈任命她爲公司的總經理,而要走的人,是邵風。
她頹然跌進椅子裡,有那麼一瞬間甚至想哈哈大笑,這難道不像是一個遊戲嗎?或者是一場夢,總之不那麼真實就對了,等她恢復了理智,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瘋狂地撥打邵風的手機,她要從他那裡弄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只有他說的自己纔會相信,聽到的是一遍遍毫無感情的“對方已停機”。撥了很多遍都是這個聲音,葉蘇腦子裡開始出現空白,她感覺馬上天就要塌下來了,忽然想到什麼,撥給袁山,他一定知道邵風在哪,葉蘇就像要抓住一根救命稻草。這次接通,袁山快樂的聲音響起,他正在聖安德魯斯球場打球,不知道國內發生的事情,還邀請葉蘇過去陪他呢。沒等他說完葉蘇就掛斷,她狠狠地將手機朝牆上摔過去,聽到“啪”的一聲想,她多麼想碎裂的是自己。
因爲自己的要命的臭架子,愛上了一個人還不願意去主動接近他,不肯知道他更多的事情,現在可好,對他一無所知,想要去找他都不知道去哪裡。直到現在葉蘇才明白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原來可以脆弱到如此程度,她悔不當初。接下來是憤怒,邵風怎麼可以欺騙她,枉她那麼依賴他相信他,就這麼無聲無息就走了,回想起在自己家裡的最後一夜,歷歷在目,葉蘇恨不得撕扯自己的頭髮,那麼多的預兆,自己怎麼就沒想到那是一場真正的告別的,想起自己唱eyes on me的時候,有一句是“這是與你在一起的最後一晚嗎?也許是,也許不是”,現在,不是成了是,預言果然成真,這叫自己情何以堪。
從震驚到後悔再到憤怒,最後是絕望,葉蘇經歷了這一連串情緒的起伏後,終於沒有了力氣,她坐在那似乎已經接受了這個現實,不認命怎麼辦呢?想想自己現在該幹什麼呢?她用盡全身力氣給集團提交了一封辭職信,兩次了,都沒徵求過自己的意見,葉蘇不準備再逆來順受。
如行屍走肉般的回到家,感覺這個家裡還有那個男人的氣息,好像他一直都沒有離開過,他躺過的牀,枕過的枕頭,用過的廚具,葉蘇一一撫摸過去,好像還留有他的體溫,忽然,她感到什麼東西咯到了手,抓起來一看,是自己給邵風配的家門鑰匙,上面還栓了一個番茄娃娃,原來他早就把鑰匙留下來了,原來他那晚是來告別的,原來那真是一場生離,只怪自己後知後覺,葉蘇抓着那把鑰匙,手不停地抖,一下子坐在地上。忍不住痛苦失聲。現在的她,終於體會到了什麼叫切膚之痛。
一天、兩天、三天,葉蘇在等待集團批示她的辭職申請,這樣子,她就可以早點離開這個傷心之地。
一天、兩天、三天,每一天都是在絕望中驚醒,然後是控制不住的絕望,這樣子的日子,葉蘇不知道還能堅持幾天。
一天、兩天、三天,葉蘇把自己瘋狂地埋頭於工作,不給自己絲毫因爲想念他而扯痛傷口的機會,但那傷口還是會隱隱作痛。
她拒絕搬到總經理辦公室去辦公,她拒絕任何人要改變邵風呆過的那件辦公室,她拒絕在任何需要總經理簽署的文件上籤下自己的名字,她固執地認爲那是邵風纔有的權力,任何人都不能碰,包括自己。
“葉蘇,你打算什麼時候履行自己的職責? ”陳娟不知何時站在自己的辦公桌前。
“什麼職責?”葉蘇面無表情。
“總經理的職責,現在公司已經一團亂了,客戶已經投訴好幾起了,該決定的現在都決定不了,再這樣下去,你怎麼承擔得起後果?”陳娟突然很激動,她是替公司着急,也是替葉蘇着急。葉蘇也還是頭一次看她這麼激動,要在以往她會詫異的,但現在,她什麼都不在乎了。
“陳姐,你是不是很看不起我?”葉蘇有氣無力地說,反正什麼都無所謂了。
“是,我看不起的是現在的你,以前那個風風火火的葉蘇呢?那個勇往直前,敢於承擔責任的葉蘇呢?那個被流言蜚語包圍仍然要努力證明給大家看的葉蘇呢?那纔是我心目中的葉蘇。”
葉蘇搖了搖頭,原來,陳娟是這樣子看自己的,要知道自己得到她的肯定多麼不容易,現在居然這麼輕易就得到了。“沒有了,那個葉蘇再也沒有了,連我自己都找不回來了。葉蘇像是在囈語。
“可是,邵風一定不會願意看到你這樣子的。”陳娟情急之下搬出了邵風。
“邵風,邵風。”葉蘇念着他的名字,搖了搖頭,好像離自己很遙遠了。
“對,邵風,這樣的安排一定是出自他的意願,這是他對你最後的要求,你忍心就這麼撒手嗎?”陳娟繼續說。
“最後的要求”,葉蘇默唸着這幾個字,想起了那個夜晚兩個人共同經歷的那首歌《我對你所有的要求》,現在這要求只剩下最後一個,如果自己就這麼離開,那就是斷了和他之間所有的聯繫,只要自己還在這個公司一天,那就是在履行自己對他的承諾,就是和在遠方的他同步的活着,想到這,葉蘇突然站了起來。“陳姐,謝謝你,我不會就這麼放棄的。”葉蘇堅定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