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六下午, 顧落一如約而至。在店內環視一週,在一個拐角的僻靜位置看到了顧盼兮。
“姐姐還真是準時,可要喝點什麼?”顧盼兮伸手把菜單拿出來遞給顧落一。
顧落一也不客氣, 看着菜單上大部分是咖啡。看到對面的顧盼兮手中亦是一杯蜂蜜水。挑眉。在
顧落一的印象中顧盼兮好似是不喝蜂蜜之類比較養生的飲品。不做他想, 點了一杯檸檬水。
“有什麼話就簡明扼要的說吧!”顧落一直截了當的開口, 此行的目的也不過是想弄清楚當年的事情, 想知道原因。
“姐姐還真是心急。我剛剛大婚不久, 姐姐竟然一點都不關心。”顧盼兮柔柔弱弱的抱怨道。
顧落一不以爲意。眉眼上挑,譏笑一聲:“你覺得我們還有必要繼續上演這種姐妹情深的戲碼嗎?”
“哼!”顧盼兮輕嗤一聲,瞟了一眼顧落一, 把頭微微偏開。隨即怨恨的繼續道:“姐姐,你既然已經沒機會, 爲什麼還要在我和阿易中間插一腳!”
顧落一聽後, 斜靠椅背, 雙手環胸道:“如果你約我出來是想說這些,那麼我只能說抱歉, 恕我不奉陪了。”拿起手邊的包準備起身離開。
“姐姐這麼心急幹什麼?你不是一直想知道父親最後爲何對你母親這般絕情寡意的麼?”顧盼兮絲毫不在意顧落一的舉動,優雅的把玩着已然乾乾淨淨,修剪的平整的手指,漫不經心的說出顧落一最爲在意的事。“你不是對於我只比你小三個月左右而懷怨在心麼?”顧盼兮繼續從自然粉紅色的脣瓣裡吐出顧落一心底最爲在意的事。
顧盼兮成功的留下了顧落一。是的,顧落一很在意爲什麼她的父親會這般絕情, 對自己也說得上是厭惡, 對於顧盼兮只比自己小三個月左右而心生芥蒂。
顧盼兮小口的啜飲着玻璃杯裡面的蜂蜜柚子茶, 眉目笑意乍現, 得意的看向顧落一。
顧落一現在也不着急, 懶散的喝着檸檬水。懶得多費口舌,自己越是顯得着急, 顧盼兮怕是會越吊人胃口。橫豎不過是顧盼兮費盡心思想請顧落一來,顧落一還怕顧盼兮不說出事情的始末麼!
果然最後還是顧盼兮坐不住了,從包中拿出一本泛黃的筆記本在顧落一眼前得意的晃了晃。顧落一看到之後立刻反應過來了,如果沒猜錯的話:這筆記本應該是母親生前的日記。
頓時臉色下沉,眯着眼睛盯着顧盼兮,嘴角微勾,冷笑道:“多虧了顧二夫人幫我把我媽媽的日記保存完好。你們倒是膽子大,也不怕我媽媽晚上來找你們。”
顧落一心底氣憤,沒想到他們竟然隨意翻看過世之人的遺物。特意說話之時,特意強調“顧二夫人”這幾個字。在顧落一心中,左安雅永遠是上不了檯面的,顧震林包的二奶。不管怎麼樣,顧夫人永遠都是霍筱君。
一陣過堂風吹來,顧盼兮看着顧落一此時的模樣和嘴中吐出恐嚇的話,頓時覺得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陰冷恐怖。都忘記了顧落一對於左安雅的稱呼。故作鎮定的說:“都是死了的人了,怕什麼?”
顧落一輕嗤一聲,意有所指的說道:“也是,死人能掀起什麼風浪來,先如今活人才真是讓人覺得恐怖。”
拿過筆記本的顧落一,輕輕拂去表層若有若無的灰層,揭開第一頁,開始靜靜的看着:
我是霍筱君,開始執筆記錄一些所想是從我發現了我曾經不惜與家庭反目去追求的愛情原來如此面目可憎。
這事怨不得誰,是我一意孤行所釀成的。
我與他相識在大學。我是G市霍家千金,他只是一個窮酸小子。原本我與他不該有交集的兩個人,卻在他不知情的時候愛上了他。這也許就是所謂的緣分吧。後來才知道,也許叫做孽緣也不爲過。
我本是一個好強的人,事事習慣性的爭奪第一。卻在我大一的時候就敗北。我開始注意到他,到底是初嘗愛情滋味的我,懵懂無知,無所畏懼對他展開追求。他答應我的時候,我很開心,認爲是上天的眷顧。
前面半部分主要在回憶當年美好的時期。顧落一知道這個他就是顧震林。顧落一可以從字裡行間裡面看出來當年他們也是郎才女貌的一對。
急於想弄清楚後來的事情,變略略瀏覽過去了。接着往下看:
我不顧家人反對,一心要跟隨顧震林來到B市和他一起打拼。從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我,開始爲了一些微薄的利潤開始四處奔走。剛開始創業的幾年,真的是很辛苦,時常連飯都吃不上。我卻甘之如飴。
以我與他的名字命名的“君臨生物科技有限公司”在B市站穩腳之後,我便退居在家中。其中有一部分原因是在創業初期身體操勞過度,落下了病根。
婚禮麼,簡單的操辦。我的父母不會來,他的父母似乎從未向我提起他的家庭。顧慮到他的自尊心,我也從未開口詢問。
我不在掌權公司的大部分股份之後,他似乎回來的越來越晚,有時候已然夜不歸宿。芳姐(前面的劉媽)勸我要留心,我想大抵是公司上市應酬多。也不甚在意。
說起芳姐,我愈發覺得對不起我的父母。當年執意來到B市,從小服侍我的芳姐堅持相隨。我知道,若是沒有父母的默許,芳姐怎麼有機會隨我來到B市。
我懷孕了,我很開心,這是我與他的第一個孩子。我告訴他了,女人的第六感還是很強的,加之芳姐提醒過我。我發覺他並沒有初爲人父般的喜悅,漸漸留了一個心眼。
快接近預產期的時候我住院了,認識了一位身懷六甲的女士。每天相談甚歡,倒也忘記了顧震林自從我住院後從沒來看望過我一次的失落。
我瞭解道,原來這位即將做母親的女士,早在之前懷孕過一次,由於一些現實中的困難,不得不得墮胎。而這一次懷孕格外小心,若是除了差錯,以後都不能懷孕了。
我並沒有問她爲何沒有人來照顧她,我想大抵同時可憐人吧!
看在這裡,顧落一心中隱隱有些明白了什麼。怪不得
接着看下去:
事情發生在我生產的那天。夜裡已經下了一整夜的雪,第二日看見整個世界銀裝素裹,煞是潔白。
在我進手術室之際,我那位朋友告訴我說:她腹中的孩子是顧震林。我記得當時我虛弱的笑了笑,壓制住心中翻涌的苦澀說:這世間同名同姓的人多。她可憐的眼神撇向我。我知道,我說這話不過已經認同了她的話。我確實是蠢。
她說:“我們打個賭,若是我現在打電話給他說我胎氣不穩,你猜他會去你那還是我這兒。”
這個賭,無論我接不接受,我最終是輸了。因爲我很清楚的記得,芳姐打電話說我難產了,顧震林也不曾露面。
孩子的事情,顧震林並不上心。因爲他心中的孩子只是那位女子生的。
若真的算起來,或許我纔是那個第三者。原來在他讀大學之前他們就已經在一起了。不過那裡窮,這位女子爲了讓他能夠上大學不惜自己輟學打工供他上學。
這樣的女子亦是值得人敬佩的。也無妄我即使陪他熬過了創業初期也得不到在他心中的一席之地。因爲還有一人在他背後默默的爲他無私的付出。
我生產完,身體更加虛弱。好轉一點,便通過我之前做的事來與公司股東以及創業初期結識的人開始接頭,收購顧氏的股票。
我需要爲我的孩子和芳姐謀求一處庇廕。
他在我尚在人世的時候,對待孩子就如陌生人,更遑論我日後不在了。那位女子在愛情中固然可敬,可是如今的我更是一位母親
憶起在我生產之際女子對我道出的真相,不就是想我帶着我的孩子一起離開人世麼。
回想孩子出生的那日,白茫茫一片大地真乾淨。我想我的一生走到最後便是落得把白茫茫一片大地真乾淨了罷。這樣也好,終歸是洗去了我一生癡傻。
我給孩子取名叫落一。落無垢之地,從一而終。我亦願她以後塵埃落定之時,有一人待她始終如一。
看到這裡的顧落一再也看不下去了。左安雅生完顧盼兮之後再次懷孕了,並且是一個男嬰。後來摔下樓梯流產了,陷害當年只有九歲的顧落一。那一次,顧震林發了狂的拿着藤條抽打顧落一。
吩咐不讓醫治。若不是霍筱君在世的時候留了一手,當年顧落一就死了。
顧落一現在才明白,爲何後來他們沒有再要孩子。原來是要不了孩子。
顧落一知道孩子是無辜的,卻忍不住在心痛謾罵一聲“活該”。
看到自己的名字真正的寓意,才知道自己一直以來誤會了。
說不上多麼悲傷,過了這麼多年,悲傷也在時間的洪流裡沖淡了。知道母親的夙願和祝福,顧落一知道好好的生活纔是對母親最大的慰藉。
沉思中的顧落一,沒有發覺把玩着手機的顧盼兮靜靜的想她走來,眼中出現一抹狠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