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註定陷落
內索爾王的兵馬遲早要來到丹斯切爾的王城之下。
這種潛意識陰霾般籠罩着全城,致使人們陷入在泥濘的恐懼中。
人們蜂擁向王城的神廟,向着石像獻上各種各樣的珍貴祭品,從前的祭祀裡,有些人會潦草應對,而禍到臨頭的時候,他們無比地悔恨之前的行爲,而且爲曾有的種種不敬而痛哭涕零。
凱瑟琳不是其中的一員,但她同樣會求問於自己的信仰,求告於高高在上的神。
在這沉重壓抑的氛圍之下,連那些過來佈道的真教徒們也未能從中倖免。
沒有多少人不害怕死亡,即便是信仰堅定的人也會害怕死亡。
真教徒們爲即將到來的戰爭而恐懼,也爲城中愈來愈貧乏的糧食而惶恐。
普遍的饑荒下,連常年平靜的丹斯切爾也不能倖免,在不久前就已經有人餓死街頭的傳聞,儘管上一年的大豐收爲他們帶來大量的糧食,可城內供給的嘴巴實在太多了,菲爾王以身作則、節衣縮食,他帶着自己的侍衛強令貴族大臣們交出存糧,才支撐到今天。
菲爾王原本期望泰倫王子能夠在大國劫掠之後,將後者的糧食運來丹斯切爾,以此緩和他們的糧食危機,不過這些都成了夢中泡影。
身爲樂師的凱瑟琳不至於餓死街頭,這裡畢竟是王城,樂師亦是祭司,在毀滅臨頭的環境下,樂師是最受人崇敬的,但樂師們的生活也算不得好,他們同樣和普通公民一樣吃着麥粥,只有需要祭祀的時候,才能吃得上一點醃鹹肉。
城中已經戒嚴起來,只有白天上半天才能出門,凱瑟琳將分來的一些糧食省了些下來,帶到真教徒們那裡去。
她原本以爲真教徒們會缺少糧食,卻不曾想,她一去到那條街巷,就看見以副長老爲首的真教徒們在分發稀麥粥。
佈道的真教徒們每分發一碗麥粥,就說一句:這是神賜給我們的,話音落下時,那些領粥的平民們裡頭,不少人瞬間淚涌眼眶。
“這、這是……”
看着擠成一團又一團來領粥的平民,凱瑟琳驚愕道。
大長老走了過來,看着凱瑟琳笑道:
“你很詫異嗎?”
凱瑟琳點了點頭。
“這是神蹟嗎?”
凱瑟琳下意識地問道。
她一時想不明白,在全城都普遍缺糧,連最高貴的祭司們都無法飽腹的情況下,真教徒是怎麼積攢這麼多糧食的,難道真是神蹟嗎?
只見大長老壓低聲音,開口道:
“你知道,真教徒是人,我們沒有神蹟,也不會妄稱神蹟。
你若想問這些糧食是哪來的?我們在三四年前就來到這裡佈道,每個人都會去幫人做工,收割麥子、放牧、看管葡萄園、接受他人的捐贈……錢財就這樣來到我們身上,我們卻不取用,而是將它積攢。
這些凡間的財富,我們會去用來買來糧食,然後去分發給那些缺衣少食的窮人,世俗點說,窮人更容易信神,精神上講,當年先知諾恩也是這樣做的,我們便這樣做。
凡間的財富花出去了,用在了他人的身上,我們真教徒籍由此,將真正的財富積攢在天國。”
大長老宛如一位孜孜不倦的智者,爲凱瑟琳講清楚這些細枝末節的小事。
凱瑟琳恍然大悟,她不由地爲之欽佩,但想到這樣一位大長老竟然會對神產生懷疑,她便不由地有些傷心。
大長老好似捕捉到了凱瑟琳的心中所想,他苦笑道:
“凱瑟琳,我大概猜到你在期望什麼,可那大概是不會發生的。
無數的真教徒們都未曾親眼見證過神蹟……
我想,我也是其中的一員,我並不特殊,神又怎會特意垂憐一個垂垂老矣的大地之塵呢?”
大長老的聲音很低,那些虔誠信仰的真教徒們聽不到,只有凱瑟琳能夠聽到。
“可是、可我曾經就見過…神蹟。”
凱瑟琳有些忍不住道。
她之前就將那個故事講給大長老聽過。
“我記得,你之前說過,但那很可能只是一個戲法。”
大長老轉過身,緩緩說道:
“或許那個女人用了某種神靈的恩典,或許那是古言的力量……我年輕的時候也這樣過,但老了就不再這樣做了。”
就跟之前的反應一樣,大長老並不相信凱瑟琳的話。
在丹斯切爾,沒有人相信凱瑟琳的故事,豎琴的十五根琴絃變成夜鶯……要麼是高超的戲法,要麼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謊言。
凱瑟琳不免氣餒起來,她很確定,那根本不是什麼戲法或者騙局,而是真真實實的神蹟,這神蹟並不複雜,索拉隨口一句話,她的豎琴就變成了夜鶯。
時至今日,那些夜鶯都沒有回來,豎琴依然空蕩蕩的。
放飛的夜鶯要什麼時候回來,凱瑟琳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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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丹斯切爾人再怎樣謙卑地跪在冷冰冰的神像前祈禱,但該來的總會要來的。
內索爾王暫時平定了國內的大小混亂,在這毀滅的時代裡勉強建立起穩定後,就領兵對外劫掠。
動盪不安的年代裡,人性的種種慾望將被放到最大,一粒麥子縱使再不值一提,它亦能引起兩個素未謀面的人拔刀相向。
而國與國之間更是如此。
密密麻麻如同蟻羣般的敵人包圍了丹斯切爾的城牆,菲爾王與王太子披上鎧甲,親自站到城牆上,此舉無疑讓守軍們士氣爲之一振,可要不了多久,雨幕般的箭矢便自遠方飛來。
箭雨之中,夾雜着十幾團大小不一的火球,觸碰到的守軍頃刻燃燒起來,眨眼間便化作焦炭。
那是某個神靈的恩典,或是遍佈大地的古言?沒人知道,人們只看到了在一波一波的箭雨後,潮水般涌來的敵軍。
登城梯架起,戰鼓和號角聲在戰場上交錯,守軍們奮力地拼殺着,各種頭顱和屍體落下,讓人分不清敵友,滾燙的鮮血往四處飛濺。
丹斯切爾城註定陷落,任何的抵抗都是徒勞一場,一切都不過是時間問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