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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星豪退出虛擬會議室，長長的嘆了口氣。
桌上的通訊器發出“嗶”的聲音，林星豪嘀咕了一句“果然”，同時按下通話鍵：“怎麼了？”
“林董事已經在外面等了好一會了，董事長。”
“讓他進來吧。”
“好的。”
通訊結束後沒過多久，林作棟就自己打開了董事長辦公室的門，走了進來。
“這麼晚了，你居然還在公司啊。”林星豪一邊說一邊站起來，到旁邊的酒櫃去拿酒。
“其實我回去了，聽到風聲又趕了過來。情況怎麼樣，很糟糕？要不要先把零零喊回來？”
林星豪倒酒的動作頓了頓，隨後搖頭：“這個先不急，考察隊在南方，獸潮主要從北方南下，目前雖然時間和路線稍有變化，但也不過是還不到一百公里的偏差，也是微山湖營倒黴，剛好撞上了。”
“但是如果情況緊急還是應該把零零招回來。”林作棟一副十分擔憂的樣子，彷彿不久前才逼得他大義滅親的林零零是他親女兒一般。
“如果真有那麼大規模的變化，說明有大規模的侍鬼羣落在，月之民會出手的。你還記得我們小的時候，月之民偶然發現的侍鬼族羣時的情景嗎？那時候我們都在月之民的戰艦上‘見學’。”
“當然記得。那應該是月之民最後一次在綠海試試軌道空降，光是空投艙散熱殼的碎片就把整個森林變成了一片火海。”
“那可是以十幾馬赫的速度撞擊地面的大質量物體啊，隨便一個就相當於一噸tnt的威力。接着空投艙裡天選者們魚貫而出，向森林攻擊。”林星豪接着族弟的話頭回憶道。
林作棟馬上又把話頭接了過去：“我記得他們根本不瞄準，只是把下面一切都焚燒摧毀。那樣的攻擊下，獸潮也會一下子被摧毀殆盡。失落之戰的時候明明付出了那麼大的代價才把這幫被放逐者趕出地球，今非昔比啊，今非昔比。”
林星豪笑了，其實他和林作棟都只是從資料視頻中看過失落之戰的情景而已。他們出生的時候月之民早已開始着手綠海復興，那時候火星登陸戰已經結束許多年，雙方在火星上形成僵局，都在恢復元氣。綠海復興作爲月之民的備戰策略被提出，他們選擇了古代工業能力最強的東亞沿海地區作爲復興的基點，再臨地面，摧毀了原本綠海上盤踞的各種山頭勢力，建立秩序。
在上海發展到一定規模後，林氏的祖先自覺自己快要失心瘋了，便用基因優選法找了女人結合，生出了林家的第一世代，並且把這些孩子託付給了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林光達。等林星豪出生的時候，林氏已經發展成現在盤根錯節的大族。而林光達也早已把家族的管理權交給了孩子們，自己專心當他的逍遙老鬼去了——最近幾年他也是無聊，這纔出來擔當了賽詩會的評審。
所以在林星豪林作棟他們這一代人看來，火星人和他們的生物兵器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厲害歸厲害，不到不能應付的地步，而月之民的戰力才真正值得敬畏。
小時候親歷軌道空降作戰更是強化了這個印象。
月之民在綠海不喜歡親自出手，只是因爲綠海上的東西不值得他們動手，他們的戰力都是爲火星上的死敵準備的。
如果獸潮的路徑偏離到可以威脅林零零所在的考察隊，那說明地面上有能夠支配集團軍羣規模荒獸種羣的力量，月之民百分百會介入。
畢竟上一次——也就是林星豪他們“見學”過的那一次——月之民的目標僅僅是能支配旅規模的荒獸種羣的侍鬼集團而已。
到了旅的規模，月之民就會判定這有可能是火星人的有組織的軍事行動，就是這麼簡單。
“侍鬼的智力和人類差不多，不，就是人類的智力，”林星豪拿着倒滿的兩個酒杯，來到沙發前，把其中一個杯子往茶几上一放，自己坐到林作棟坐的雙人沙發右手邊的單人沙發上，“所以我們可以用推測人類行爲的方式推測他們的行動，就算他們擁有非常龐大的族羣，也不會表現出來，現在這種程度的‘偏差’還在正常波動的範圍內，不會讓月之民介入，零零那邊暫時沒有問題。”
“你這麼一說，好像確實如此。那零零那邊我就不插嘴了，反正有你這個當爸爸的，還有舟先生那樣的人在關注她。回到獸潮，會議上決定如何應對了嗎？今晚，出傷亡了吧？”
林星豪盯着族弟的臉，心想你裝什麼啊，會議上什麼情況，你恐怕早就知道了吧？
——不對，你就是製造那種狀況的幕後黑手之一吧？
表面上，林星豪卻露出了苦笑：“是啊，出傷亡了，然後蘇家和錢家聯合提出來，要派遣偵查隊，並且要讓萬航參與其中。蘇老太爺還把自己的長孫派出來，作爲隊長，萬航做副隊長和先遣隊隊長。根本沒有辦法拒絕。”
——這裡就先裝作被騙了，認爲是錢家和蘇家聯手搞事的樣子吧。
林星豪喝了口酒，靜待族弟的反應。
林作棟也喝了一口酒，眉頭緊皺，一副陷入苦惱之中的表情。在喝了第二口酒後，他纔開口道：“蘇家這是想要對萬航不利啊，你就沒有要一些附加條件之類的嗎？萬航還是個新秀啊。”
“唐克勤同意了錢良翰的建議，我們可以自己調配先遣隊的人員。”
“這意思是要派多少護衛隨便？那，不如把老樑派去？這樣就算出事了，老樑也能扛着萬航一路狂奔回來，飛機都追不上他。”
林星豪真的很想一口答應，然後看林作棟什麼反應。
但是很遺憾，這裡不能這麼做，這是自己答應下來的事情，如果之後出事了，讓樑先生化險爲夷，股東大會上林作棟一派可就有的是文章可以做了。
林氏這種制度，經常讓林星豪羨慕東坡企業聯合那種一言堂，只可惜這種一言堂只有老傢伙有足夠的聲望和實力玩，蘇老太爺雖然沒有自家和徐家的那倆老妖怪老，但也很老了。
“樑先生還是留在上海吧，老弟你的好意我心領了，”林星豪一副真的很感激的表情，“和萬航一起去的人，我這邊來選。也許阿萬自己還有人要帶過去。”
“那至少讓我負責準備先遣隊用的物資吧？”林作棟一副誠懇的樣子，“哥哥你不要想多，我是真的爲林氏的未來好，阿萬看這個勢頭，未來會成爲我們林氏的王牌啊。所以他萬一出事了，鍋不能讓哥哥你一個人背。我準備物資，你出人，這樣有事就是我們兩個一起承擔，股東大會上那些叔伯們，也不能說什麼。”
林星豪笑了笑，沒說話，只是盯着林作棟看，他不止一次覺得，林作棟是個幹大事的人，也許自己應該及時讓賢。然而，自己這種想法，肯定也在林作棟的計劃中，他就是用這樣的方法，把那些本來支持林星豪的叔伯們一點一點的拉到自己那邊去的。
至於林作棟的提議，這反而沒什麼好考慮的，因爲太無懈可擊了，不答應的話，在外人眼中就是他林星豪不懂事、不會做人。
人家都大義滅親殺了自己的兒子，現在又這麼誠懇的提出了一同擔責任的建議，沒有拒絕的理由啊。
於是林星豪在沉默了這好一會之後，點了點頭：“沒問題，你記住，要給先遣隊準備最好的物資和裝備。”
“沒問題，我肯定準備最新銳的裝備。”
“那就拜託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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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林作棟又在林星豪這裡坐了二十多分鐘，談了一些看似和局勢有關，其實無關大雅的事情，然後他才起身告辭。
出了林星豪的辦公室，林作棟馬上給自己的心腹發信息：“讓工廠緊急生產我給出的列表中的產品。”
心腹馬上回復：“明白。”
片刻之後，如同林作棟預料的那樣，心腹發來信息詢問：“真的要生產表上這些東西嗎？這些都是技術驗證用的試作品，不少還有技術缺陷的。”
“記得我因爲什麼才提拔你的嗎？”林作棟這樣回覆。
馬上那邊的反饋就來了，只有兩個字：“明白。”
林作棟提拔心腹的重要標準就是，不要問爲什麼，命令來了照做就是了。
這時候，林作棟看到林豐正向他走來，他露出笑容，向林豐點點頭，然後兩人就這樣擦肩而過，彷彿只是偶遇一般。
計劃已經啓動，接下來就看蘇家那邊了。至於蘇家打算怎麼行動，林作棟一概不知道——是真的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他就連採取行動的是蘇家還是別的什麼人都不關心。
——我林作棟和這些沒有任何關係。萬航活着回來了，我就發自內心的爲林氏的明日之星歡呼雀躍。要是死了，也不關我事，沒有任何人能找到證據，因爲乾脆就沒有證據，不存在的。
——如果萬航活着回來，秋天的股東大會，我就推舉他擔任重要的職務，我還就不信他會和你林星豪一條心，畢竟就連你那暴走公主，也和你不是一條心了。
——如果萬航死着回來，我就和你一起背鍋，我連“污點”都給自己準備好了呢，到時候一場戲演完，人人都會誇讚我仁義無雙，我倒要看看你還能撐過幾次改選。
林作棟想着這些，扭頭看着窗外的大上海，嘴角微微上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