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玉書在大年初五的《新聞聯播》上露了一回臉,還是有單人採訪鏡頭的那種,全家人都跟着高興丶激動。
林二春也激動,但他不同,是被林朝陽給氣的。
他現在橫豎看林朝陽不順眼,倒不是真的看不上自家兒子,實在是出於中國父母普遍的世俗心理。
想當年林朝陽跟陶玉書結婚那時候,林二春心裡感覺自家兒子真是把天上的仙女兒娶回家了。
兒媳婦還帶着兒子進京,給安排工作,這簡直是祖墳冒青煙啊!
他那時候就一個願望,但願陶玉書眼晴能多瞎幾年,可千萬別把兒子給端了。
畢竟這小子幹啥啥不行,吃啥啥沒夠,醬油瓶子倒了都不知道扶一下。
等到後來,突然有一天,別人告訴他,說他兒子成作家了!
林二春將信將疑,他兒子他還能不知道嗎?連個高中都沒上過,他能當啥作家?
後來事情的發展逐漸打破了他的認知,兒子不僅成作家了,而且還是全國知名的大作家。
這下子林二春有底氣了,全國有名的大作家配兒媳婦這個燕京的大學生足夠用了。
當然了,兒子也不是沒有短板。
要論家世,還是兒媳婦家裡強,書香門第。自家雖說是三代貧農,但到底就出過幾子這麼一個文化人。
因此那一段時間,林二春心裡是格外安定的,他對兒子婚姻的看法,用後世一句話來形容,那就是一一勢均力敵的婚姻。
再後來,這小兩口好端端要跑去香江,
林二春一百個想不通,可兒大不由爹,他什麼忙也幫不上,更沒資格發表反對意見,去就去吧。
誰成想這一去香江,兒媳婦如同虎入山林丶龍歸大海,生意竟然越做越大。
到一個多月前,兒媳婦榮登香江億萬富豪榜的消息傳到內地,林二春心裡的焦慮和擔憂達到了巔峰。
自家兒子確實很優秀,但跟兒媳婦的差距卻越拉越大。
他現在倒是不擔心兒子被蹬了,畢竟孩子都這麼大了,可他怕聽見別人的議論和流言。
兒媳婦這麼能賺錢,顯得兒子沒能耐啊!
關鍵是這小子也是不爭氣,整天遊手好閒,就不知道奮發圖強一下,讓人看着心焦。
他現在覺得,兒子要想配得上兒媳婦,不拿個諾貝爾文學獎是不行了。
老父親的擔憂和關切對林朝陽沒有任何影響,他反而岔開話題關心了一下老父親的事業。
這兩年,林二春的事業有了長足的發展,手裡幾十套四合院,還有兩百多間零散住房,分散在燕京城內的各個區域,
每個月光是收租就是兩萬塊,不僅已經脫離了林朝陽的資金支持,手下還養了七八個老頭老太太,一個月光工資就得開出快一千塊。
「~」林朝陽的表情顯得有些不滿,「你這發展的還是太慢了。都幾年了,
才這麼點房產。」
「這還少?你知道這燕京城裡有多少房子是賣不了的?全是老公房!」林二春瞪眼道。
房改之前,燕京城裡絕大多數居民住宅都是公房,私房有,但很少,而且現在是人多房少,往外賣的人就更少了。
「您現在好歹也是燕京最大的『房蟲兒』了,經營理念也得更新更新,誰說非得買房子,你給別人賃房子不也行嗎?
手下那麼多人呢,別讓他們閒着。」
林朝陽像個狗頭軍師一樣出起了主意,生怕老父親的退休生活太過安逸。
「就那麼幾個人,每天跑東跑西都忙不過來呢。」林二春說。
「您手上纔多少房子啊,光讓人整天傻跑,這人力全浪費了。
您給他們劃片兒啊,每人負責一個區域,給他們開個小門臉兒,這一個區域的收購丶買賣丶租賃全由這個小門臉兒負責。
聽着林朝陽的建議,林二春反駁道:「還開小門臉兒,那得花多少錢?再說幹那麼多活,是一個人丶兩個人能忙得過來的?」
「這叫投資,有投資纔有回報。你想想,你現在全是靠人跑,效率太低了。
你把店開起來,這不就相當於GG嘛,有需求的人家看着你的門臉兒就上門了。
人多,業務開展的好了,你賺的不也多嗎?」
林二春將信將疑,他覺得林朝陽說的有點道理,但又覺得事情變得越來越複雜。
他以前就想靠收房子丶賃房子賺點零花錢,給自己找點事情做,要不實在閒的無聊,照這麼幹下去,他不得比以前當大隊長的時候都忙?
聽完他的想法,林朝陽說道:
「左了,這事你想左了!你以爲這事光是掙錢嗎?這是爲人民服務啊!
你想想,這燕京城每年有多少因爲分不着房子而苦惱的老百姓?多少進京打工無處落腳的外鄉人?
老百姓連個站腳立身的地方都沒有,這能行嗎?
不行!絕對不行!
政府要管的都是大事,這些小事誰來管?還不得您這種有奉獻精神的老同志來管嗎?
爲民服務,不分大小。
咱得想老百姓之所想,急老百姓之所急,不能總想着自己啊!
你說是不是這麼個道理,啊?爸!」
凡事就怕上價值,一想到自己當房蟲兒這事竟然能被上升到爲民服務的高度,林二春就感覺一陣熱血沸騰。
內心忍不住生出一股老驥伏,志在千里的豪邁壯闊之感。
「沒毛病!」林二春一臉莊重,「現在不光是各個單位有分不着房的人,還有那些個體戶丶那些外來打工的,這些人住房確實有困難。」
「就是啊!所以您辦這事,功德無量啊!『
林二春已經徹底迷失在林朝陽的一聲聲忽悠下,就差腦後出背光了。
看着老父親跟打了雞血一樣的狀態,林朝陽滿意的點了點頭。
六十歲正是打拼的年紀,老頭子有事情忙了,也就想不起對他橫挑鼻子豎挑眼了。
《新聞聯播》播出的次日,國內的各大媒體紛紛報導了林氏對浦東的大手筆投資,新聞鋪天蓋地。
浦東要開發,需要天量的資金,萬事開頭難,出現了林氏這個領頭羊,官方自然要大力宣傳一下。
一時之間,林氏影業的名字響徹了大江南北,還有陶玉書這位公司掌舵人也成了人們關注的焦點。
之前香江億萬富豪榜的消息在國內只是小範圍傳播,現在藉着這股熱潮,不少媒體都跟進報導,陶玉書「香江女首富」的名頭算是被徹底坐實了。
大年初六,燕京街頭的年味兒仍濃,林二春卻跟個沒頭蒼蠅一樣忙碌了起來。
林朝陽站在院門口目送老父親外出打拼的身影,心中竟生出一股不忍來。
「媽,你說他都這麼大歲數了,怎麼就不知道好好在家頤養天年呢?」
張桂芹翻着白眼,你不忽悠他,他能這麼跟打了雞血一樣?
不過張桂芹覺得這樣也沒什麼不好,人就怕閒着,一閒着,什麼頭疼腦熱都來了,閒上幾年,人都廢了。
像她自己,現在每天帶上紅袖標,在街頭巷尾監督不文明行爲,別提多充實了。
這天上午,林朝陽接到了謝靳從滬上打來的電話。
「朝陽,還是你眼光毒!」謝靳的聲音裡滿是喜悅。
年前在滬上的宴會上林朝陽給他推薦了唐國強,謝靳第二天就聯繫上了對方趕上過年,唐國強前天才到滬上,當他扮上諸葛亮的扮相之後,謝靳驚歎連連。
「身長八尺,面如冠玉,頭戴綸巾,身披鶴擎,飄飄然有神仙之概」,謝靳第一次覺得書上的形象竟是如此的具象化,簡直是從書上走出來的一樣。
「有了這個諸葛亮,我心裡有底了!」謝靳在通話的最後,對林朝陽說出了這樣一句話。
又過了兩天,陶玉書在滬上參加完新聞發佈會和一系列活動之後,直接從滬上返回了香江,公司事情實在太多,根本沒辦法離開太長時間。
陶玉墨休息夠了,帶着兩個孩子也回了香江。
唯獨林朝陽沒走,倒不是他想摸魚,而是被文協傳遞來的消息留了下來。
本來應該在1988年頒發的第三屆茅盾文學獎因爲種種特殊原因延宕至今,終於在91年的正月裡有了眉目。
3月10日,《人民日報》發文公佈了第三屆茅盾文學獎最終獲獎名單。
本屆茅盾文學獎打破了常規,共評出了6部獲獎作品和2部榮譽獎作品。
其中獲獎作品包括了林朝陽的《寄生蟲》,陸遙的《平凡的世界》,凌力的《少年天子》,孫力丶餘小惠的《都市風流》,劉白羽的《第二個太陽》,霍達的《穆斯林的葬禮》。
榮譽獎包括了蕭克的《浴血羅霄》和徐興業的《金甌缺》。
作爲國內最具影響力的文學獎項,茅盾文學獎的評獎歷來備受文學界矚目,
再加上本屆評獎延巖了三年之久,更加聚焦了無數目光。
這個評獎結果一出,立刻便在文學界和廣大讀者羣體當中引發了熱議。
人們熱議的首要焦點是《寄生蟲》的獲獎。
算上第一屆的《棋聖》丶第二屆的《闖關東》,這已經是林朝陽的作品第三次獲得茅盾文學獎的肯定了。
對於任何一個文學評獎來說,同一位作家的不同作品獲獎,並且是連續多屆獲獎,放眼中外這都是極其罕見的。
按正常情況來說,這樣的結果公佈,產生一些爭議是在所難免的。
但在獲獎名單公佈後,文學界包括讀者羣體卻幾乎沒什麼反對的聲音。
出現這種情況,除了《寄生蟲》本身的質量過硬受到了大家的認可之外,最主要的還是因爲這部作品的影響力。
要知道《寄生蟲》的改編電影可是在89年獲得了坎城電影節最佳影片金棕櫚大獎的肯定,這也是中國影史上第一部獲得金棕櫚大獎的作品。
儘管小說和電影並非同一種藝術表現形式,但電影大獎的加持無疑帶給了《寄生蟲》巨大的益處,讓它在廣大讀者心中擁有了遠超同時期作品的影響力和地位。
但有一個問題是,雖說《寄生蟲》的獲獎無可爭議,但這畢竟是第三次獲獎了。
大家都明白,對於一個追求權威性和公平性的獎項來說,這樣的結果絕對是評委會不想看到的。
而如今的林朝陽又正值作家的巔峰時期,前年的《入師》丶去年的《父親1
新作依舊強的可怕,而且據傳言,他還要搞個「生老病死」四部曲。
繼「香江三部曲」後,又要來「生老病死」四部曲,簡直是不給同行們留活路。
現在文學界最好奇的問題就是,下一屆評獎,評委會打算怎麼辦?
是繼續讓他這麼「肆無忌憚」的拿下去,還是找個什麼理由給他卡出去。
有些人覺得光卡作品是不夠的,因爲即便你找個什麼理由把《入驗師》《父親》給卡出去,就他那個老母豬產崽的產量,等第四屆評獎的時候估計還能有作品夠資格入圍。
必須得把他這個人給卡掉!
別管用什麼手段,都得卡掉,簡直就是文學界評獎的毒瘤!
存在這樣心態的主要是文學界的同行,並且還是作品有希望提名和得獎的同行。
至於更普通的大衆,大家其實挺樂於看到這種創紀錄的情況發生。
連拿三屆茅盾文學獎,估計以後也不太可能有了。
當然了,同一個人拿獎太多,大家也會產生點審美疲勞,感覺沒什麼驚喜。
除了針對林朝陽第三次獲獎的討論,本屆茅盾文學獎也產生了一些負面輿論首先就是榮譽獎的設立,這是很多人都想不通的,得獎就是得獎,沒得獎就是沒得獎,你弄個榮譽獎算算怎麼回事?
第二個爭議點則是獲獎作品當中有明顯與其他作品存在水平差異的作品存在,且還是評委作品獲獎。
儘管其已退出評獎,卻始終無法消彈文學界的諸多質疑。
而隨着一些評獎細節的流傳,這種質疑聲也變得越來越大。
原來獲獎的那部作品竟然並非是通過正常渠道入選的,而是由三位評委在評獎最後階段動議增加的。
有人將茅盾文學獎和莊重文文學獎排到一起做了比較,
評委迴避制度,每個正規一點的文學評獎都會有,茅盾文學獎和莊重文文學獎也不例外。
人家莊重文文學獎的推動者林朝陽從一開始就聲明瞭自己的作品永遠不參評獎項,並且評委每屆更新1/2,評委的作品前後三屆共六年不得參評獎項。
盡最大可能的避免了人情對評獎的影響。
反觀這一屆茅盾文學獎,評委作品在最後階段被動議增加,這不是既當運動員,又當裁判員嗎?而且還是別人都跑到終點前了才參賽,臉都不要了。
最離譜的是,人家迴避不是作品迴避,而是人迴避,作品正常參評。
對比這一屆中另一位作品同樣被動議參評的作家,人家直接選擇了作品取消參評資格,高下立判。
受此影響,茅盾文學獎的風評變差了不少。
相反的是,被拿來當作參照物的莊重文文學獎,在啥也沒做的情況下,口碑和風評突然暴漲了一波。
當然了,莊重文文學獎這幾年在文學界和讀者羣體的評價一直不錯。
有了這次的對比,文學界的很多同行看林朝陽也沒那麼不順眼了。
畢竟當初莊重文文學獎可是在他的強力推動下,才得以推行了現在的評獎制度。
事實證明,林朝陽的高風亮節和遠見確實高人一籌。
真是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但不管再如何爭議,評獎結果已經產生,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
3月29日,第三屆茅盾文學獎授獎大會在燕京國際大飯店舉行。
除了有兩位國副級領導出席之外,還有如艾青丶馮牧丶陳荒煤等文藝界的老前輩出席,臺下還有一百多位來自全國各地的記者。
規格之高丶規模之大,更盛前兩屆。
林朝陽的《寄生蟲》排名第一,要代表獲獎者致辭,他在例行的感謝過後,
突然說道:
「這是本人第三次獲得茅盾文學獎的肯定,不出意外的話,應該也是最後一屆——.—」
此話一出,會場內頓時一片譁然。
不少人早就想到了這一屆拿完獎之後,林朝陽在茅盾文學獎的評獎之路肯定要有點說法,畢竟中國人講究「事不過三」嘛。
但誰也沒想到,林朝陽竟然會在授獎大會上就這樣說了出來。
衆聲喧之際,林朝陽面色如常,臉上掛着淡淡微笑,語氣詼諧的說道:
「拿了三次獎,我估計不少同行心裡都在罵我———
會場內的喧一時變成了鬨笑。
「我們搞文學評獎,目的有三,一爲引導創作方向,二爲發掘新人,三爲激勵創作,都是爲了繁榮文學發展與創作,
我在前面一堵,不知擋了多少人的路———·
林朝陽說的俏皮,衆人又是一陣鬨笑。
「所以啊,以後我的作品就不參評茅盾文學獎了。在此聲明,不是有人向我施加壓力,也不是對茅盾文學獎看不上了。
純粹是我想爲茅盾文學獎和國內的文學發展做點貢獻。」
在林朝陽的輕鬆發言下,會場內已經變成了一片歡樂的海洋。
等現場的笑聲低了下來之後,林朝陽臉上的笑容收斂了一些,正色起來。
「最後再說一句世俗點的話吧,大家能坐在這裡,都已經算是功成名就了。
這人生的列車啊,有人上,有人下,沒人能一直坐下去。
要到站了,大家不妨早點起身。
早下車,下一途的風景也許更美。」
林朝陽最後這番話意味深長,似有所指,會場內的衆人幾乎在一瞬間便知道他在說什麼。
在今天這樣的場合裡,大家的發言都是花團錦簇,和光同塵。
林朝陽最後的這段話儘管很含蓄,不帶什麼煙火氣,但幾乎算得上是公開的批評了。
因爲所有人都明白他在說什麼,都明白他予頭所指的人是誰。
現場許多人第一時間將目光對準了臺上角落裡的一道身影,他們無法得知對方此時的心情,但想必是很精彩的。
不過大家此刻心中更多的還是佩服,佩服林朝陽今天敢於在這樣的場合下公開亮明自己的態度,也佩服他剛纔言語間顯露的格局。
因而許多人在看了那道身影之後,眼神並沒有駐留,而是又放到了林朝陽身上。
在他走下臺的時候,同行們的眼神聚焦在他身上,匯成一道如有實質的欽佩目光。
這纔是茅盾文學獎實至名歸的獲獎者!
授獎大會結束,林朝陽身邊簇擁了一羣中青年作家,其中李拓的臉色最爲亢奮。
「朝陽,你可真敢說。」
衆人也是一臉贊同。
這一屆的評獎過程和結果,大傢俬下早有爭議,但再怎麼爭議也都是私下的。
在頒獎時這麼當着數百位文藝界領導丶同仁和記者的面,如此講出來,絕對是一件需要巨大勇氣的事。
而且林朝陽在說那番話之前,恰好又擺明了自己今後不再參評茅盾文學獎的立場。
先做後說,不僅是與對方的所作所爲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更確立了自己敢作敢當的影響,令人想不佩服都不行。
衆人誇獎丶稱讚聲不絕,聲音並不小,引得不少人側目。
其實剛纔林朝陽的話也引發了不少人的不滿,比如評委會裡的一些人丶比如文協的一些人,但他們拿林朝陽也沒什麼辦法,人家以後都不參評了,你能怎麼樣?
再說了,那麼多領導在場都沒說什麼,他們又能怎麼樣呢?
有些人甚至狹隘的猜想,林朝陽可能就是因爲以後沒辦法參評了,所以纔會在今天鬧這麼一出。
在授獎大會後接受新聞媒體的專題採訪時,有記者問到了林朝陽在臺上最後那番話的指向。
「文學評獎嘛,很難讓所有人都滿意。結果已經是既定事實,誰也無法改變。但我們身爲創作者,要爲後來者樹立一個良好的榜樣。」林朝陽如此說道。
授獎次日,林朝陽在發言和接受採訪時所說的話見諸報端,立刻在文學界引起了巨大的關注,並且收穫了一邊倒的好評。
儘管林朝陽自始至終沒有點名道姓,但所有人都知道他說這些話指的是誰。
而那位老前輩,面對這種情況也只能是啞巴說黃連,有苦說不出。
畢竟拿了獎,真要是當面鑼對面鼓的吵起來,他的臉丟的更大。
權衡之下,對方也只能閉口不言。
隔了兩天,小六部口衚衕裡久違的迎來了尋味齋文化沙龍。
進入八十年代中後期,全國範圍內的文學評獎逐漸有濫觴之禍,文協方面專門召開了研究文學評獎改革的會議。
結果是將現有的各單項文學獎進行合併成爲魯迅文學獎。
文協的本意是好的,這場會議結束後如全國優秀短篇小說獎丶中篇小說獎等獎項確實停辦了,但因文協領導層突然調整,設立魯迅文學獎一事卻被擱置了。
自那以後,尋味齋文化沙龍舉辦的次數也變少了,好在還有莊重文文學獎和茅盾文學獎。
今年的茅盾文學獎授獎大會前,李拓找到林朝陽,讓他今年無論如何也得請回客。
燕京的文學界,有獎項卻沒有尋味齋的宴會,總讓人感覺少點什麼。
難得沙龍再開張,第一天依舊是作家們跟文學愛好者們的交流活動,氣氛極爲熱烈。
到第二天請客吃飯,來的作家不多,算上林朝陽自己才六個人。
茅盾文學獎的獲獎作家本來就少,今年有八組獲獎作家已經是破天荒了。
除了已經去世的《金甌缺》的作者徐興業,另外兩位獲獎的將軍肯定是不屑於參加這種活動的。
之所以是六個人,是因爲獲獎作品《都市風流》是兩人合着的。
人少了點,但氣氛卻很和諧。
五部獲獎作品,六位獲獎作家,都是四零後丶五零後的中青年作家。
其中合着《都市風流》的孫力和餘小惠丶《平凡的世界》的陸遙還都是49年出生的,其他人因此戲稱三人是「建國派」。
大家聊的興起,話題逐漸從文學和創作輻射開來,有人問起了大家獎金都想怎麼花。
前兩年物價飛漲,社會人均收入和工資也漲了不少,但茅盾文學獎5000塊的獎金對於大家來說依舊不是筆小數目。
大家的回答五花八門,有說要買摩托車的,有說要存起來吃利息的,反正都是生活相關。
林朝陽笑而不語,大家也沒追問他,都知道他不差錢,
唯獨陸遙卻說,「我錢已經花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