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袞》的故事非常簡單,就是講述的自殺者所遭遇的事。
主人公誤入了海洋中一塊神秘的地方——也不叫誤入,是在小船上睡着,但第二天起來卻發現船擱淺在沼澤地。
黑漆漆的沼澤地,到處都是動物的屍骸,有認識的動物,也有完全未知的動物,而沼澤之大,放眼望去如同海洋一般廣袤無垠。
等海潮退去,沼澤地變硬,可以行走了,主人公朝着黑色山丘走去。迷路了肯定先要走到高處查看情況。
待他登上去,卻看見……
總的來說,這故事不沾染歧視,只是豐滿前面《威茅斯的陰霾》出現的大袞密教。
“所以大袞是威茅斯的那羣蛙人供奉的神靈?”“嫉妒顧陸的才華,明明只是突發奇想的反歧視小說,卻依舊構思出了如此龐大的世界觀。”“大袞難道就是舊日支配者?早在幾千萬年前就存在於這個星球。”“原來威茅斯蛙人叫做深潛者啊”“居然只是見過大袞,就將人逼瘋了”……
讀者們討論着,因爲英國的讀者越來越多,還有人分析大袞的長相,其實和威茅斯深潛者非常像,不太像供奉的神靈,更像巨大深潛者。
等等,愛手藝的短篇果然牛逼,兩三篇就能取得這樣的成績。
言歸正傳,讓伯恩茅斯破防的是《威茅斯瘋人院》。
故事中描述大反派(女主角的父親艾弗萊姆)來自威茅斯,控制了男主角的身體,而男主就是伯恩茅斯人。按照書中所說,伯恩茅斯有好多被控制的人……
“首先,我們伯恩茅斯人,完全沒有對顧陸有任何意見!”伯恩茅斯人的艾倫都快瘋了,明明之前他還在家裡看着威茅斯人的笑話,結果一轉眼瞧見了自己家鄉的名字。
艾倫的困惑,很快的在伯恩茅斯論壇上得到了解答,因爲他們和邪惡的威茅斯是友好城市。
英國的友好城市和國際上,兩個國家之間的那種還是不一樣的。
比如霧都和三十多個城市都建立了友好城市關係,西雅圖、多倫多、清邁等等,其目的是雙方城市積極開展交流。
伯恩茅斯和威茅斯的“友好”城市實際是幫扶制度,就是讓發展好的帶一帶貧的。當然幫助不會很大,只能說聊勝於無,畢竟國外市政的自主權非常大。
比如說伯恩茅斯是英國人特別愛去的泡吧聖地,威茅斯人過來的話有點折扣。
“我就知道,威茅斯是邪惡的,我們爲什麼要成爲它的友好城市?”
“聽說我們伯恩茅斯每年還會向威茅斯提供很多物資。爲什麼鎮政廳要這樣使用我們納稅人的錢?”
這言論顯然就是想太多,在社會主義國家,如此情況還有可能,但資本主義這麼做,除非鎮執行官不想幹了。
可是就這種謠言,居然也有非常多的人相信,好像還是大學生的艾倫,就感覺到被背叛。
艾倫開始打鎮政廳的電話,可惜打不通。
“我們就好像書中的主人公愛德華,被威茅斯的深潛者傷害。我們也被威茅斯的邪惡傷害。”
“必須馬上切斷友好城市,否則我們的小鎮絕對是華夏作者下一篇的主角。”
等等言論。
很有道理,艾倫決定去鎮政廳抗議,紙板、馬克筆,這些抗議的基礎道具,家家戶戶都是備着的。
“對了,叫康過來幫忙……”艾倫準備打電話給小弟,但手指沒能按撥號鍵。
康思源是華夏來伯恩茅斯大學的國際學生,往好了說,是艾倫罩着的小弟。往實際說,艾倫經常欺負他,跑腿買東西,背黑鍋什麼的,不止一次。
“康也是華夏人,康好像也熱愛寫作,還給報社投過稿……”艾倫突然背後發涼。
不就是小號顧陸?!
艾倫想到此處,馬上打電話給了康思源。
嘟嘟嘟——
電話響了三四聲,康思源接通。
瞧見來電人,他面龐浮現出厭惡,就像是厭惡英國餐一樣厭惡。
“親愛的康,你今天有時間嗎?如果有的話,請問能不能幫我一個忙?如果沒有那就算了,但今晚我請你吃飯,你一定要到。”
對方的第一句話,就讓康思源摸不着頭腦。
要玩什麼新花樣?!康思源迴應有時間,也是擔心對方事後找麻煩。
“太好了夥計,我知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電話裡艾倫這樣說。
十幾分鍾後,康思源謹慎地來到約定的公園。
公園挺大,人都聚集在草坪上,有攜帶野餐墊吃東西的,有陪寵物玩耍的。
“太感謝你了,康,我的好兄弟。”艾倫上來就是一個擁抱,他比康思源要高半個頭,再加上是足球校隊的,身體也強壯。
“好兄弟,我記得你在向報社投稿,能不能把作品給我看看,我必須支持你。”艾倫又說。
“發了兩三篇,等我回去拿給你。”康思源感覺艾倫中邪了,又或者要他幫的忙,非常難。
思緒至此,康思源臉色難看。
但是恰恰和他想的相反,要去鎮政廳抗議,要求中斷對威茅斯的援助。
英國的遊行抗議沒法蘭西那麼頻繁,可也是基操,康思源早就習慣,真正讓他瞠目結舌的是,就因爲華夏作家的小說?!
鎮政廳在韋斯特克里夫區,是獨棟的黃泥巴顏色建築。
到達時,已有七八十人開始抗議。
“詹姆斯、克魯尼、布朗你們也在。”艾倫迎上去,瞧見了幾個熟人。
“當然了,我們要拯救伯恩茅斯”“不能再和威茅斯有一點牽扯”“爲了伯恩茅斯,抗議抗議!”三人迴應。
緊接着艾倫加入,高舉抗議牌,喊着口號:“拯救伯恩茅斯,放棄威茅斯!”
臥槽,顧陸這麼吊的嗎?華夏作家在國外什麼時候有這等影響力了?
其實吧,伯恩茅斯十多萬人,大多數是不關注的,比如四五十歲的家庭頂樑柱,他們更關心足球。
可問題就是會發生,關注的人都是會發聲的人,直接導致少數代表多數。
好像整個鎮子都因爲顧陸討厭威茅斯。
“等等,艾倫今天對我態度這麼好,不會是因爲害怕了吧?”康思源突然想到。
“畢竟顧陸這麼尿性,一句話不對,就把記者家庭和家族,還有整個家鄉都當做攻擊目標。”
康思源當時什麼想法,現在可能被普照到,才覺得“顧陸真是個牛人,至少讓英國人知道,華夏人也有脾氣火爆的。”
回國後一定要買兩本顧陸的作品,康思源心裡想着。
根據第二天的《伯恩茅斯日報》表示,“城中發生大遊行,民衆對威茅斯不滿情緒難以發泄!”
伯恩茅斯的鎮長也要傾聽民意,準確的說是幾十個人的民意不重要,但幾十個遊行者就很重要了!
而當地的報紙和多塞特郡的報紙,也在推波助瀾的報道。
因此鎮長扛不住了,第二天下午就在記者會上單方面宣佈,“威茅斯自從成爲2012年夏季奧運會的帆船比賽舉辦地之後,發展一直非常好。所以友好城市沒存在的必要了……”
好傢伙!好傢伙!
波特舍姆是村莊,體量小,所以上躥下跳,警役甚至直接去找了範澤斯通家族的人。
而威茅斯體量大,鎮政廳豈會因爲兩三篇小說自亂陣腳,非常鎮定,什麼檔次還需要鎮政廳迴應。
一句話總結是“包的”。
可現在,威茅斯鎮政廳執政官坐不住了,好友城市斷交。雖然也沒撈到什麼好處,但被人主動斷交,臉都丟完了!
威茅斯執行官先是指責了顧陸,“華夏作家顧陸就像一個女巫,手裡的筆像是他的魔法杖,對我們威茅斯進行了攻擊。小說裡的內容全部都是惡毒的污衊,沒有[威茅斯臉],我們這裡也沒有魔鬼礁……”
很長一串,執行官先生被氣得夠嗆,反正是澄清和讓顧陸道歉。
緊接着話鋒一轉,執行官繼續說:
“凱恩·範澤斯通先生,雖然你現在定居在倫敦,但也是從威茅斯走出去的威茅斯人,請不要傷害家鄉。”
就是,沒這逼人,那有這麼多事?執行官是點名批評。
有多少人能獲得家鄉領導的批評?這沉甸甸的“榮譽”,讓凱恩又急又氣。
“憑什麼說我,這都是那個邪惡華夏人的過錯!”凱恩從《衛報》上看到新聞。
互聯網熱議,又有這麼多人關注,英國各大媒體自然會追蹤報道。
“現在邪惡的不是華夏人,邪惡的威茅斯,邪惡的是我們範澤斯通家族!”父親奎恩聲音中蘊含的怒火都可以把人點燃。
“上週讓你道歉,你不聽,說華夏人沒有了新招,現在呢?”奎恩說,“你成爲了威茅斯的罪人。”
說着話,奎恩把旁邊的報紙扔向兒子,一迭報紙捲起來還是挺有分量,“啪——”一聲。
“奎恩你幹什麼,不要這樣。”範澤斯通太太說。
“不要這樣?你自己說,昨晚艾莉絲姑媽給你說了什麼?”奎恩嗓門不降反增。
“艾莉絲姑媽說什麼?”凱恩問。
艾莉絲姑媽就住在波特舍姆村,居住得非常近,小時候非常喜歡他。
範澤斯通太太沉默了一會才說,“我們家裡的房子,被潑油漆了,還有門前院子的花草都被人破壞了。”
他們憑什麼,這是犯罪!凱恩的話沒說出來,深吸一口氣,拿起地上的報紙。
《威茅斯的罪人:凱恩·範澤斯通》
“……”這個標題成爲壓死凱恩的最後一根稻草,凱恩對父母說,“我知道怎麼做了。”
凱恩拿起沙發上的夾克,他驅車到了報社。
寫了一份稿子交給主編門羅先生。
接着就被叫到主編辦公室。
“不不不,凱恩,你爲什麼要對華夏人道歉,你不應該道歉。”門羅說,“我們全報社都支持你,你要向他宣戰。”
很感動,被全世界放棄時,居然上司還支持他。以前還背地裡罵過門羅沒人性,現在凱恩發現,自己完全是誤會了。
現在想想,自從籤售會事件之後,他的文章刊登率就更高了,凱恩後知後覺,原來是主編先生的照顧啊!
看着門羅先生的大腦門感覺都順眼很多。
但……
如果是他自己承受力,凱恩還是能行,但親人,承受不了。
“謝謝門羅先生,我不能這麼自私,我應該向華夏人道歉。”凱恩說,“我不能讓父母替我承擔壞的後果。”
“所以拜託了先生。”凱恩真情實感的說。
“不,《太陽報》不允許你道歉。”門羅也不裝了,他把電腦屏幕向凱恩的方向掰動。
[“我喜歡顧陸寫故事,因此還買了《小王子》,但小王子故事不好看。”
“我們還要感謝太陽報的凱恩,如果不是他踩地雷,我們看不到這些作品。”
“《波特舍姆瘋人院》寫得太好了,那一點點發現自己控制不了身體,一點點發覺自己精神被控制,太絕望了。我發誓我絕對不會找威茅斯的女朋友,除非她和凱特·貝金賽爾一樣美麗。”
“《太陽報》踢到鐵板了,哈哈哈,我今天買了太陽報,範澤斯通·凱恩健在,還寫了文章[顧陸身爲作家的罪行]。”
“請問下週還會連載兩篇故事嗎?威茅斯和記者千萬不能道歉,你們失去的僅僅是名聲,而我們讀者將損失有趣的故事。”
……]
“這是現在互聯網的輿論,你應該順應民衆的心意。”門羅說。
你道歉了,顧陸不寫了,那麼熱度不就沒了嗎?
一次爆,和持續熱,門羅還是分得清。
至於壞名聲——笑死,《太陽報》有名聲?對於太陽報來說,有熱點有銷量就夠了。
“?”凱恩擡頭看着門羅,大腦門令人矚目,肯定是作惡太多,長不出頭髮,才讓髮際線變這麼高。
“道歉拿回去吧,你可以再繼續寫前兩天那樣的內容。”門羅說,“讀者會感謝你的,我們太陽報也會感謝你的。”
“那我父母呢?”凱恩反問。
門羅說,“我們也會感謝你的雙親。”
“如果你不讓我刊登,我就去其他報紙。”凱恩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凱恩先生,”主編門羅話語冷了下來,“那樣你會被開除,並且報紙將追責,因爲你在籤售會的錯誤發言,對我們《太陽報》的名譽造成了不好的影響。”
法克!太陽報還有名譽?
凱恩想要掐死麪前的門羅,因爲他知道,如果報社真的把他告上法庭,自己輸掉官司的機率太大了。
你遲早會成爲光頭!
效果達到了,主編門羅沒再步步緊逼,語氣柔和,“凱恩先生你還年輕,不要擔心。”
我年輕?華夏作者不是比我更年輕?凱恩緊緊盯着門羅。
末了,凱恩收回了道歉稿,他第一次如此的後悔,後悔不該進入《太陽報》,自己曾經也是個有理想的記者,也是一個能選擇的人……
有不出名的小鎮,動了歪心思——但當伯恩茅斯切斷友好城市,瞬間老實了。
對,如果顧陸只照着一個城市寫,那一點也不可怕。可怕的是搞連坐啊!
明明都進入了現代,都是文明人,爲何還要有這種封建的舉動。
《威茅斯瘋人院》裡對伯恩茅斯的攻擊點到爲止,不識相的話,相信下一個破敗小鎮就預定了。
“這個華夏人,仗着自己有寫作的才華,爲非作歹!”打消了小心思的執行官們這樣想着。
國外的事,和顧陸想得差不多,國內也開始行動。
“廚房很危險,過去點。”後廚工作人員瞧見顧陸等人擋在門旁邊,開始趕人。
“油濺身上可疼。”工作人員繼續說,“還有刀具啊什麼的。”
“我們想看看廚房使用的食材。”張麗茹說,她本來站在顧陸身後。
“有什麼好看的,走走走。”一聽到這話,工作人員臉色就陰沉,就好像前面緊閉大大門,語氣充滿抗拒。
這時,後廚負責人老苟也走了過來,他插話,“堵這裡吵什麼吵?”
“食堂是我們學生在吃,我們有權利看到自己吃的是什麼。”張麗茹斬釘截鐵。
“有權利,有什麼屁利,人不大點事情還多。”老苟呵斥,他額頭的川字紋,好像黑硬黑硬的磨刀石,把眼神磨得特別鋒利。
這個表情這個眼神,好嚇人,張麗茹往後面退了兩步。
顧陸掏出來紅色的校牌,“這是監督牌,你們應該認識吧。”
沒錯,咕嚕大王的校牌可以隨時監督檢查食堂飯菜安全。關於這點顧陸昨天還特意去想胡主任去確定了,而胡主任拍胸脯的保證,監督檢查權是和承包商交待得很清楚。
確實也清楚,老苟臉色一變,想起來胡主任的話“上一個食堂承包商就是因爲他不滿意才被卡掉的。”
“不認識不認識,什麼東西走走走走走。”老苟說,今天可不能放進去,大不了明天再道歉。把今天糊弄過去,明天再檢查都行。
一晚上可以做太多事了。
“你確定嗎?”顧陸清楚瞧見對方臉色的變化。
爭執聲音頗大,引來了同學們的圍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