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這樣的禁術?
“原來是這個。”心內虛空中,影鬼倒是恍然。
“以前交過手嗎?”餘慈想想就鬱悶了,“這場面,你應該看到就想起來吧。”
“以前哪會給他排出陣禁的機會?說起殺神刀,就明白了。”
影鬼說得理所當然,但想想也是,雖不知曲無劫當年是和黃泉秘府的哪一任主人交過手,可無劫劍仙當面,等這些高臺鑽出來的空當,什麼人物都要給抹殺乾淨,自然沒哪個人蠢得拿出來現醜。
沒有見過這場面也沒關係,影鬼記憶中也有相關的知識:“記起來了,據說斬鬼刀斬下,耗力不大,還能增長力量,反哺給五嶽真形圖;而斬神刀雖是強絕,可是損耗驚人,那什麼斬殺仙佛,一刀就能讓五嶽真形圖幾百年緩不過勁來兒,當然,斬了你還是一點兒問題都沒有。”
“那爲什麼不見出來?”
“是啊,爲什麼呢?”
影鬼和餘慈都思考這裡面的原由,可這時候,面前的鬼刀又有變化,
餘慈擡頭,只見刀上倏現一道虛影,臉面扭曲,滿是驚駭恐懼,饒是如此,也遮掩不住其上灼然靈光,那是能刺傷常人眼睛的強度,但很快,就被刀上鬼頭吞噬。
餘慈現在也知道了,只要是在森羅冥獄神禁中被斬殺,不管在哪個方位,都會呈現在斬鬼刀上,其力量也會輸送過來——這倒是很及時的訃告。
影鬼嘿了一聲:“步虛陽神……”
餘慈沉默了下,纔回應道:“這是戈大。”
戈大就是被他帶出業火的第四人,剛剛被妙相評價爲“愚蠢至極”,但怎麼說也是十方大尊座下的忠誠信徒,實打實的步虛修爲,如今,卻已經被斬殺了嗎?
扭頭看這無邊無際的高臺之林,深重的危機感壓上來。
妙相還說不要給斬鬼刀蓄力的機會,可現在看來,三千鬼獄刑臺,當真是鋪到了每一個角落,戈大早走一步,如今已該在數百里外,說斬也就斬了,那翟雀兒等人、甚至是十方大尊,恐怕都免不了走這一遭。
斬鬼刀對他們也有用嗎?
餘慈不得而知,他更關心那些更現實的問題:“總不能就停在這裡挨宰吧?這玩意兒該怎麼破!”
影鬼,或者說是它的本體前身,可從來沒有碰到過這種問題,當即沉默下去。便在此刻,虛空中又傳刀風,錚然有聲,慘叫剛剛拔起,旋又斷絕。
五里外,那個“紫色燈籠”光芒泯滅,性命自然不存。
惹人厭的軻憂,終於還是被斬了!但還沒來得及幸災樂禍,餘慈身上又過了一層寒意。
看眼前的斬鬼刀,刀柄鬼頭已經不是最初僵冷木然的模樣,而是變得猙獰扭曲,尤其那臉面,有些像戈大,又有些像軻憂,便似將兩個面目硬生生揉在一起,讓人看了也要作嘔。
餘慈越發地明白了,在這森羅冥獄神禁中,每斬一人,斬鬼刀的力量都強上一層,也都會趁勢對仍在刑臺上的對象重新檢視,之前未曾發現的弱點,這回就未必能再遮掩。
“這規矩真他孃的又臭又長,極不痛快!”
餘慈陷在高臺上,只能被動防禦,自然是牢騷滿腹:“老子在鬼刀面前,最弱的自然就是力量層次,真要劈下來,我哪能擔得住?”
影鬼嘿嘿發笑:“因爲這本就不是什麼刀,而是一種神通。尋隙搗虛,找的是你心境中的缺陷,只要被發覺,就算強若真人,也一刀斬了,順勢取你的力量,爲它所用。但若發現不了,你就是個嬰兒,也可保萬全。”
餘慈心裡沒破綻嗎?當然有破綻,只不過他心境中最虛弱處,恰是掩在強點的後面,有天龍真意和還真紫煙暖玉維護,天底下能正面突破他心理防線的,還真不多。
但這麼下去,何時纔是個頭?
事情也巧,念頭剛轉過,身前的斬鬼刀化爲一道長虹,直入高空。餘慈以爲它要斬過來,作勢要攔,卻再沒見它下來。
也在此時,餘慈發現腳下的血水粘勁兒鬆動,喝聲中猛地發力,身子直向上拔起。
結束了嗎?餘慈在半空中,看着血染的高臺,心有餘悸。
後面風聲響起,妙相已到他身邊,表情卻是變得輕鬆起來:“我們的難關應該是過去了,斬鬼遍及不漏,殺神萬中擇一。等陣禁中所有人過了斬鬼刀這一關,禁術會生成殺神刀,一般而言,殺神刀只對一行人中實力最強之人的最強一點……不會針對我們。”
誰最強?從已知情況的話,毫無疑問要從十方大尊和黑袍兩人之間來選,以餘慈的修爲眼力,不怎麼有資格評斷。
純以理智而言,黑袍是老牌的真人修士了,應該是比十方大尊強出一籌,可話又說回來,十方大尊走的是神道,又一貫神神秘秘的,焉知沒有底牌?
最重要的是,殺神刀的判定標準,誰知道是怎樣的?
餘慈搖頭一笑:“要說這森羅冥獄神禁,可比四極天星神禁講理太多了,一刀落下,還有許多講究……”
“限制越多,當殺神刀落下,纔是愈發地不可抵擋。”
妙相輕聲道:“我曾聽聞,三劫以前,黃泉秘府最後一任主人無歸羽客,不過是劫法修爲,遭遇魔劫,大限將至。絕望下退守秘府,就是仗着五嶽真形圖中的森羅冥獄神禁,連斬十萬天魔,其中還包括一位‘末法主’,最終還是被人截了地脈,法寶後繼無力,方纔死去,神禁之威,實是驚天動地。”
餘慈驚道:“若是如此,他們怎麼還敢來?”
“誰知道呢?不過當初無歸羽客走火入魔,以至遭遇魔劫,據說就是魔門某位大能的手筆,也許他們知道里面的內情吧……這也只是傳說罷了。”
餘慈在心內虛空問影鬼:“那神禁有這麼厲害?”
影鬼不屑迴應:“只有蠢貨纔會給他殺生蓄力的機會。”
那就是有了……
餘慈心中有了譜,耳中忽聽到震耳欲聾的聲響,和妙相一起移轉目光,落到那片沖天業火之上,那裡連續傳出幾十聲雷鳴震爆。
妙相一奇:“現在放雷火?裡面怎麼了?”
當初翟雀兒在出去前,爲了安撫留在業火中的修士,貢獻了大批量的成品火雷等物。這些東西不沾染人之氣息,只要大量地拋出去,依然能夠對那些地獄衆造成損傷,慢慢地把業力消耗掉,維持衆修士的生存空間。
這方法雖說很沒有效率,但總算是個辦法,可這時機不對啊!
真要說最容易被斬鬼刀擊殺的,還是業火中那些符修。然而世上福禍莫測,那些人之前可能還在怨望自己被留在業火中,但現在應該是慶幸纔對。
若不是地獄道隱然與東嶽神禁相沖突,餘慈毫不懷疑,那些人都要上刑臺走一遭,推己及人,能留下一半就不錯了。
這時候,老老實實呆着纔對啊……呃,是這樣。
餘慈將視角切入靈犀散人那邊,很快發現,那邊也是無奈之舉:衆修士不是不知業火與森羅冥獄神禁的互相牽制作用,可事情變化太快,地獄道牽制了森羅冥獄神禁,反過來,那禁術也逼得地獄道的範圍驟減,非自然地形成了內聚的勢頭,使裡面修士的生存空間嚴重萎縮。
一個不慎,又有四個符修壓不住恐懼絕望等負面情緒,被業火從內而外燒了個乾淨,懸在空中的地獄衆已經超過了四十個。
業火一時大熾!
妙相卻是想到了另一件事:“殺神刀怎麼遲遲沒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