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31、噩夢之淵
“愷撒？！”
聽到這兩個字時尹殤幾乎是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寒噤，那個被他深壓心底的噩夢似乎又在蠢蠢欲動，掙扎着想要甦醒。
一般人對這兩個字的認知都來源於古羅馬那位偉大的軍事將領，他在歷史中的威名不只是因爲他身上光輝熠熠的戰功，還有他與埃及豔后那一段蕩氣迴腸，後世褒貶不一的愛情。
可對於尹殤，那個名字，在那一段噩夢一般的回憶裡如此的清晰。
曾經在孤兒院裡就受盡欺侮的男孩，被人買下，送到了那個黑暗的大房子裡。
一個個晚上，他看着身邊的一個個人被帶出去，在破曉時分被送回來，身上傷痕累累，臉上表情木然，目光渙散。
那裡全都是和他差不大的男孩子，個個都長得清秀漂亮，卻沒有一個人有他耀眼奪目，於是，從一開始他就被關照的更多。
從小被欺負的次數多了，身邊各種各樣的人對他懷着不一樣的惡意，有些事，雖然不是很清楚，但他也不是完全不懂。
整整一年的時間，他幾乎把老闆專門請來訓練他的幾個調教師都給逼瘋了，軟硬不吃的少年從來不知道服軟迎合，他始終頂着一張狂肆的臉，咬緊了牙關，對誰都不屑一顧的樣子。
對於這種極品的寵物，調教圈裡有個不言明的規矩，在找到合適的買主之前是不能碰的，而那白皙無暇的皮膚如上好的凝脂玉，打不得，那張漂亮的臉更是多少年難得一見，要是就這麼毀了，以後不知道還有沒有這樣的幸運遇到。
那位一直在歐洲各國鄉村幽居的神秘公爵不知怎麼得到了消息，不遠千里的來到美國加州，拜訪那傢俱樂部的老闆，要求見見他豢養的那個寵物少年。
不知道經歷過了多少個那樣的夜晚，少年白皙的身體被緊緊按貼在漆黑的牆壁上，四肢銬在牆上的手銬裡，一絲不掛的被客人們欣賞着。
青澀柔韌的身體還未完全長開，但眉眼已經透出刀削般的秀麗來，他有着幽深的墨色眼睛，一眨不眨地垂視着地面，對周圍虎視眈眈的貪婪目光視而不見。
沒有人會懷疑，那個男孩子，只要他擡起頭來一個媚眼，現場所有人都會爲他瘋狂，會不顧一切地買下他，狠狠地疼愛他。
可他只是冷漠的看着地面，用一種狠戾的，殘忍的，冷硬的目光，彷彿所有仇人的影像在那一處重疊，眼底的恨意宛如燃起的火焰，純青，灼熱，卻讓人心底禁不住打着寒顫。
那個神秘的貴族一步步走上高臺，伸手捏着男孩的下巴強迫他擡起頭來，卻在瞬間被他的臉給震住了。
歐洲貴族的圈子裡，從來都不缺乏美人，但是這樣美的人，他還是第一次見。
這個少年很美，美得任何詞語都不足以形容他骨子裡虐殺的氣息，那是天性中帶出的戾氣，配上他狹長的眼睛，菲薄的脣角，屬於暗夜的妖嬈呼之欲出。
手，順着身上的曲線一點點滑下，似有若無的撫摸着，銬在牆壁上的少年呼吸開始急促了，卻始終不肯正眼看他，更不肯求饒屈服。
“爲什麼不肯求饒呢，如果你求我，我就買下你，帶你離開這裡…”
聞言，那少年一愣，繼而笑了。
他的笑容帶着高高在上的放肆輕狂，恍若不世的帝王。
於是，“啪”地一聲，瘦弱的身體徑直被翻了過來，帶刺的長鞭結結實實地抽在少年單薄的後背上，頓時起了窄窄一道紅痕。
“公爵！”俱樂部的老闆急急地出來阻止，“使不得，使不得啊，公爵，這樣的尤物可不多見啊，要是打壞了可…”
被稱爲公爵的男人將目光投注在捱打的男孩身上，而他依然在笑，不屈不撓，血的紅色配着他精細的肌膚，豔到了極致。
“這個孩子沒被人碰過吧？”男人向老闆這樣確定着，得到肯定的答覆後又繼續吩咐執鞭的調教師，“那繼續給我打，打到他求饒爲止！”
“公爵？！”俱樂部老闆眼看着搖錢樹要被人弄壞，敢怒而不敢言。
“放心吧，隨便你開價，不管打成了什麼樣子，我都會買下他。。”
最後，少年的尹殤是被打暈的，關於那天晚上的一切，他最後的記憶便是失去意識之前聽到的那一句，“還是送到愷撒公爵住的酒店去吧，別真給打死了…”
“殤！殤你怎麼了？！”只記得耳邊雷奇有些驚慌的胡亂喊叫，那些翻涌而來的記憶碎片逼得他頭痛欲裂，終於，失去了意識。
無比黑沉的夢境，他深陷其中，不斷下墜，窗外是夜鶯淒涼的嘆息，黎明裡，冷漠的眼睛背後心卻在哭泣，無數豺狼虎豹向他投來貪婪的目光似乎要將他撕扯得支離破碎，可是，沒有人會救他，只有他一個人在無底的深淵裡掙扎。
看着那個槍林彈雨屍山血海的來去自如的男人，如今靠在自己懷裡不安的顫動着，汗溼了額頭散碎的黑髮，犀利銳豔的面孔蒼白的像被打溼的櫻花花瓣。
“殤！”風間凜低下頭輕吻他的臉頰，呢喃般的的輕喚着他的名字，試圖安慰他不安的心，將他從噩夢中拉起，“殤，醒醒，醒醒！”
夢裡無數人的影子交疊在一起，支離破碎，模糊不清。
他看見自己在大雨中奔跑，整個世界都是紅色的，那是血的顏色，將他的黑色的瞳也染紅了。
“殤，醒醒，醒醒，快醒過來啊！”
屬於少年的聲音帶着那麼熟悉的氣息，是誰在叫自己，是誰？！
尹殤看見少年時的自己在一片黑暗中不知所措的站着，然後，一個比自己還小的男孩一步步地向着自己走過來，叫他的名字，殤！
那個男孩有着茶褐色的頭髮和湛藍色的眼睛，並不清晰的臉上有着執拗而堅定的表情。
“凜，是你嗎？凜！”
風間凜緊緊握住尹殤的手，溼熱的脣瓣拂過他每一根修長的手指，那一雙會在鋼琴上飛舞，也會攜着槍書寫死亡的手。
他在他的耳邊低喃，“是我，我在，在這裡…”
繾綣的夜裡，烏鴉羽和黑檀木的灰燼，瞳光望着凜冽的蒼穹，可那裡，空無一物。
尹殤看見自己被綁在十字架上，無數的野獸撕扯着他的身體，而站在自己面前的那個男孩，仍舊一步步地向着他走過來，彷彿已經近在咫尺，卻又那麼的遙不可及。
那些慘白的枯骨，妖邪的惡靈，兇猛的野獸不知從何處漫卷而出，撲向那男孩的身體，他想告訴他快點離開，可只是張大了嘴，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明明周身都已經被纏繞的沒有了退路，可男孩還是一步步地向着他走過來，甚至，他冷酷漠然的臉上忽然有了某種奇異的笑容，他看着他，微笑着叫他的名字，他說，“殤，我終於找到你了…”
用盡了力氣揮開他伸過來的手，狠狠地推開他，終於在那一個瞬間喊出了聲音，“快走！你走啊，風間凜，你給我走！走得遠遠的，永遠不要回來！”
而夢魘之外，風間凜緊緊地抱着尹殤，心痛的幾乎不能呼吸。
即使是在噩夢裡，也不忘趕我離開嗎？
殤，你要趕我去哪裡？
明明知道我那麼愛你，卻還要殘忍的將我推離，爲什麼，爲什麼不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