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室中的閔虛懷看到嶽恆醉倒之後,暗自痛罵一聲:“喝酒就喝酒,爲什麼還要出這個風頭?你這篇詩歌有多麼強大的共鳴效果難道你不知道?真是不知道怎麼說你纔好!”
只是他身爲四級控靈師身份,不便現身,只能看着嶽恆醉倒,猴妖將不知如何應對,大多數食客唸唸有詞,欣喜若狂。
這不能怪嶽恆愛出風頭,半炷香之前,他就感覺到不對勁了。
嶽恆在腦海中快速搜尋有關飲酒作樂的詩詞,他不想錯過此次醉酒的機會,吟詩一來是想讓其他人注意到這邊,二來也是想試試在神識被封閉的情況下,吟唱出“共鳴之文”會不會有特別的效果,比如說神宮破封,臨時突破什麼的。
“共鳴之文”是現成的,嶽恆腦海中有不少醉酒詩詞可以作,“身臨其境”更不用說,他已經醉的不能再醉了,至於“心道”,他特意選擇了晚唐詩人羅隱的這首《自遣》。
羅隱與原來的嶽恆一樣,是多年的撲街考生。
嶽恆春考五次才中,羅隱更是六次落榜,怒而改名,後來又多年考試,累計十餘次落榜,史稱“十上不≠∴第”,兩人在科舉考試上屢敗屢戰的精神這一點上是相同的,這是領悟“心道”其一。
領悟“心道”其二,在於羅隱另外一件事,羅隱進京趕考時認識了當時知名的歌姬李雲英,李雲英正值妙齡,貌美如花。才華橫溢。才子佳人一見傾心。當然是互生愛慕,兩人海誓山盟,私定了終身。
纏綿幾夜之後,羅隱離去進京趕考,李雲英日夜祈禱,希望羅隱能考取功名,再回來娶她,可她一等就是十二年。這十二年內羅隱因爲文筆太犀利,屢次科考失敗,官場沒人敢收他,鬱郁不得志。
十二年後羅隱再見到李雲英時百感交集,自己一事無成毫無建樹,而佳人白白耽誤了十二年,羞愧的他寫下“鍾陵醉別十餘春,重見雲英掌上身。我未成名君未嫁,可能俱是不如人”的著名詩篇。
但是李雲英偏偏喜歡羅隱的文人傲骨,不媚權貴。十二年等待算什麼,她執意嫁給羅隱。一直陪他終老,兩人還是擁有了幸福的結局。
嶽恆醉意上涌時想到羅隱,又想起自己與蘇薇薇的感情,連發展曲線圖都是一模一樣。
“待我長髮及腰,少年娶我可好?待你青絲綰正,鋪十里紅妝可願?卻怕長髮及腰,少年傾心他人。待你青絲綰正,笑看君懷她笑顏。”
這一首嶽恆所處時代的詩歌,雖然並未流傳千古,但正是李雲英與蘇薇薇共同的夙願!
嶽恆感到有些難過,不知道三年之約能不能完成,如果這次倖免於死,他也害怕自己將來如同羅隱那樣鋒芒畢露,卻被天下文人排斥,最終也是鬱郁不得志的下場。
所以他唱出這首《自遣》,在吟唱時,他彷彿成爲另一個時空中的真正的羅隱,感受了他的全部思想,感受了他的全部情感,高聲唱出抑鬱不得志的文人狂士形象,真正進入到羅隱的“心道”之中!
這一下當然不得了,叮叮敲響的勸酒令,帶着強大的伏羲才氣傳播到醉仙月酒樓每一寸地方,這首共鳴之文,共鳴的是心境,是對每個人心情的共鳴,與正常的神宮內伏羲文符共鳴略有不同。
“悲兮,嘆兮!老夫能從這字裡行間聽到種種的不如意,沒想到此人這般年輕,如此有才華,卻與我等老童生是相同的淒涼處境!”一名食客流下淚來,他已經年過五十,仍然穿着一身童生服,可見他的文人修煉之路走得何等艱辛。
與他同桌的另外一位四十歲左右的童生同樣泣不成聲,潸然淚下:“人生在世,不如意十之八/九,‘得即高歌失即休’,想起往日當年我等是如何風光,可說退就退,說貶就貶,我等白白浪費二三十年,人生能有多少個二三十年啊……”
兩位老童生泣不成聲,旁邊另外一桌,幾個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武者也紅了眼眶。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雖然他孃的老子不懂詩文,可完全聽懂了這句話!兄弟們來,幹了這一碗,今朝有酒今朝醉!”一名臉上傷痕累累的低階武者舉起海碗一飲而盡。
旁邊的同伴則直接抱起酒罈,大喝道:“幹他/孃的!不就是上戰場嗎?只要老子上面還沒掉腦袋,就要拼命的吃喝!只要老子下面還能挺起來,就要拼命的乾女人!”
“兄弟們,幹了這壇酒啊!喝完吃完就去鳳香樓找樂子!明天的事明天再說!”幾個肌肉大漢大聲起鬨,捧着酒罈往自己腦袋上倒,狂笑着,是說不盡的豪爽!
沒人覺得粗魯,大家反而都認爲這是真性情。
就像那個四十歲童生說的一樣,世上不如意的人太多,酒樓裡絕大多數的食客都這麼想,誰不認爲自己本事高人一等,比他人更有能力,自己應該坐在更高的位置,掌管更大的權力?
當他們代入到這首詩中後,也深切感受到嶽恆的無奈,傷心,不如意,憤世嫉俗,渴望受更大重用的呼聲。
這同樣也是從他們內心深處發出的呼聲,引起所有人的共鳴。
猴妖將感受到一股強大的壓力從天而降,包圍在醉倒的嶽恆身上,又化作才氣波浪傳向四方。
這是妖獸一族最痛恨,也是最害怕的伏羲文符之力,這種力量妖獸無法掌控,成千上萬的文人能借此力量提高自身實力,與它妖獸一族戰鬥。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是水與火的關係,絕對不可能相互融合!
磅礴的伏羲之力只有一小部分進入到嶽恆眉心神宮內,但被封印之力擋住,嶽恆體內的屈原才氣之源瘋狂震動,裡應外合之下,封印之力越來越薄弱。
猴妖將一把抓起嶽恆的手,顧不得維持斂氣術的遮掩,運起獸魂之力強行突破到嶽恆神宮處,它低喝一聲,將一股精純的獸魂原力灌輸進去,攪得神宮外層伏羲文符之力支離破碎,再也形成不了裡應外合的狀態。
“嗡嗡嗡!”
醉仙月酒樓上方的鳴音鍾自行響起三聲,這是警示法陣探測到妖獸之力的警報聲,大廳食客全都放下手中之物,驚慌失措地觀察四周,不知哪裡出現妖獸。
“妖獸在那裡!”
一名武者四級軍士抽出軍刀指向嶽恆和猴妖將方向,他剛纔背對着兩人坐在角落喝酒,現在轉過身直面兩人,猴妖將認了出來,正是白天那個在醉仙月門口貼榜單的軍士小頭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