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時,言振邦出差在外沒有回來,飯桌上只剩下四人用餐,連位置都坐得巧妙。
初卿跟張媛坐在一邊,對面正是寧嫣兒和言司遠。
張媛和寧嫣兒心裡頭不對付,自是分庭而坐,隨後言司遠下意識便坐在了寧嫣兒身邊,初卿本就無所謂,怕孤立張媛一人,便落座到她旁邊。
張媛雖不滿,卻也不好就此說些什麼難堪的話來,不然連個位置也要斤斤計較不免有些小肚雞腸。
只不過一頓飯下來,張媛面色難看得很,滿臉的不高興。
也不知言司遠第幾次幫寧嫣兒夾菜,張媛終於忍不住爆發,將面前的飯碗重重一擱,冷冷地剮了寧嫣兒一眼,又將目光盯向言司遠。
“卿卿傷了腦袋,頭暈眼花的,連個菜都夾不好,你仔細點照顧她,別老管些有的沒的。”
腦震盪早就好了個十足的初卿聞言嘴角抽了抽,忍不住瞟了眼自己的飯碗,她是細嚼慢嚥型的,一點都不稀罕寧嫣兒被人佈菜布得像填鴨式的。
看着寧嫣兒對面小碗裡疊得老高的菜,初卿就會想起在家裡言司遠當着雲清華的面給她殷勤佈菜的一幕,頓時胃口盡失。
言司遠擰了擰眉,斜目望向初卿,她今日的確吃的不多。
而被諷刺了一番的寧嫣兒突然被狠狠嗆了一下,惹得言司遠又是倒水又是拍背的照顧,好一陣才緩過來,只是淚眼汪汪的看着好不可憐。
張媛一直冷眼旁觀,見此更是冷冷哼了一聲。
初卿卻有些坐立不安,繼續吃飯也不是,擱下筷子也不是,場面頓時有些凝滯下來。
寧嫣兒伸手別了一下耳邊垂落的發,朝言司遠感激的看一眼,端是一副柔情萬千。
張媛越發不喜,寧嫣兒卻突然側頭,眼裡還蓄着水意,楚楚動人地望着張媛,連初卿見了都有些不忍,張媛卻依舊繃着一張冷臉。
“張姨,這段時間給你們添麻煩了,我在A市無親無故,只有跟司遠還有些情分,他是重情義的人,看我身子虛弱,這纔多照顧我幾分。”
寧嫣兒娓娓道來的聲音輕柔動聽,語氣又添了幾分哀慼,眼睫輕顫,瘦成巴掌臉大的清秀臉蛋我見猶憐。
初卿下意識瞟了一眼言司遠,果然見到男人擰着眉煞是心疼的模樣。
她用筷子搗了搗碗裡的飯,便聽張媛不輕不重地嗤笑了一聲,短促得稍縱即逝,不屑的意味濃厚,像個火辣辣的耳光扇在了寧嫣兒臉上,對面兩人面色驟然一變。
張媛聽寧嫣兒這番解釋越發火大,這兩人的情分不就是她當初恨不得拆散的,說自己兒子重情義不就明擺着暗示兩人還藕斷絲連。
她拿初卿受傷做藉口,想將言司遠拉攏過來,寧嫣兒這女人又上趕着說自己身子虛弱了,這樣明晃晃的對着幹不是挑釁是什麼。
她之前私下跟寧嫣兒已撕破臉皮了,連她自己都沒辦法再用平常心對待寧嫣兒,每次告誡自己要穩住,可看到這女人挑釁的嘴臉便壓不住火氣。
而寧嫣兒卻還能像沒發生過那些齟齬一樣心平氣和地跟她說話,張媛更是覺得她虛僞至極,越發覺得兒子是被豬油蒙了心纔沒看清這女人的真面目。
言司遠見寧嫣兒被張媛指桑罵槐了一番也沒生氣,反而還好言好語地在張媛面前幫他說話,心裡的天秤早就倒戈一大半。
如今見張媛還這般不依不撓,一點臉面也不給寧嫣兒留,心裡也惱怒了幾分。
餘光又瞥到初卿像看好戲一般戲謔的目光,言司遠頓時覺得心頭一股怒焰衝了上來,仿似要燒到了眉頭,他緊緊擰着眉,驟然撂下筷子。
“媽,初卿腦震盪早就好了,我看她剛出院也沒什麼胃口,勉強吃那麼多菜也不好。”
初卿深深覺得自己膝蓋又中了一箭,看來她在言家這段日子都要淪爲他們母子鬥爭的擋箭牌了。
吃頓飯像吃炮仗一樣,還能讓她怎麼食得下嚥!
張媛不滿的皺了皺眉,轉頭看了初卿一眼,初卿在男人森冷的目光下勉強扯了扯嘴角尷尬地點點頭。
張媛一臉的不高興,但又不能拿這事指責初卿什麼,寧嫣兒還在飯桌上,只會平白讓她看了笑話,傳出去又會說她對兒媳婦刻薄的難聽話,無論哪一方面,張媛都不想發生。
只得不滿的瞪了眼讓自己下不了臺的兒子,言司遠見把張媛堵住了,這才慢悠悠重新拾起筷子。
只是這次,他卻是給張媛夾了菜,言司遠面不改色的收回筷子,張媛難看的面色也緩和了些許,到底是母子,哄一鬨便又高興上了。
初卿低頭笑了笑,言司遠倒是會攻心爲上,託他的福,這飯桌冷冰冰的氣氛融洽了些,他自如地週轉在那兩位女人身上,討得佳人歡心又哄得母親高興。
而她的胃口卻拜他所賜,全部倒盡。
唯一讓初卿鬆口氣的便是言司遠果然沒有爲她佈菜,但爲了讓張媛放心,他還是主動關心初卿,喚來廚娘給她準備了軟糯可口的糯米粥,取代了她快戳成爛泥的米飯。
初卿擡起頭對他道謝,男人目光幽深,兇狠地覷了她一眼後又撇開,初卿看得一頭霧水,全然不知道言司遠又在鬧什麼彆扭,扁扁嘴便埋頭先填飽自己的肚子了。
一頓飯結束,張媛憋了一肚子氣,又在言司遠照顧下不知不覺吃多了些,估計消化不良了,有些萎靡不振,在客廳歇了會兒便轉身回了臥室。
客廳便只有初卿一人大咧咧地霸佔了,她不想上樓,生怕又撞上什麼非禮勿視的畫面。
結果看電視卻看得心不在焉,過了大半小時,聽到旋轉樓梯傳來一清脆一沉穩的腳步聲,初卿忍不住豎起耳,側過頭就看到言司遠和寧嫣兒並肩下來。
柔和的燈光打在言司遠深邃的五官上,柔化了一些硬朗的棱角,嘴角微微勾起,側耳傾聽着寧嫣兒的話語,整個人多了幾分彬彬有禮的溫雅,但剪裁得體的筆挺西裝還是透出了絲矜貴寒漠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