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卿每聽她念一句,脣就咬深一分,最後聽到張媛冷得像淬了冰一樣的聲音朝她問道,“司遠昨晚沒有回來?”
這時間煎熬得像被拉長了一般,連初卿都覺得自己的動作彷彿是被放慢了好幾倍,她緩慢而僵硬地點了點頭,喉嚨像破風箱一樣發出嘶啞的應答聲。
“是。”
在看到張媛舉手的霎那,初卿下意識閉上了眼,那份報紙挾着冷風砸到了她的腳下。
張媛喘息了幾聲,身形微微晃動,好似急怒攻心的模樣,初卿連忙上前扶住她,忍不住心生愧疚。
如果自己不那麼心軟,一心一意地去踐行張媛的囑咐,是不是這些事情就不會走到這麼爲難的境地。
初卿閉了閉眼,苦澀道,“媽,對不起,是我沒將他們看緊。”
張媛卻拂開她的手,面無表情的問她,“你實話告訴我,司遠之前是不是跟寧嫣兒就有來往?”
初卿咬了咬牙沒有說話,張媛卻已從她的表情猜出了大概,冷冷哼了一聲。
她站起身,氣息突然沉穩下來,彷彿剛纔暴漲的怒焰只是初卿的錯覺。
張媛卻突然欺近她,聲音驟然柔和下來,她輕撫着初卿的長髮,神態溫柔,卻讓初卿無端感覺到頭皮一針戰慄。
“媽知道,這不能全怪你,你又不是攝像頭,怎能無時無刻地盯着他們,是吧?”
初卿不說話,目光凝聚在地板上,神情有些呆滯。
張媛的語氣越是誘哄,“所以,你要從被動轉爲主動才行,你要想辦法讓司遠迷戀上你,只有留住他的心,他纔不會跟外面的女人廝混,外人也插足不了你們的生活。”
張媛的話像一場冷水潑在初卿頭上,頭髮絲到指尖俱都繃緊,全都清醒過來。
讓言司遠迷戀上她?
怎麼可能!
那個男人清醒理智到能將慾望和情愛分離開來,又怎麼會輕易受她蠱惑。
張媛想讓她對言司遠虛與委蛇,還要誘使言司遠沉淪,讓他主動放棄寧嫣兒,卻不想想自己兒子的定力和決心有多強。
若他是輕易動搖的人,就不會爲了寧嫣兒還跟他母親展開這麼長的拉鋸戰。
況且她只是圖謀言家的權勢,在張媛和言司遠兩人面前周旋都只是權宜之計,她遲早要離開言家,擺脫言家少夫人的身份,怎麼會容許自己泥足深陷。
初卿從來沒有哪一刻這麼清醒過,那個陰鷙寒漠的男人有頭腦有手段,他之前卻失手在她身上栽了一次,讓張媛計劃得逞,本就對她厭惡至極。
好不容易兩人關係緩和了些,她不敢想象自己再利用那個男人的真心再將其狠狠踐踏的畫面,估計言司遠都能氣得把她抓起來吊打折磨。
他一定不會放過她的。
這個念頭鋪天蓋地的席捲在初卿頭腦裡,她垂在兩邊的手漸漸握緊。
張媛握住初卿的肩膀,眼裡閃着算計的精光,“初卿,聽清楚我說的話沒?”
剛纔電光火石間初卿已下了決定,張媛想利用她,也得她心甘情願作餌才行。
她擡起頭,目光定定地望着張媛。
“媽,我爸最近情況受理得怎麼樣了,我已經好久沒有他的消息了。”
聞言,張媛先是愣了一下,隨後放開初卿的肩膀,上下掃了初卿一眼,見她面色淡淡,不像是藉此談判的樣子,心裡稍稍鬆了口氣,便隨意敷衍了句。
“放心,一直都在處理呢,裡邊程序多,沒那麼快,有消息我會告訴你的。”
初卿皺了皺眉,卻還是很快斂去眼裡的複雜神色。
“那可以安排我去探望我父親嗎?”
張媛一頓,迎上初卿那清澈的眸光,有些倉皇地撇開視線,支支吾吾道,“這個……見面也有程序的,還要申請,估計沒那麼快。”
初卿一直認真地看着她,見張媛目光躲閃,說話還是沒有給個定數,心裡不禁有些不安,忍不住追問道,“那申請下來大概要多久,我可以等的。”
張媛面有不耐,揮了揮手,“這些我會讓人着手去辦的,而且你父親現在還在受理,暫時沒那麼快能見面,你耐心等便是。”
初卿抿緊脣,面色晦暗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張媛看她這一動不動的木訥樣又覺心煩,但剛纔跟初卿商議的事又需要她配合才行,不然光靠她一人可阻止不了寧嫣兒跟自己兒子暗渡成倉。
當下張媛便緩了緩面色,伸手拍了拍初卿的肩膀,柔聲安撫道,“你父親在那邊狀況很好,我已經讓人好生看着了,你就不要想太多。當下最要緊的就是先解決司遠這檔子事,他一向潔身自好,被人掛了這麼大丑聞對言家影響很大。”
初卿目光微動,乖巧地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張媛這才放鬆地笑了笑,“你只要留心司遠就行了,寧嫣兒她猖狂不了多久,現在兩人上了報,雖然這事也不知道真假,但我會幫你找司遠要個說法,總不會讓你受委屈的。”
初卿嘴角勉強扯了抹弧度,張媛又要拿她這個名義上的妻子當幌子來征討言司遠了,恐怕言司遠心裡又要將她狠狠記上一筆。
“行了,你先去忙你的吧。”
張媛大手一揮,這才放過初卿去吃早飯,只是一頓飯吃得心不在焉,過後砸吧着嘴卻是苦澀的,明明只是喝了碗白粥。
張媛回到房裡,順手鎖上門,警惕地走到窗邊,這才掏出電話撥了出去。
電話響了一聲很快就接通了。
那邊有個男人立刻殷勤的向張媛打招呼,“姐,您讓我們做的事都辦妥了,您看今早這報道還滿意不?”
張媛哼了哼,冷聲道,“你手頭沒有其他照片了吧?要是又流傳出去,你知道後果的。”
男人聞言嘻嘻笑着,“沒了沒了,昨晚那男人戒備心強,我也只拍到幾張,全都處理模糊了才發給報社的,也按你要求沒將那女人曝光了,等會兒我就把留底的照片銷燬了,只不過,姐,呵呵……”
男人慾言又止,又笑得猥瑣,張媛厭惡的皺了皺眉,還是忍着不耐繼續跟他打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