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粗魯的話頓時將言司遠滿腦的旖旎思緒吹得一乾二淨,他斂了斂眉峰,有些不滿的哼唧了聲,“你這是大家閨秀出身?說話怎麼跟個東北糙漢似的。”
初卿朝着他翻了個白眼,反言相譏道,“你說個話還扭扭捏捏像個大姑娘呢!”
言司遠挑了挑眉,伸出虎口鉗制了女人白嫩的雙頰,像是懲罰一般捏了捏。
初卿伸手拂開他,不知道他哪來的興頭玩鬧這些,有些不耐煩的催促道,“你到底要跟我談什麼。”
看着女人滿臉不耐的樣子,言司遠心裡微堵,目光下意識瞥了遠處的莫清一眼。
“你這麼着急做什麼,難不成還怕讓那個男人等久了?”
初卿聽着言司遠陰陽怪氣的語氣心裡就一陣不適,他怎麼什麼事都跟莫清掛上鉤了,還有完沒完。
她一把推開身上的男人,冷冷瞪着他,“第二次了我告訴你,你要是再說這些有的沒的,我也不奉陪了!”
言司遠收回撐在車上的手臂,幽暗的瞳孔越發深邃,一眼不眨地盯着初卿。
“你給我記住了,除非你生完孩子,否則別想擺脫言家。”
初卿環着胸,嘲弄地斜覷着言司遠,“你這話我都聽得耳朵生繭了,能不能別再跟我強調這事?”
言司遠無動於衷,面色依舊冷硬,似乎不得到初卿的應承就不罷休。
“什麼朋友不朋友的,我不聽你那套解釋,我只相信自己的眼睛,你要是跟那個男人在一起跟言家抹黑了,我不會放過你。”
說來說去都是爲了言家,初卿自認自己跟莫清在一起從來沒做過什麼逾矩的事情,都是言司遠把自己的想法強加在她身上,偏還要一本正經的強詞奪理,真是不可理喻。
初卿怒極反笑,一直淡漠如水的臉上突然綻開一抹笑意反倒豔麗至極,像盛開到極致的罌粟,有種莫名的妖冶。
言司遠看得微怔,卻見初卿抄着手朝他一步步踱來,臉上是惑人的笑容,眼神卻很冷。
“你不就想讓我當個好妻子嘛,你放心,在生孩子之前我都會扮演好言太太的身份。”
她語氣很是乖巧,但話鋒卻是驀地一轉。
“但是,請你也給我少製造些花邊新聞,我不給你添亂,麻煩你也注意下身份,別因爲你那些風流事,讓你媽過來找我麻煩。”
女人漫不經心的說着,最後一步隨着結束的話音突然頓住,她離得他很近,言司遠不用低頭都能聞到她發上的清香,這讓他有些心旌搖動。
初卿伸出手整了整言司遠的衣領,像個賢惠聽話的妻子一般。
言司遠一低頭就看到初卿黑濃的長睫,微微垂着像把小扇子似的,他不由自主伸出手去,還沒摸到,初卿驟然擡起了頭,一雙清冷的眼直直望進他眼裡。
“可要是你沒做到這些,可也別怪我不遵守遊戲規則。”
話音一落,初卿倏的退開他周邊,她身上的芳香也隨之遠去。
言司遠頓時覺得心裡一空,這才真正明白初卿的用意,這女人哪裡乖乖聽話了,明明是來跟他討價還價的。
他僵在半空中的手像是一場笑話,嘲笑着他剛纔的愚蠢,竟被初卿迷惑了心智,連思考的能力都一併消失了去。
言司遠垂下手,握了握拳頭,重複道,“遊戲規則?”
初卿理了理身上的裙子,“在我們的婚姻裡很形象生動不是嗎?”
聽到女人想都不想就直接說出來的答案,言司遠猛地擡起頭來,眉眼蘊着怒氣,夾着風雨欲來的沉悶之意,太陽穴上的青筋蹦了出來,伏在額上些微的猙獰。
“你說我們的婚姻是一場遊戲?”
男人的視線森冷至極,初卿就算沒有擡頭,也感覺到了毛骨悚然的顫慄。
她抿了抿脣,卻還是固執的擡起頭來望着他,不答反問,“難道不是嗎?”
言司遠見初卿這副滿不在乎的表情,心裡的火苗一處處躥起,幾乎怒不可遏,大步上前抓住了女人的肩膀,一字一句彷彿從喉嚨中溢出。
“你給我再說一遍,我們的婚姻在你眼裡算什麼?”
看着言司遠震怒的神情,初卿臉上的淡漠有龜裂的痕跡,她久久的凝望着他,彷彿要看清男人眼裡浮躁的情緒到底是什麼,又彷彿只是發了呆走了神。
言司遠只覺得心口的火一路燎原上來,燒得胸膛灼燙,喉嚨發熱,只想朝着女人吼上兩口,將不滿的熱氣噴灑出來。
等待的時間像被拉長,言司遠心底越發焦灼,忍不住捏住初卿的肩膀晃了晃。
“快說!”
初卿淡淡看着他,突然搖了搖頭,自嘲的笑了笑,“錯了,不是遊戲。”她頓了頓,笑容淡了幾分,“是交易。”
言司遠的心被高高吊在半空中後狠狠墜下,砸在地上時,他還能看見那顆肉做的心淌紅的血。
他有些失神地放開了初卿的手,怔怔後退了幾步。
是啊,交易,他以前也一直認爲是場交易罷了,只要將她當流動的商品對待就好。
可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這種感覺竟是變了。
不該是這樣的,他以爲從她嘴裡能聽出些什麼……
初卿蹙着眉,看着言司遠失魂落魄的後退了幾步,心裡莫名像被擰了一下,細細的疼。
男人還是那英俊的樣子,只是以前冷厲精明的雙眼此刻帶了一些茫然的情緒,他直直向她望來,不帶着以前任何壓迫性的目光,只是遵循着本能找她,像個迷途的孩子。
初卿下意識抗拒這種難受的感覺,像有什麼東西潛伏進她心底蟄伏着,一到某個時刻就會爆發出將她摧毀的力量。
她已經沒有任何勇氣承受失去的後果了。
初卿撇開了頭,閉了閉眼,臉上又恢復了淡漠的平靜。
言司遠定定的看着她,目光像在她臉上生根發芽,卻還是看不出初卿面上一點點的僞裝。
他低下頭自嘲的笑了笑,他剛剛在期盼些什麼。
半響,他眼裡的茫然和自嘲終於褪了下去,只剩下冷厲和沉着,只是雙眸越發諱莫如深,像平靜下隱藏着巨大的暗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