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緊帶我去看看!”
事態的發展已經惡劣到了這種地步,不容遲疑,現在若依在我眼中,幾乎是逃出了生物老師的魔爪,跑到我這來求救的公主一樣。
“還好你告訴了我這些,但是papa還得去救更多的同學——女同學!”我堅定地對若依道,“若依你接下來就暫時在辦公室裡待着吧,papa去處理。”
“好。”若依點點頭,目光中全是對我的信任。
接下來的戰鬥……就交給我吧!
我踏着步伐往教室裡走去,現在的教室究竟成了一種什麼狀況呢?通過若依的話,我已經腦補出剛纔發生的事情。
或許一開始只是班上的男生借情書的事情嘲笑班長,但是緊接着生物老師自曝也曾想過給班長寫情書,緊接着,班上的同學就開始破口大罵這個變態老師……唔,其中莫名其妙牽扯到我倒是有些奇怪,然後若依受不了跑到辦公室裡來找我。
“呼——”
我不知道推開這扇教師門後,前面等待的是我,但是爲了內心的責任感,以及怎樣也無法容忍班長落入這麼一個變態老師手中,我還是重重推開了教室門!
“放開班長!”我一推開門就大喝道。
隨着我突如其來的舉動,班上本來喧嚷的叫聲突然一止,而令我胸中大鬆一口氣的是班長還安全,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只是臉色很難看。
“孟老師,”生物老師看見我後,尷尬地笑了笑,“剛纔……”
“不用解釋了!這一切我都知道了!”我冷冷打斷道,“若依已經全都告訴我了。”
聽見我的挑明後,講臺上的生物老師推了一下鼻樑上的老花眼鏡,可惡,居然發射出和柯南眼鏡一模一樣的冷冽白光。
“那個,實在很抱歉呢,讓小女孩受到驚嚇,也是令我猝不及防的事情。”生物老師露出笑容,看似帶着歉意,但其中卻讓我感覺這裡面藏着奇怪的意味。
“你那樣……”我硬生生將嘴裡的變態二字給吞下來,畢竟是在班上衆多同學的面前,而且班長看起來也沒遭受他侵犯的樣子,我還是留有餘地地道,“的行爲簡直是爲教師集體丟臉!”
儘管我這樣斥責的對象算起來還是我的前輩,並且蒼老到已經過了花甲之年,可一旦想到若依說,這般老不修的人,居然還想着給班長寫情書,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生物老師歉疚地道:“孟老師你說的對,我的教學水平確實有問題。”
“何止是教學水平,身爲老師,就應該向學生們作出表率,如果連我們老師都自甘墮落,那孩子們能從我們身上學到什麼?你這樣的舉動,真是太令我失望了!”
“對不起……”生物老師深深鞠躬,然後道,“近來我也察覺到了自己的精力漸漸跟不上了,但總想着自己還能再發光發熱幾年,對待學生們的態度也越來越寬鬆,偶爾想着,他們能聽聽我這個糟老頭子說說話,自己心中就會覺得很開心。但我早該退休了,連教的生物知識蝌蚪進化成青蛙的過程稱爲變態這一課也沒多少同學聽,班上的紀律也維持不好……孟老師的一席話,徹底點醒了我,對不起,我上完這最後一堂課,就會自己去和校長談的。”
我聽着聽着卻有些感覺不對勁,因爲若依對我說了,這個生物老師之前打算向班長寫情書的事情,令我對他的第一印象就是“禽獸變態”。可是他向我道歉的態度卻是十分真誠,取下老花眼鏡時,也能看見渾濁的雙眼閃爍着淚光。這樣的眼神我能看明白……那是將要離開時,捨不得學生的感傷。
我忍不住道:“你爲什麼不早有這種覺悟,而且居然還在班上談起那種事情。”
“那種事情?”生物老師擡眉問道,似乎有些迷惑。
“情書啊,你說要給……”我小心看着班長的臉色,不過班長似乎已經有些免疫情書這兩個字了,表情比較平靜,“你說要給班長寫情書這種事情,爲什麼要在班上談起來、不對,你爲什麼會有這樣做的想法啊?”
“哦,這件事啊……”生物老師有些微微不好意思,道,“年紀大了,就有些喜歡懷舊,班上有同學突然問起來了,我便當給他們講故事說出去了,以後我會注……沒有以後了。”
生物老師眼神暗淡,慢慢道:“在課堂上說起這些事情的我,果然已經不適合當老師了……”
連他自己都有這種認知,我也感到無話可說了。
“不對!我就喜歡上生物老師……的課!”班上有個男生正要站起來聲援,說到一半卻被同桌拉了一下,“你幹嘛扯我啊。”
“你傻啊,就是因爲我們起鬨,老師纔會聊那些事情,你難道不怕孟老師責怪你嗎?”
然而這位男生卻是夷然不懼,仍舊聲援生物老師:“就算被孟老師責怪我也要說!生物老師爲人和藹,一點兒沒有別的老師那樣的嚴厲和不近人情,每次上課的時候,他總會問:‘同學們作業多不多啊?’如果我們說多,他就會讓我們先做作業,課堂時間過了一半,他再問時,都會等到我們做完作業纔開始講課。有些時候,明明我們已經做完作業了,卻騙着老師,他發現了也不惱,始終笑呵呵的。”
這名男生越說越動情:“即使我們沒作業的時候,如果因爲一上午的課,大家都已經很累了,生物老師看出這一點後就會說:‘既然同學們這麼累了,那老師就先不上課,給你們講講故事吧。’如果沒有生物老師給我們講故事,我都還不知道,牛郎和織女是怎樣認識的,不知道梁祝化蝶的淒涼,不知道許仙和白素貞之間的宿命糾葛……”
“喂喂,怎麼都是些愛情故事啊。”我忍不住插嘴道。
“你別吵!”這名男生陷入了回憶的漩渦,呵斥了我一下,又繼續講起來,“從來沒有哪個老師這樣對待過我們,今天生物老師不過就是給我們講了講曾經想給班長寫情書的事情,這又怎麼了?你告訴我,這又怎麼了?難道說,故事裡只准出現寫情書的那個人,而沒有勇氣寫情書的人,就只能是個龍套角色,以後提起來就是‘這名男生’或者‘生物老師’什麼的,連讓人記住的資格都沒有了嗎!”
……我看了眼生物老師,他已經老淚縱橫,嘴裡喃喃着,沒想到班上還有同學這麼理解他。
我又看了眼這名男生,他仍帶着年輕人的衝勁,兀自咬牙瞪着我。
“好吧,生物老師和這名男生,我們都冷靜一下。”我虛按雙手,聽了這麼多,我終於感到了不對勁,問道,“這麼說來,生物老師,你曾經想寫情書的那個班長……是誰啊?”
“曹……”生物老師羞澀地撇過頭去,“都幾十年了,我還是不說了,怪丟人的。”
我差點就把雙手掐上去了,惡狠狠道:“趕緊給我把全名吐出來!”
“曹鈴。”
“呼——”我大鬆一口氣,原來是曹鈴而並非我們班的班長啊,這樣看來,剛纔肯定是我理解錯了。而想到剛纔生物老師對我這個後背認真道歉的模樣,以及被人否定自己教學成果的事情時那落寞的神色,我不禁正容道:“對不起,前輩,剛纔是我說話語氣太重了,而且對於事實的理解有些偏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