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能怎樣呢?我們的八戒祖師爺不也是面對要烹他的油鍋也能入睡嗎?命運該是怎樣就是怎樣。”
我好不容易穩住身體,同看到那豬豬們成一片地反彈了回來,豬哥也像被壓扁後剛恢復過來,一臉的狼狽。
“是急剎車。估計靠邊的兄弟們夠嗆,磕破皮是最輕的了,說不定.......”
“死了一條,死了一條,腦袋撞破了!”豬哥還沒說完,前面的豬豬們小聲地替它說了。
豬車裡一時一片寂靜。再看那些豬豬們,一個已恢復平靜,好像什麼事也沒有發生!
“那麼,你們不是挺悲慘的麼?但看你們個個那麼平靜,真難想象啊!”我很不解地說。
“那又能怎樣呢?我們的八戒祖師爺不也是面對要烹他的油鍋也能入睡嗎?命運該是怎樣就是怎樣。”
看來它對自己的祖師爺很是崇拜,只是不知道它的祖師爺八戒知道它的子孫後代這樣受罪,會是什麼反應啦!
“我們的八戒老祖福大命大,每每能逢凶化吉。我們雖沒那麼有福氣,但總算能通過世世代代赴湯蹈火,物種得以延續,現在還是豬口衆多,不會像其它物種那樣瀕於滅絕。”
嗨,也是,看來豬哥確實是夠樂觀的,會想到這一點,我就沒想到!
“還有,人類吃了我們,我們的靈魂就在得以往生,我們的肉體,據說是有毒了,還是由人類自己去消化了,呵呵!”
豬哥這麼說,我都快被它感動的掉淚了。它確實神奇,總能在大災大難中找到安慰!
“哦,對了,你們有父母有親情麼?”
“表面上說沒有,嚴格上說有。”
“此話怎講?”
“我們是人用父母的胚胎繁殖出來的,所以也是血脈相傳。至於親情,我們知道的不多。我剛纔講過,我們是在各自的籠子裡生長的,幾乎沒有溝通。我們知道我們目前不需要有親情和愛情,那樣只能徒增煩惱。”
“那麼,你們該怎麼辦?”
“沒怎麼辦,我們只希望快點結束旅程。”
“可是旅程的結束不就意味着你們生命的結束嗎?”
“是的,但這也意味着痛苦的結束!”
“可是,挨刀是很痛苦的呀!”我差點要哭了。
“痛過不也就沒痛了嗎?沒事的,好兄弟!”
“你們死後還要被千刀萬剮,剁成肉碎。敲骨吸髓啊!”我痛苦地說。
“身死後一切都一樣,不會增加痛苦。我說過啦,死後身體就跟我們無關啦,人類愛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去,沒事啦,兄弟!謝謝您!“
我一時無言。
“至於**和親情,好是好,得想出個割捨的辦法來。”
忽然想起我所在鄉下的豬們。
我告訴眼前的豬哥,鄉下的豬住得沒那麼好那麼幹淨,但他們吃城裡的人吃剩的東西,吃各種肉,很多時候還是豬肉,人們叫這種食物叫稍水。
它們也有**,還有親情。甚至,還有友情,我想。
“豬吃豬肉不好!”豬哥說,並沒有憤怒,“那樣不好!”它重複道,沒說出爲什麼不好。
“至於**和親情,好是好,得想出個割捨的辦法來。”豬哥望着我,仍然沒有表情,平淡似水。
我告訴它那些豬們有**就享受**,有親情便享受親情,到了要生離死別時,卻很平靜。
豬哥聽了,點了點頭:“這就對了。情感瞬間弱化乃至麻木,生畜皆有此功能!”
它終於嘆了口氣,眼角有些上揚,但只是瞬間表情就恢復了平靜。
“只是,野豬不會。”他又嘆了口氣。
我不知道它爲何提到野豬,而且聽語氣還對野豬還很有些感冒。也許它的遠祖跟野豬有着某種聯繫?但不管怎樣,它說的是事實,野豬不會。因爲,野豬會爲自己的親友拼命。
“哎,豬哥,問你一個問題,假設那天人被另一個物種征服馴化,該會怎樣?”
“比我們任何物種更痛苦!”豬哥肯定地說,“他們很難忘記親情和愛情。”
“那倒不一定!”旁邊一隻一直保持平靜的豬忽然開了口。它年紀大些,就交豬老兄吧。“那要經歷很長一段無奈的掙扎,數代或數十代,也能實現情感瞬間弱化,而且....”
它頓了頓,巴紮了一下嘴巴,繼續說道:“人類有更強的忍耐基因。他們的祖上就有‘烹子獻食’和‘殺妻喂友’之類的典故,可見,人類爲了達到某種目的,比任何動物會更能忍耐。 而且......”
就它再度停頓的功夫,我很是感慨了一番:看來這些豬豬的確非常聰明,隨便露露臉就像個哲學家。
它仰起頭,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繼續說道:“而且,人類是唯一懂得戰爭的動物。他們或毀於自相殘殺,或滅絕於和更高級物種的戰爭。而且......”
好一種語言!我感慨!
“而且,你會見證到那一刻的。希望你能有所作爲!”我茫然地盯着這隻老成的豬老兄看,一時間竟然有些迷糊,還真有些模糊的鏡頭電閃雷鳴般地劃過腦海,但隨着豬哥的話語消失了。
“不會!”豬哥說,“他們有些人會投降,自已扔掉那可以毀滅地球的武器。”
“呵呵,如真有那天,我想人們會用不着主人動手,自己把同類煮好了呈送主人吃。”這豬像個智者,第一次露出一絲類似於笑的表情。
“小夥子,趕快走吧,離開這裡,我們馬上要到了。我的腿將不再疼痛,不再發抖!也許,那天有機會,我們還可以見面。”
豬老兄說着上面那些話時,我在心裡不停地“呸呸呸”。這是家鄉的做法,聽到或看到不吉利的東西,就要這樣“呸”。它馬上就要上屠場了,還說要找機會再見!
它剛說完,一陣剎車聲,豬車停了。我也顧不得怪它了,哭着跟它們道別。
豬哥和豬老兄笑笑向我道別,露出了些許傷感。其它的豬豬沒有什麼反應,也沒有什麼悲傷的表情。有那種動物,能像它們這樣視死如歸啊!
我很想救它們,但我一個弱小的生靈,無法阻止一場巨大的殺戮!但我當時確實想着,假如我能讓它們都長上一雙像我這樣的翅膀!
我不願看到血腥的殺戮場面,儘快地飛離了豬車,往廠外一片藍天飛去。
....
山羊博士:這蚊子講豬豬的故事使我有點不耐煩,我知道,動物界都這樣,都要經受些磨難。我們山羊不也給人類弄去飼養,然後弄去做羊肉火鍋之類的。這實在是再稀鬆平常不過。就像人類一些衝突不斷、災難頻發的地方,如敘利亞、阿富汗等地方,你跟他們說那裡那裡又爆炸了,死了不少人,你看他們會驚慌麼?再者,這蚊子雖長相奇偉,但它一腔的柔腸,我真懷疑他能幹出什麼轟轟烈烈的事來!
不過,講實在的,柔腸總還是能使人感動的,即使我們有時不願意表現出來。
這時他眨巴着眼睛看着我,我不動聲色,這就是鼓勵他講下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