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太太在梧桐巷還有一棟兩層洋房,這個消息讓整個警隊都感到驚奇。
於此同時,小那已經將那位劉姓阿婆帶到警局。
“這位阿婆說孫女喜歡用鳳仙花染指甲。”
小那扶着阿婆坐下說道。
“咦,你不是那個晚報的小姐嗎,原來是警察啊。”
劉阿婆認出了蘇三。
原來爲了求申江晚報登載尋找孫女的啓事,她跑去晚報好幾次,見過蘇三。
“阿婆,您還記得孫女身上有什麼特點嗎?比方說胎記啊,痣啊。”
蘇三瞄了警員們一眼,低聲問。
“特點?”
阿婆聽到這話,心裡咯噔一下,一把抓住蘇三的手問“寫字的小姐,你告訴老婆子真話,是不是我那孫女……她不太好。”
蘇三有些爲難地看向羅隱,而後者則對她點點頭,於是她更加柔聲說道:“目前發現一具女屍,但不能肯定就是您的孫女,阿婆,您能詳細講講您的孫女失蹤的具體情況,比方說她穿什麼樣的衣服,內衣又是什麼樣的?”
“內衣?”阿婆乾涸的眼睛看了蘇三一眼,疑惑不解。
“就是裡面穿的,貼身穿的衣服。”
“我們這樣的人家哪有什麼好衣服穿,就是我過去的藍布大衫子改的,裡面貼身的衣服還是袁家小姐給的,袁家娘子繡活做的好,人也好,一點不嫌棄我們家。”
“袁家?怎麼又出來個袁家?”
苗一眼睛一轉問道:“那袁家小姐可是叫袁晨,袁家娘子是姓趙的?”
“對的,對的,警察小哥也認識她們?五天前,我家秀秀吃過晚飯說是去找袁家小姐玩,還帶了一大把梔子花過去。”
聽到梔子花,羅隱看了蘇三一眼,心裡格外震驚。
“天黑了也不見秀秀回來,我想着袁家小姐是讀洋學堂的明天早上還要去學堂的呀,就跑去袁家找秀秀,哪曉得袁家娘子說,秀秀根本就沒有來過。袁家小姐晚飯後去學堂排什麼話什麼東西的,也纔回來不久的,我家秀秀就這樣丟了啊。”劉阿婆嘆着氣。
“那秀秀貼身穿的肚兜是不是粉紅的錦緞上面繡着牡丹花的?”
蘇三試探着問。
劉阿婆聽到這話,渾身一抖,深陷的眼窩裡流出淚水,她伸出乾枯的手擦了一下眼淚,哽咽着說:“小姐,莫非……莫非那屍體身上的衣服就是……就是這樣的?”她實在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天啊,那就是我可憐的秀秀啊,我的秀秀!”
蘇三緊緊握住阿婆的手,不知該怎麼安慰她。
羅隱還想做最後的確定,對小那使個眼色,他很快就將那幾件臭烘烘的衣服拿來了,劉阿婆本來還在哭泣,一見這衣服,啊的一聲暈了過去。
蘇三嚇得大叫救人。羅隱擺手叫大家不要驚慌,俯下身去伸手對着劉阿婆的人中用力按了一下,劉阿婆哎呀一聲醒了過來,繼續嚎啕大哭。
警員們面面相覷,白髮人送黑髮人已經是悲哀,這位阿婆和孫女相依爲命,如今看到孫女竟然死於非命,真是太悽慘了。
羅隱揮手叫小那將劉阿婆送走,蘇三說:“我來吧。”她已經決定將這件慘案報道出來,呼籲下本市的豪富人家幫助一下這個失去孫女、孤苦無依的老婆婆。
劉阿婆擦乾了眼淚,神情木然,隨着蘇三走了幾步,沒等走到門口,忽然推開蘇三,踉蹌着撲到羅隱面前:“先生,我看出來了,你是這裡管事的,求求你,一定要找出誰害了我家秀秀,求求你啊。”
一邊喊着一邊噗通噗通的用力磕頭。
蘇三急忙跑過去扶她,羅隱俯下身,用力扶着她的雙臂,將她拉起來,鄭重的說:“阿婆放心,我們一定要找出兇手。”
他伸手從兜裡掏出錢包,打開後拿出一疊錢交到劉阿婆手中:“這點錢你先拿着用。”
“不,我不能拿。”在劉阿婆的心裡,衙門裡的人都是兇狠可怕的。所以孫女失蹤後,她不敢去警察局,還是袁家娘子教她去報社央求人家登尋人啓事的。因此這會手裡被羅隱塞上一把錢她嚇得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
蘇三勸說道:“阿婆,既然是探長給你的,那就拿着吧。”
劉阿婆又哄着眼淚再三道謝,這時有個警員過來報告說:“頭兒,門外那個小趙太太又來了,說是來找劉阿婆。”
羅隱點點頭“讓她進來。”
趙青萍走了進來,臉色蒼白,看到劉阿婆眼睛紅腫,趕緊走上前去握住她的手問:“阿婆,我纔到家就聽寬嬸說你到警察局來了,可是秀秀有了什麼消息。”
“秀秀她……死了呀!”
劉阿婆又哭了起來。
“死了?怎麼會……”
趙青萍愣了一下:“羅探長,莫非找到了秀秀的……屍體。”
羅隱點點頭:“正是如此。”
“阿婆,你認屍了?”
劉阿婆搖搖頭,蘇三擔憂地說:“屍體破損非常嚴重,怕阿婆承受不住。”
趙青萍堅毅地說:“我來認。”
羅隱示意讓苗一帶着趙青萍去法醫室,劉阿婆見她去認屍,心裡有了幾分幻想,也許不是秀秀呢?
辦公室內很安靜,只偶爾有劉阿婆的抽搐聲,幾個警員都心情沉重,這才幾天,就連續發生三起惡性殺人案,不及早破案的話,一定會在市民中間產生極大的恐慌,自己又有何面目給廣大市民交代呢?
過了一會,走廊響起了腳步聲,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門口,只見趙青萍面色蒼白,眼角明顯還有淚痕,她目光茫然從衆人身上滑過,最後又落到劉阿婆身上,對着她輕輕地點了一下頭,眼角溼潤。
劉阿婆閉上眼睛,老淚縱橫,她明白,秀秀真的沒有希望了。
“袁太太,請來這邊一下。”
羅隱指着裡面自己的辦公室。
蘇三知道他是要問袁晨的情況,於是就扶着劉阿婆說:“阿婆我先扶你出去好不好。”
“蘇記者,你也來一下。”
他看向蘇三解釋道:“這件事比較隱秘,我也不好調別組的女警員過來一起問話,你就勉爲其難吧。”
原來這裡警察詢問女性情況,一般情況下是需要女警員在座的,但袁晨的事情過於隱私,羅隱不想事情擴大。
想不到這人看着冷面冷心的,其實心底還是挺善良的。
於是蘇三安頓好劉阿婆,便跟着走進了羅隱的辦公室。
“四年前的3月25日,你來警局報案說趙柯侵犯了你的女兒,可是兩天後就來銷案說自己搞錯了。可有此事。“
羅隱直接將當年的檔案拿出來扔到桌上。
趙青萍知道此事已經無法隱瞞,咬着嘴脣點點頭。
蘇三想到田玲玲說趙柯看人的眼神鉤子似的,恨不能鉤下塊肉來,心裡一哆嗦,問道“這又是爲了什麼?趙柯他到底有沒有……”當着一位母親,她問不下去了。
“有,就是他做的,趙柯不是好東西,他不僅害了我的晨兒,還害過別家的女孩子,我姐……趙清芳送他出國是爲了避禍的,據說有個被他害的女孩子自殺了,人家放下話花錢要他的命呢。”
“爲什麼撤案?是受到了威脅還是得到了好處?”羅隱冷冷地問,想到趙青萍說自己的丈夫是個爛賭鬼,他其實心裡已經有了答案。
“我那個賭鬼丈夫那時候輸了很多錢,高利貸上門要把他扔到江裡栽荷花,趙清芳說可以幫我們還債,只要我不不再告趙柯。”
“所以你就去撤案了?”蘇三愣住了,她沒想到會是這樣的原因。
趙青萍低着頭,不再說話。
“趙清芳在梧桐巷的住宅你知道嗎?”羅隱問。
“聽說過,好像是趙柯的親爹給的。”
“你不是說那個男人跑了嗎?”
“當初是跑了。可我後來聽說那人是有婦之夫,幾年後回來給了趙清芳一棟房子做補償。”
趙清芳說到這眼中閃爍着仇恨的目光:“我不甘心啊,她的兒子害了我的女兒,結果他們母子卻能吃香的喝辣的,還能把那個畜生送出國避風頭,我恨啊。”
“不用恨了,現在你姐姐死了,她的遺產如果沒有別的遺囑的話應該都是你的。”
羅隱的語氣充滿了諷刺,果然,趙青萍眼睛一亮,羅隱接着說:“所以你就殺了他們母子?爲了報復還把趙柯人頭送給你姐姐?”
“不,不,探長,我恨他們,恨不能殺了他們,可是我哪敢做這種事,前幾天我一直忙着幫劉阿婆找秀秀,真的不是我做的啊。”
趙清芳臉色蒼白連連擺手,羅隱注意到,說這些話的時候她的瞳孔強烈地縮小。這說明她對什麼殺人和人頭這些字眼充滿了厭惡和恐懼感,真的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