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神族(一)
“哈哈,他也進去了。”
隔着木頭盒子,小翠開心地說。
蘇三緊緊摟住盒子,小心地瞟了一眼身邊的嚴櫻。後者面無表情,透過大鐵門上的小窗,能看到阿福呆呆地坐在牀鋪上,眼睛間或一輪,像是個木頭人。
“他要到天黑才能活躍起來。”
嚴櫻看着阿福,幽幽地說道。
是蘇三和羅隱決定將阿福送到精神病院來的。
嚴櫻本來是一直反對。
“我知道他的精神狀況已經出了問題,但是他還沒到要被送到醫院的程度,只要給他時間,會好的啊。”
“可是,他殺人了,也許將來會殺更多的人,他腦子裡只有爲神獻祭。”蘇三勸說道。
阿福承認了自己所做所爲,但是按照蘇三的分析,那個所謂的神不存在,一切都是阿福的大腦被那個邪惡石像影響的結果,長期和那個黑曜石石像接觸,阿福的神經出現了錯亂,他已經無法分辨哪些是真實的生活,哪些是虛幻的神在大腦中的影響,這種影響也許會讓阿福更加的暴虐,誰也不知他會做出什麼事情。
嚴櫻本來是不同意她們將阿福送進醫院的。阿福在講出一切事情之後,大概是內心得到了救贖,忽然就放下了一切包袱,整個人的精神也鬆弛下來。他大腦中本來就是自己的固有思維和石像的影響在鬥爭。現在自己鬆弛下來,石像的影響就佔了上風,起初還能完整的表達自己的意思,比方說對嚴櫻的愛意,對方正良的厭惡,對林小姐的忌諱,後來忽然就變成一個腦子空洞,眼神木然的傻子。
白天坐在房間裡一動也不動,到了晚上,阿福兩眼都放光,在黑暗中來去自如,揮舞着雙臂做飛翔的樣子,嘴裡嚷着我要飛了我要飛了。
他一個凡夫俗子,自然是不能像平生不肖生的武俠小說中描寫的旱地拔蔥,忽然就飛了,要想飛怎麼辦呢?
一天晚上,阿福爬到旅館的房頂上,嚷着要飛。
羅隱被他嚇一跳,陪着小心怎麼哄他都不下來,最後還是被羅隱一掌打在他後脖頸子,打暈了從房頂背了下來。
嚴櫻這才發現,阿福瘋的有多嚴重。
他的潛意識中完全認爲自己是隻蝙蝠。
做爲蝙蝠,晝伏夜出是天性,從屋頂上飛下來更是小菜一碟。
爲了阿福的安全着想,嚴櫻明白了,必須將他送到精神病院去,他的精神狀態已經非常危險了。
阿福的罪行本該送到警察局,等待法院宣判,但是他已經精神錯亂,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怎麼進監獄?
於是,在和警察局商量後,將阿福送到了成都的一家比較有名的精神病院先是進行精神鑑定,然後聽從醫院安排入院治療。
現在,阿福就坐在這間精神病院單人病房的牀上,癡癡呆呆的,抱着雙肩,神遊八方。
“阿福啊,姐姐先回去了,等有空過來看你啊。”嚴櫻透過小窗口喊道。
阿福無動於衷,像是沒聽到。
是的,從他說出一切之後,第二天就不記得嚴櫻了,完全忘記自己曾經信誓旦旦說愛上了這個姐姐。
警察小頭目起先也不相信犯罪嫌疑人精神出現了問題,將阿福送到醫院做了測試,醫院給出的結果是嚴重的精神錯亂,小頭目無奈,畢竟兩起案子的兇手都已經查明,案中案就算了,在他看來就是小細節無傷大雅,邀功的本錢有了,放過一個阿福也不算什麼。
嚴櫻面帶憂鬱和蘇三、羅隱走出醫院大門。
等她們出去了一會,阿福忽然站起身,看着鐵門出神。
“姐姐,等我出去找你。”他忽然低聲說道,接着微微一笑,脣角上揚,又是一個陽光燦爛的少年郎。
“你們這就走了?”走出醫院大門,整個人的狀態都會煥然一新,精神病院,對有病的人和沒病的人都是折磨。此刻嚴櫻已經恢復了平靜。
“是,一路向西,也不知接下來還會遇到什麼。”
蘇三聳聳肩,很嚴肅地對嚴櫻說道:“這個阿福我還是有點不能放心,誰知道他是真的精神錯亂還是裝出來給我們看的。”
嚴櫻不以爲然:“你之前不是說根本沒什麼神,阿福是自己精神問題嗎?怎麼現在還在懷疑阿福,蘇蘇,你的想法好奇怪啊。”
“她的意思是,阿福的精神出現波動是被那石像影響的結果,但是忽然出現這麼大的變化,誰也不能確定是真的還是裝的。”
羅隱在一邊解釋道。
“對,就是這個意思。我有點擔心,阿福能成爲孟小姐,欺騙這麼多人,這人的城府實在是深不可測,這樣的人,若是裝出精神錯亂也是有可能的。”
“警察和精神病院都已經確認了啊,還有什麼懷疑的呢?”嚴櫻認爲蘇三小題大做。
不過阿福進了精神病院,行動受到限制,警方也對這個人採取了重點的監控,也不怕他出來生事,想到這裡蘇三心裡安穩許多,一再叮囑嚴櫻注意安全。
“不要信他的話,他太能隱藏自己,櫻子,他的愛你承受不起,千萬不要再相信他。”
最後離開時蘇三摟住嚴櫻的肩膀,在她耳邊一遍遍囑咐。
“知道了,我沒什麼的,倒是你,一定要小心,那邊環境複雜,聽說缺氧啊什麼都很厲害的,實在不行你就回來。”
嚴櫻的眼睛偷偷瞄着站在遠處的羅隱,“蘇蘇,我們要對得起自己的人生,實在不行就回來,犯不上爲羅先生犧牲自己,人啊,可不要那麼大公無私,爲那些男人不值當的。”
她經歷這一次事件,對男女之間的情啊愛啊倒是看開了許多。
“我曉得的。”蘇三輕輕拍一下嚴櫻的背,“保重,再見啦。”
火車開動,嚴櫻在站臺上揮着手。
蘇三扒着窗口,看着嚴櫻的身影漸漸遠去。
站臺上送行的人也漸漸都模糊了。
就連那個成都的站牌也消失不見,看着暮色中的窗外,蘇三忽然有一種說不出的茫然感。
現在她和羅隱要走向一個更不可知的遠方。
遠方也許會有詩歌和音樂美酒,也許等待他們的是更多的懸念和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