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伯,你的手是怎麼了?”
蘇三指着他手問。
花伯不好意思地笑笑,將手藏到身後:“年輕時候在廠裡做工,大拇指被機器切掉了。”
羅隱聽到這話,仔細看了看花伯問道:“真是做工的?怕是個老海吧。”
“我姓花,不姓海啊。”
花伯一臉茫然。
“過去沒趟過線?”
花伯搖搖頭:“先生,您說是什麼啊,許是我老了人又笨,怎麼聽不明白呢。”
羅隱點點頭:“真的不懂?呵呵,那是我眼拙了。”
苗一和小那帶着人去後臺挨個做筆錄。
羅隱則在道具間裡默默地走了一圈。蘇三跟在後面,看到花伯有點拘謹,不住搓着手,低聲安慰道:“花伯,你就如實對探長講,不會有什麼事的。”
花伯不住點頭:“我知道的,我知道的,我一直在這裡修理道具了。”
這狹小的道具間瀰漫着汽油和油漆混合氣味,薰的人眼睛疼。桌上擺放着幾個油漆過的道具,蘇三看了一下,是幾個有點滑稽的面具,花伯介紹說是小丑們戴着逗人笑的。
“葉向南常用的刀片在哪裡?”羅隱皺着眉頭將這一切都過了一遍。
花伯連連擺手:“不在我這裡,那些刀片都是葉先生隨手帶着的,他兜裡總放着,這是演出的重要道具。魔術師手指很重要,但是萬一遇到突發狀況,還得靠那刀片救命,他看得很緊的。哪想到這次,怎麼沒刀片呢?”
他剛說完,就見一個警察忽然跑來,手裡舉着一個刀片說:“頭兒,我在舞臺的地板縫裡撿到這個!”
羅隱接過來一看是吉列牌的刀片!
他興奮地一把拉住那警察:“在哪找到的快帶我去!”
蘇三緊隨其後,花伯想了想,也關上門跟着來到舞臺上。
“就在這裡!”
那警察指着舞臺中央一個位置:“在地板縫裡夾着,我清理現場看到燈光反射過來有點亮光,仔細一看原來刀片在這裡。不過藏的可真隱蔽,要不是那個角度正好反光我是看不到的,我後來還試驗一下,從別的角度看過去根本不能發現刀片。”
羅隱拍拍那個警察的肩膀:“好小子,你很細心,大有前途。”
找到刀片的地方在出事現場附近。後面一步遠的地方就是大片血跡,羅隱站在刀片的位置,然後對着觀衆席鞠躬,後退半步站住,接着又往後走了一步,正好站在血跡位置。
蘇三看明白了,他這是模仿葉向南進入紙箱子之前的舉動。
“刀片是在進入箱子前就被他扔了。”
羅隱指着腳下繼續講,“這個位置不像是自己掉下去的吧,如果是進箱子前就掉了,他應該提示助理再拿一個刀片。”
蘇三也跟着點點頭:“你說的很對,這個刀片有點問題。可是如果他故意扔掉,爲何不在進入箱子後再扔呢?難道是因爲怕手腳都綁上來不及撒手?”
“也許是這樣吧。”
羅隱看向花伯:“你對葉向南的這個魔術還是比較瞭解吧,有什麼想說的嗎?”
花伯看着羅隱手裡的刀片,猶豫一下搖搖頭。
羅隱看出他眼神不對,低聲說:“現在你們的人都在後臺做筆錄,沒人知道你說什麼,你知道什麼偷偷告訴我,我保證不會出賣你。”
花伯張張嘴,最後還是走到羅隱身邊,用極低的聲音說:“其實葉先生前幾天被人弄傷了手。”
“弄傷了手?”
一個優秀的魔術師必須有一雙靈活的手!
“是誰做的?”
“前天吧,我看到謝先生和他爭吵,後來倆人推搡起來,謝先生推了葉先生一把,葉先生沒提防,撞到了桌子,當時葉先生就捂着手,臉上顯出很痛苦的樣子。”
“謝先生是誰?”
“他也是我們團的魔術師,叫謝斌,今天擔任葉先生的助手的。”
花伯此刻像是又想到什麼,一拍腦袋:“我想起來了,其實這刀片謝先生也有的,他們過去關係好的時候用的刀片都是一個牌子的。”
“那他們什麼時候關係開始不好的?”
羅隱迅速抓到他話中的點。
“從去年吧,現在人都喜歡看電影,看馬戲和魔術的越來越少,我們團的生意挺慘淡,這兩個魔術師就和烏眼雞似的,互相看着都不順眼,搶飯碗啊,我們這團已經裁下去不少人啦,能幹這行的都是練了好多年的,一下子被砸了飯碗去哪找事做啊。”
“那你呢?你是做道具的,還缺了個大拇指,不會影響你的工作嗎?”
蘇三有些好奇地問。
花伯臉上顯出驕傲的神色:“不會啊,別看我缺個手指,我這手巧着呢,這裡的道具都離不開我,而且我還不只靠他們一家吃飯,昨天金老闆還和我說要我也幫他們做些道具呢,呵呵,你們別看我老傢伙不起眼,其實我在我們這行當裡,名頭還是響着來。我還能去做電影啊唱戲的道具啊,那樣掙的更多。”
“那花伯你爲什麼不去電影公司呢?”
蘇三真是要打破砂鍋問到底。
“沒法子,小女有病,家裡不能缺人,我在馬戲團做就是圖個清閒,還有時間照顧小女。”花伯說到這,有點焦慮地問,“探長先生,您要是問完了能讓我先回去嗎?小女在家我是真不放心。”
羅隱點點頭:“好了,現在沒你什麼事了,你可以走了。再想起什麼一定要告訴我們。”
說着從兜裡掏出點錢遞給他:“給你女兒買點吃的吧。”
花伯接過錢不住地鞠躬:“多謝您,您和葉先生一樣都是大好人。”
這話說完,他又覺得不對勁。葉向南才死,還死的那麼慘,怎麼能說這探長和葉先生一樣呢?多犯忌諱。
花伯有點尷尬,急忙揮手解釋:“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
“好了,花伯,我明白你的意思,早點回去吧。”
羅隱揮揮手,意思自己並不介意。
花伯蹣跚離去,蘇三說:“這位老伯身體不是很好啊。咦,你剛纔問他的話,什麼老海我怎麼聽不懂。”
“那是江湖黑話,意思是小偷。江湖道上的規矩,失手落到仇家手裡的小偷會被削去右手大拇指,看他少了一個大拇指,我就問問他。”
“不會吧,這個花伯看起來很忠厚的樣子。”
“你啊,你以貌取人都犯多少次錯誤了。”
“蘇姐姐,我們做完筆錄了,咱們什麼時候可以回去啊。”
袁晨挽着金女士的胳膊走出來。
蘇三看着金女士,忽然想起那天看到她和葉向南吵架的一幕。
金女士看懂了蘇三略帶驚慌的目光,大方地對羅隱說:“我和葉向南是老熟人,他算我前男友吧,不過是個大混蛋,朝三暮四的,我看他可憐兮兮的,給他這個機會,想不到心一軟把自己給害了,這開業第一場就出這種事,我這劇院以後可怎麼辦啊。”
“對,金姐姐剛纔都和警察講了,那個葉向南就是個大混蛋,欺騙過金姐姐,這種人就該死。”
袁晨冷冷的跟上一句。
蘇三看着袁晨略帶扭曲的臉,心裡暗自嘆息:這孩子曾經被侮辱欺凌,心理上怕是已經有些問題了。需要找心理醫生爲她做一下治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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