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蓮的話音剛落,尹賢仁說:“這個村是我在負責。”這話說的,讓人大跌眼鏡。女的負責項目,在鬆崗是有,但是僅限於鬆崗,到了九峰,這個就不靈了。她就是一隻母老虎,到了九峰也是白搭,這個註定是讓她擡不起頭來的地方。她如果想要鬧,只能自取其辱,無法得逞。
大家才從驚愕中回過神來。金蓮臉都氣扭曲了,她說:“好吧,我開始就說不來,說不來,偏要我來,我來了,說話都不讓我了,那讓我來幹什麼?你們自己決定好了。我不管!”
多哥連忙拉拉尹賢仁的袖子,尹賢仁剛要還擊,就停住了。柯南心想,和聰明人打一架都值得,千萬別和傻子說一句話。說不清,還把自己弄傻了。如果輸了,還好,如果贏了,說出去也不光彩,贏了一個傻子,不算啥,不正常。贏了一個聰明人才值得炫耀。
結果尹賢仁沒把握好,和傻子說了話,不過,他很聰明,沒有繼續說下去,這種說,接近於吵架,爲什麼要吵架?吵架也吵不出真理。反而容易讓血壓升高,這樣就得不償失了。好男不跟女鬥,這個基本原則要堅持。柯南心想。好男不跟女傻子鬥纔是正確的作法。
柯南說:“是這樣的,是我邀請金蓮過來,不好意思,還沒介紹。這位是水管商何碧芬女士,這位是我們機構負責另一個村的金蓮女士。”
柯南介紹完,兩個女人握手。看起來,女人的交流通過第六感就可以了,不需要多說,一切盡在不言中,就能達到目的。柯南注意到,她倆沒有說什麼,四目相對,握握手,就傳達了足夠多的信息。這個獲取信息的能力比男人更強大。
東干事和凌漢韶認識金蓮,東干事從內心裡看不起這個女人,覺得她是個農村出來的殘疾人,一看就是一個不看書不學習的人,除了裝模作樣看看《聖經》以外,啥都不看,就是愛看韓劇,或者追劇,國內比較火的宮廷內鬥劇,難怪她有心計,有些就是從電視劇裡學到的。現在手機追劇也很方便。隨時隨地都能看,只要條件允許,完全可以將追劇作爲生活第一文化需求。追劇的人,長時間追劇,也可能變得聰明,也可能變得愚蠢,總之,有一些不正常,活在自己的世界,但是,又不甘於沉淪,不總是潛水,也有冒泡的時候,如果冒泡,就要冒一個很大的泡,然後再進行潛水活動。
金蓮的到來,還有,她的存在,和尹賢仁息息相關,他不介紹,金蓮就不會來機構,從私心的角度來看,尹賢仁更希望有一個人來到機構來幫他說話,沒想到,沒有達到他的目的。本來,劉小姐不想要她的,因着春燕的譏諷,說她是農村的殘疾婦女,不適合來做這個工作,反而激怒了劉小姐和馮菲菲,如果不說,就不要了,一說,反而要留用金蓮。看來,話不在多,說多了就容易出事,話就是點睛之筆,點到爲止,多了起反作用。這個就是明顯的例子。馮菲菲天生反骨,就是喜歡朝相反的方向走,明明是臭了,她也知道,你說是臭的,她偏偏說有點香,不說還好。一說準壞事。春燕一直心直口快,沒掌握到這個規律,屢屢上當受騙。
春燕說的是實話,但是,說的沒到位,也沒說到要害,如果說金蓮在心理上不適合做扶貧,就是說,她沒有智慧,做不了這個複雜的工作,負責人就會讓她回家了。沒有能力做,留她也沒用,反而淨惹麻煩。
因春燕說她生理上有缺陷,就是可以辭退的理由了,她自然會被留用。但是春燕差點氣死。馮菲菲說她自己也有殘疾,一條腿長,一條腿短,任何人只要不注意鍛鍊,時間長了,肯定都是這樣。
劉小姐也說她自己有殘疾,比如說,手總是不穩,總在哆嗦,拿東西的時候抖個不停,這就是說,兩位負責人都是殘疾人,都拿着自己的短處來掩飾金蓮的短處,自己出馬親自爲金蓮辯護。春燕被駁得啞口無言,以前她總是將別人駁得啞口無言,現在輪到她自己了,的確是個現時的報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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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用了金蓮,從此事情就多了,不是這事就是那事,負責人也忙得不亦樂乎,似乎她們追求的,就是這樣一個結果,有人聰明會解決麻煩,有人愚蠢會製造麻煩,有人解決,就不怕製造,季柯南心想,有時候喜歡添麻煩也是好事,至少有人喜歡做這樣的事,真是人心難測,不要有麻煩自己解決,不如扔給負責人,反而更好,負責人喜歡搞這一出,那就給她找點事,說明負責人聰明,有本事,有威望,只有這樣,纔會給人一種成就感。
尹賢仁介紹金蓮進了機構上班,每月可以領取工資,作爲一個農村的殘疾婦女,按說應該感恩戴德才對,應當對尹賢仁言聽計從,處處尊重他纔對,可是,事情已經超出了尹賢仁的控制,尹賢仁指望金蓮進來之後,會處處維護他,當他的小師妹,可以替他說話,結成一個幫派,誰也不敢輕易地惹他,誰知道,金蓮不是這樣,反而更加囂張跋扈,沒把他放在眼裡。情況越來越糟糕,完全失控。
尹賢仁的小算盤打錯了,看到了金蓮成爲自己的仇人,他也很煩惱,但是,請神容易送神難,他沒辦法,只有想辦法來適應。沒想到,真的沒想到,那個曾經以爲是恩人的,卻成了個天敵,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敵人。本來尹賢仁頭上光禿禿,沒有蝨子,很舒服,偏偏頭皮發癢,要找一個蝨子,這不,找了一個母蝨子,成天不停地在他頭上啃噬,看看到底爽不爽,最後看誰敗在誰手上?看誰笑在最後?這個真是冤家路窄,無處可逃。
在這種場合,她以爲是在機構的辦公室裡開會,有負責人的支持,甘心當成工具,被負責人當槍使,想打誰就打誰,想批鬥誰就批鬥誰,想讓誰難看,就讓誰難看。金蓮就是這樣想的。辦公室裡的飛揚跋扈在這裡活學活用,想通過河東獅吼來樹立在生人面前的威信,這個如意算盤是這麼輕巧地撥拉,看最終的結果到底如何。
金蓮大概忘了自己的身份,她不是何碧芬,不是老闆,只是一名普通的農村殘疾婦女,就是被同事也看不起的人,爲了證明自己能行,硬是要在這裡充個人物顯擺顯擺,被東干事十分看不起,被同類的何碧芬更是看不起,不過,在何碧芬的眼中,顧客都是帶錢來的,只要有錢,就可以放下一些面子或者其他虛僞的東西,找回一點點自尊。再說,第一次見面就要給人下馬威,又不是沒見過錢,不是沒有尊嚴,想通過大吼大叫來提升威望,可能方法不對。再會吼叫,也沒實力,最終簽字的還是季柯南和尹賢仁,就連多哥都不行,更何況金蓮呢?因爲項目款都是需要先打借條的,這個借條,一般由負責項目村的來打,像這個松柏村的項目款,就需要由季柯南來打,何碧芬雖然不知道具體借款流程,但是懂得另外的村,是多哥在負責,這個在籤合同的時候都是有目共睹的。稍微動動腦子就明白,誰在這個村有決定權,在採購物資方面,季柯南享有絕對的權力。尹賢仁負責監督。季柯南想讓他們三個人中的任何一個簽字即可。季柯南就是要選擇,也不會選擇金蓮來簽字,因爲金蓮不可靠,很容易出賣人。表面喊哥哥,背後掏傢伙的,就是金蓮,不得不防一下。
“這樣吧,我今天來,是帶了合同的,如果覺得可以,就用,不可以,改天再說,你們說怎麼樣?改天,我就讓我的老公來,你們男人在一起,好談一些。”何碧芬說。
“既來之則安之,不要想着要走,我跟你說,要想把項目做好,必須要用一些方法,什麼方法,我覺得最好的方法就是抓緊時間,不要浪費,我們都盼望早點得到好事。”東干事說。
在這裡,東干事就是老大,他說一不二,這樣的人,誰敢得罪,可是多哥敢,多哥說:“我們沒有那麼快,要等到我們村做好了一半水池後再買水管。”
“這是你說的,我們等不了。我們在高處,眼看冬天要來了,一到冬天,村民都沒水,到時候,工作就不好做了,出現了問題,我找誰去,現在不抓緊時間,以後再做項目,乾脆你們來做好了。你們不統一意見,今天也就談不成,你們的項目你們做,我們這裡用不上,要用就要趁早,大雪封山,時間不多,再晚就沒啥意義了。還不如不做,要做就要抓緊時間。”東干事想撂挑子,不想管事了。
柯南一看情況不妙,連忙說:“這樣吧,我們都不要從本位出發。這個合同我看還是有必要籤,免得以後材料漲價了,大家都吃虧。簽了合同,就不怕隨意調高了材料加錢,我們都不會吃虧。這邊固定下來後,何女士也好和廠裡籤合同,廠裡就不說石油漲價,管子也跟着漲,到時候吃虧的還是我們。等白鸛村的水池都做好了,想要再去買水管,恐怕就划不來,一塊錢買的東西,到時候變成兩元錢才能買,不一定買得到,可能還要說好話才行。”
柯南這樣考慮,是從錢的角度出發的,想必在錢的方面,大家都還比較認同,沒有錢,就不好辦事,有錢能辦事,沒錢就不能辦事,一元錢能辦的事,就不要花兩元錢。
石油的價格浮動比較大,水管剛好是用石油做的,大家都想花小錢辦大事,不想當冤大頭,錢花了,罪受了,最後還是沒有達到目的,這就是一件麻煩事。
尹賢仁點點頭說:“季先生說得有理,事實上是這個情況,要知道,在當下,石油的價格的確不好把握。這個時候,需要把水管的價格確定下來,大家心裡都有數,按照合同來履行就行。”
柯南說:“是這樣的,大家都很清楚,在這個社會,聰明人會抓住機會的。我們不能當冤大頭,到時候,花了錢,也辦不好事,讓捐款人傷心,想要再爭取新的項目款,恐怕很難。大家都要體諒一下,從募捐的組織者來看,從機構的運作來看,從市場的變化來看,都不是簡單的,要看全面,要把握好機會。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大家覺得有沒有道理?”
多哥沒有話說,金蓮也閉了口,凌漢韶說:“季先生說的有道理,這樣吧,先將價格確定下來,然後籤協議,談談怎樣安裝。”
“我這裡有一份空白合同,看行不行,不行的話,我們現場修改,不需要到我商店裡修改,也不需要爲了籤協議,跑來跑去的,很麻煩,大家都知道,我們山區不同於你們平原,出門非常難,要走很遠的山路,辦一件事,非常困難。”何碧芬說。
何碧芬說完,對東干事笑了笑,東干事說:“他們來自平原,也不是全來自平原。那個誰,尹先生好像來自山區。金蓮女士也是吧,聽說是老鄉。“
“對,我們是一個村的。”金蓮說。
“不光是一個村的,還是一個組的。”多哥也活了,開始說起家常來,多哥的話匣子一打開,基本全盤兜售,不留一件。
“你們可好了,是鄰居吧?一男一女的,應該配合得很默契吧?”何碧芬問,不懷好意地笑着。
“哪裡,我們都是不一般的人士,在男女關係上很注意,絕對不會犯錯誤。”尹賢仁信誓旦旦地說。
他一說完,大家鬨堂大笑,尹賢仁扭着脖子說:“是真的,我不騙你們,我們很規矩的。天地良心,絕對不撒謊的。”
東干事笑得最厲害,說:“此地無銀三百兩,不需要解釋,越描越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