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幕對董旭柱來說,屬於很正常的,凌會計在打牌的時候,非常堅持原則,不肯讓步,只要讓步,就會輸錢,這是真的。當時就憋着,後來更是憋得難受。有的人出老千可以賺錢,有的老老實實可以賺錢,出老千的遇到老實的,只要都是熟人,老實人還是不吃虧。如果出了牌桌,就不好說,老實人吃虧較多。爲什麼?因爲出老千的人聰明過度,反而做了蠢事。在牌桌之外,出老千的爲人狡詐,也沒幾個知心朋友,不過,因爲出手闊綽,看起來慷慨大方,很得人緣,做事需要人的時候,容易請到人幫忙。老實人凡事計較,不願拿錢出來分享,看起來沒有人緣,光是人本身老實本分,在當下的社會有些不適應。很容易進入另一個封閉的世界自娛自樂。不能和邪惡人打交道,免得自己吃虧,別人看中的還是有錢沒錢,有錢人說話都硬氣,沒錢的,見人說話都矮三分。這個明顯的差別。
董旭柱在東干事面前不敢說什麼,他很清楚,東干事之所以能夠容忍他的自私,是因爲東干事會利用他,來做一些事,在那個地方,根本不會有很多問題。這是位置決定的。誰在那個位置,誰就有權力,有權真好,可以達到自己的目的,還沒人提意見。就是提了,也沒事。一般都是自己能夠解決的,說到底,還是由一個人來決定,發佈還是以集體的名義發,大家都心知肚明瞭。到底怎麼回事,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人在其位,不想犯錯都難。不在其位,乾着急也沒用。
董旭柱不清楚凌會計和東干事的關係如何,只要不影響他的既得利益就行,他想的更多的,還是怎樣做到維護自己的利益,他們怎樣做,都沒關係,都要做到和他們和諧,否則,就很難相處,難相處的後果,就是沒有錢賺,反而更讓人沮喪。或者賺了錢,可是沒地位,賺了錢,是辛苦錢,哪有權力吸引人?東干事早晚要解甲歸田,他退下來之前,要找好接班人,纔不至於後繼無人,將村民帶向什麼地方,還是需要明確的目標。
董旭柱說:“東干事,我的事辦完了,該走了。接下來就是看上官的傷情了,等他好了之後,據實結算。這件事已經發生,解決起來,都做一些讓步,就容易解決,如果一直僵持,恐怕都大家都沒有好處。”
東干事說:“好吧,現在差不多了,你在這裡也沒用,下去吧,等以後再說。說不定以後還會有事,人是最容易變化的。沒有這個,也就無所謂了,怎麼做都行。大家都沒時間耗在這個方面。有這個功夫,早就賺錢去了。”
董旭柱就等着這句話,他想,如果回去晚了,可能就會遇到老婆的糾纏了。這個人就是要嚴格遵守時間,不能違反,回去完了,就可能會面臨着最大的懲罰。不是一次兩次,是多次遇到這個問題。吃一塹長一智,不能沒有記性。有了記性,就能避免少犯錯誤。讓自己充實起來,常常反思,知道自己,就清楚自己要去做什麼,不能去做什麼。清楚瞭解了自己,就會避險,遇到危險,可以化險爲夷。
他是經過批准後出來的,董旭柱肯定還想着一些問題,不知道這次回去會怎麼樣,他回去後,就是在想着怎樣得到他老婆的愛。後方穩固,他才放心,在前衝鋒,後方亂了,就沒辦法打勝仗。當然,他要協調這些關係,如果不處理,肯定要給自己添亂。女人心,摸不清,到底想啥,真不知道,總之行爲非常怪誕,如果想要徹底弄懂女人,需要付出一生的時間,都還不夠,時間不夠,付出的努力再多,也是徒勞。彷彿女人是外星人,來自另一個星球,令人費解。
當然,這不是愛愛那麼簡單,他需要的是家中的地位,希望得到更多的尊重,這個得不到,他就不會留戀她的胸懷。男人很簡單,需要也就是這個,能得到一點點尊重,就非常開心,哪怕開心時沒有表現出來。從外表看不出開心的樣子,內心的喜悅還是能夠察覺。
董旭柱下了樓,跨上摩托車,突突突地發動,跑了,留下一陣煙。看來,摩托車有些燒機油,這個可是他的代步工具,不能比豪華,只是一個工具、僅此而已。
上官端着一杯茶出來,是剛沏的茶,他自言自語道:“怎麼搞的,怎麼走也不說一聲?這個也太那個了吧?是不是他老婆又在呼喚他?又在遙控他?這日子真沒法過了呀!”
原來,上官爲了表示好感,想和董旭柱套套近乎,沒想到,這小子這麼怕老婆,慌里慌張地跑了,這樣的傢伙,看來幹不了大事,這件事讓人費思量,他跑來跑去的,還沒給個明白話,意思很明顯,就是說,那個鮑國東看來不願意出錢,還要看東干事怎樣做工作了,只要說服了鮑紹,應該就有錢,萬一沒錢,項目辦在鮑紹承包的酒店吃飯的簽單,就可以直接來個債權轉讓,本來欠酒店的錢,直接給上官不就行了?
正這麼想着,上官夫人來了,她在廚房裡忙了一上午,然後,來到客廳坐下,站了一中午,也該休息休息了,上官走到她面前,上官夫人問:“我在炒菜的時候,好像看到有一幫穿白衣服的人來了,他們跟你說了兩句話就跑了,是怎麼回事?你沒事吧?”
上官說:“現在纔想起來?要是有事,早就有了,還好沒事,你老公還是福大命大,是這樣的,他們,他們是我的哥們兒,玩得好的,怎麼了?”
“那爲什麼沒在這裡吃飯?不是我不關心你,是來不及關心,他們也像一陣風,說來就來,說走就走。太快了!我相信你的能力。如果不行,我就上,菜刀、火鉗啥的都有,拼命還是有得拼的,怕死就不當上官夫人!哪裡有那麼多爲什麼?要知道,我可是霹靂嬌娃,不是芭比娃娃,只能看沒有啥用。我可是上得廳堂下得廚房的好角兒,你娶了了我,算是八輩子修來的福氣。應該知足吧!”上官夫人問。
“你不清楚,他們是來替我報仇的。別搞錯了,別搞不清楚,到處瞎說。要知道,現在每一步,都要小心謹慎。人心險惡世情薄,一不小心就掉坑裡見閻羅。”上官說。
“報仇?到底是些什麼人?他們爲什麼要報仇?報仇不是好報的,要東西沒東西,要人沒人,咋鬧得起來?還是老實本分點好。賺個笨錢,解決溫飽就行。當下世風日下,江湖險惡,能活着就行。”他們繼續追問。
“是這樣的。他們是我以前跑車認得的,他們是黑社會,專門向來往的車輛收取保護費,自稱是路神,專門保護路上車輛的安全的。他們和我打過交道,覺得我這人還行,就認定了要和我做兄弟,後來就真的成了兄弟,你應該比我熟悉。當然,黑社會又不是自己標榜的,人都很正常,做的事可能就有人不滿意,就亂扣帽子,其實哪裡有黑社會?這個地方比較窮,哪裡有油水?又不是搶佔碼頭,或者搞別的營生能賺錢,這個地方能找到賺錢的行業少之又少。沒有錢,就沒有江湖。”上官說。
“看你說的,你說的是啥話?實話告訴你,你的朋友也好,兄弟也好,我都不管,我只希望你好就可以了。他們爲什麼不留下來吃飯?”上官夫人問。
“是這樣的,我也留了,但他們有事要辦,說卸甲壩村有人打架,巧得很,也有人打架,剛好打架的是他們的兄弟。他們有要事在身,肯定不想留在這裡。他們就像及時雨,哪裡有旱情,就往哪裡跑。來無影去無蹤。都知道他們存在,還比較活躍,可是想找到也不容易,要看人。人脈關係好的,容易找,關係不好的,就難。”上官說。
“哦,是這樣啊。”上官夫人說。
“不要擔心,我已經和董旭柱、東干事都說好了,東干事說他要過問這件事,一定會秉公處理的。董旭柱不敢馬虎,想必不會偏袒鮑國東。”上官說着,看着手裡端着的一次性杯子,裡面裝的就是剛纔給董旭柱沏的茶,他慢慢地端起茶杯,開始慢慢地喝起來。
他吹來漂浮在茶杯表面上的一層浮葉,然後輕輕啜了啜,看起來非常享受的樣子。上官夫人像是想起來一件啥事似的,連忙問:“你傻呀,不是在吃消炎藥嗎?怎麼開始喝茶起來了?你不知道嗎?喝茶會影響藥性的,不要這樣好不好?恨病吃藥,不能馬虎。”
“我沒有啊,這不是我的茶,這是那個誰,誰,哦,是董旭柱的,給他沏了茶,他沒看到,也不打招呼就跑了,我看這茶,就習慣性地端起來就喝了。”上官說。
“我明白了,你擔心這茶葉倒了比較可惜,可是,你不知道我們一年要浪費多少茶嗎?很多客人喝了酒以後,不喝茶的,有些人喝,結果就弄得最後大家都不開心了,文齊武不齊的,這些事讓人頭疼。最後還不是倒掉嗎?”夫人說。
“可不是,浪費歸浪費,實際上大家心裡都有數,這個地方其實就是浪費的場所,每次點菜,都點了很多,最後還是倒掉,很可惜啊。”上官說。
“只要人家出錢了,就不要害怕浪費。有些人就是有錢花不出去,浪費點啥也不足爲奇,就怕有些人虛僞,本來沒什麼錢,還喜歡充老大,打腫臉充胖子,等最後臉消了腫,豈不笑死人?”夫人說。
在這方面,夫人還顯得大方一些,這麼個地方,應該是一點小事,大家都知道的,不存在封鎖的消息,對於上官的小氣,也是聞名遐邇的,這樣的人,不節約還真不行,這樣的鄉村飯店,這樣的新農村裡面的農家樂,更需要凡事都要節儉,不節儉,什麼都做不成。
上官夫人看起來比較富態,個子小,胖墩墩的,心胸比較開闊,不像上官那麼斤斤計較。
倆口子說了半天,無非就是擔心將來的賠償問題,今天東干事也表態過問此事,想必不久的將來,就有了結果。
東干事他們不可思玩牌就算了,一旦玩起來,就沒完沒了。
玩到後來,天完全黑了,這時候大家都餓了,凌會計讓上官做點飯,給大家吃。這是不成文的規定,或者是習慣。大家總不能餓着肚子玩牌,娛樂也需要精力和時間,更需要吃飽,環境也還不錯才行。
上官當然願意,一天到晚在這裡都行,項目辦在這裡吃飯,咋說都是比較好的,要知道,每次吃飯,村裡都會簽單,到最後都有錢可以兌現。
正是有這樣的保證,上官纔不用擔心,只要他們需要,就儘量滿足,只要伺候好了他們,不會虧待上官家。
村裡有這個招待費的預算,應該沒問題,大家都很清楚,正是這樣,上官才放心大膽地讓他們簽單,他們不是鄉鎮協調辦,找到他們還是容易的,擡頭不見,低頭能見,見面不說話,眼神一瞧,就明白許多,一切都在不言中。
吃了飯,他們繼續戰鬥,中午喝的酒,現在基本都已經清醒了。東干事本來在喝酒的時候就不規矩,很多人都清楚,一點都不虛構。喝酒完全是應付差事,不太認真。
人在餓的時候,吃飯才感覺到香,人在不餓時候,吃什麼都覺得不香,但是,人在打牌的時候,吃飯就特別快。他們的心思,不是在吃什麼、喝什麼,而是在怎麼樣從別人的口袋裡弄到錢。怎樣從別人的口袋裡把錢給弄過來,弄到自己的腰包裡,那才叫本事。
上官最喜歡打牌的人在他家吃飯了,他們只求安慰了肚子就行,不在乎味道怎麼樣,只要吃飽就行,其他的要求不高。這是一般人,特別是打牌的人的真實想法,作爲老闆,當然十分願意這樣了。弄什麼吃什麼,總比吃什麼弄什麼要強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