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顧誠願意爲自己寫一首歌作爲生日禮物,權寶雅的心中頓時充盈了幸福感。
她最近正在學習作曲,但畢竟纔剛剛15週歲。連文化課都才唸到高一,怎麼可能很快擁有獨立創作的能力呢。
對於顧誠的能力,權寶雅一直有一種莫名的信任,似乎顧誠在她眼中就是無所不能的。這和愛沒有關係,完全就像女初中生對帥氣老師的懵懂幻想。
顧誠等權寶雅回過神來,才娓娓道來地解釋:“這首歌,名字就叫《winter-love》好了,和《冬日戀歌》的片名正好吻合。我和kbs二臺的製片方已經談妥。《冬日戀歌》會用這首歌作爲主題曲,而且我引進到國內的《藍色生死戀》第一季,也會改爲這首主題曲。”
權寶雅很興奮:“那我們就走吧,找個住處,然後看你寫歌~”
顧誠制止了妹子的三分鐘熱度:“你住的地方有鍵盤麼?沒有的話得買個試一下效果,不然怎麼記譜。”
權寶雅:“我臨時來福岡,怎麼會隨身帶樂器,去買一個吧~”
兩人離開拉麪館,外頭安小姐已經快在保姆車裡睡着了。顧誠歉意地給安小姐塞了幾份外帶的點心,吩咐開車去找家好點的琴行。
顧誠心中,對於自己準備寫點啥,其實已經有點譜了。
他依稀記得,權寶雅本人後來就會寫一首《winter-love》,不過貌似是到她20來歲、有了足夠的人生閱歷,才寫得出這些悽婉成熟風的情歌。如今才15歲的青澀懵懂,肯定是不適合的。
而且權寶雅的《winter-love》,也談不上多高的歷史地位,後世的顧誠僅僅浮光掠影聽過幾遍,便感覺到其中主旋律有那麼一絲致敬中島美嘉《雪之華》的影子,只不過比《雪之華》更加突出了虐戀、少了幾分恬淡悠遠。
這並不奇怪,《雪之華》可謂中島美嘉畢生巔峰的一首歌,是大作曲家松本良喜所譜。哪怕在華夏、在東夷,在其他不說扶桑語的東亞文化圈國家裡,那些一輩子一首扶桑歌曲都沒聽過的人,肯定也聽過《雪之華》——只不過有些人聽了都不知道曲名叫《雪之華》
後人致敬一首高山仰止的曲子,模仿其中幾絲情調意蘊,也很正常。
然而,眼下顧誠卻發現,原來世上還沒有中島美嘉這個歌手。可能她還躲在世界的某個角落沒出道吧,所以《雪之華》這首歌也並不存在。
搞清楚了情況之後,顧誠並不打算直接抄襲《雪之華》,那樣太膠柱鼓瑟、浪費神作了。《雪之華》的旋律並不是非常適合言情。
他試圖用腦海中僅有的影子,把《winter-love》的敘事結構拿來用、然後往裡修飾《雪之華》最經典雋永的旋律片段,並且重新作熨帖相得的副歌。把這首歌改造得適合作爲《藍色生死戀》使用的虐戀情歌。
最後的作品,既不會是《winter-love》,也不會是《雪之華》。
安小姐把車開到博多區一處最大的琴行,然後顧誠和權寶雅帶着口罩一起進去買東西。
博多區是福岡市的文教區,因爲就靠近海港、對岸就是對馬島和釜山,所以博多自古就是外來移民聚居的地方。全福岡市150萬人口中,足足有4萬多華夷兩國的移民,幾乎都住在這一帶。
因爲移民和流動人口的聚居,加上文教的盛行,這附近也是各種獨立音樂人和尋找機會藝人的聚居地。附近一片片的合租公寓裡,住着很多潦倒的音樂人、畫師、攝影愛好者,在找到被賞識的機會之前,就一邊打工、一邊往各大經紀公司投試唱樣片。
而且九州島其他幾個縣都相對貧窮,除了長崎以外,其他縣的年輕人都喜歡來福岡打工找機會。就跟國內的農民工既想外出打工、又不願意北漂滬漂、就退求其次去省城。
琴行裡,各種高檔古物,或者最新科技的電子樂器,應有盡有。除了顧誠之外,也有寥寥幾個妹子在看琴,他們只能把鴨舌帽壓得更低一些。
顧誠和權寶雅挑了沒多久,就選了一臺混音功能最強大的鍵盤,還配了效果器。兩人都不想留下信用卡記錄,而顧誠臨時來扶桑並沒有兌換太多日元,所以是權寶雅掏現金付的款。
老闆一看是女生付款,很是驚訝。
而二人身後,也正好有一個略非主流的音樂少女選了把電吉他,在排隊等付錢。見顧誠“壓榨”權寶雅,那女生很不屑地哼出一聲鼻音,一臉看不起顧誠的樣子。
那神態就差在說“一個大男人,好意思讓女生付錢!”
顧誠當然不會和路人計較,但也免不了看了那妹子兩眼。
那是個留着微卷亞麻色長髮的少女,臉型還算細長,真實年紀應該和顧誠差不多,但煙燻的朋克妝和眼影讓整體氣質變得過於成熟。而且那副典型的扶桑女人厚嘴脣,也把原本還算八分女的顏值硬生生拉低了一分。
一言以蔽之,這妹子比權寶雅醜太多了,不過長得倒是挺有個性和藝術氣質。
顧誠沒當回事兒,拉着權寶雅就上車。安小姐就近找了個高檔酒店,爲他們開了兩個房間住下,順便閉門寫歌。
……
一夜無眠。從晚上八點,到第二天早上八點。顧誠和權寶雅在房間裡挑燈夜戰,試音,調樣,掐節拍微調,竟然便把《winter-love》寫了出來。
這首歌畢竟是既要當專輯、還要當夷劇片尾曲、而且還得引進華夏的。所以將來肯定得填三語歌詞。不過眼下顧誠並沒有那麼多時間,所以只填了雙語。
後續的編曲,也還得花幾天的功夫,不過那些都是小事兒。
顧誠最後看了一遍,把定稿的譜子理好,迎着窗外的朝陽,和煦地祝福:“生日快樂。”
“嗯,這是我15年裡,收到的最好的禮物。”權寶雅雖然精力有些委頓,心情卻激盪不已,“你幫我伴奏一下,我最後唱一遍試試吧。”
“好。”顧誠一口答應,坐回鍵盤前面。
“冬日的妖精,閃耀飛舞而下。因爲空閒,於是親吻了照片裡的盈盈笑顏。
約好要去看的電影,窗口卻排着長列。人潮涌動,你我已無法牽手向前。
然我心依舊在君,縱然無法相見。我吻化作億萬雪花,常伴君身畔……”
一曲終了,權寶雅很篤定地確信,自己又有新專輯的主打歌了。
心滿意足的權寶雅,慵懶地躺回牀上,狠狠打了幾個滾。
一夜沒睡的疲憊和飢餓,此刻才洶涌襲來,讓她很快撐不開眼皮;但腹中的飢餓,又讓吃貨妹難以入睡。
“好餓啊,要不我們吃點東西再補覺吧?我想吃熱的。”權寶雅在牀上打着滾,撒嬌一樣求顧誠去覓食。
顧誠看了看時間,無奈地說:“現在是早上9點啊,酒店的餐廳都沒開門。便利店的關東煮你吃麼?”
權寶雅有氣無力地說:“叫外賣吧,看看有沒有這個點接單的店。餓得走不動了。”
顧誠拿起電話,翻了翻客房牀頭那一疊通訊錄,找了家全天候接單的速食店,點了兩份照燒雞和咖喱豬排的蓋澆飯,加溫泉蛋。
既然要等飯,反正沒法睡覺,顧誠便坐在沙發上,見縫插針想點兒生意上的事情。
昨晚這首歌一寫,估計將來中島美嘉肯定出不了《雪之華》了,雖然自己沒有直接抄襲對方的成名神曲,但顧誠心中依然有些內疚。
“話說,中島美嘉好像就是互聯網寒冬這兩年出道的吧?算是‘最後的solo黃金時代’代表人物了。怎麼到現在一點動靜都沒聽見過。”
顧誠如此想着,自然而然起身打開客房裡的電腦,上雅虎扶桑搜索引擎,搜了一下中島美嘉的名字,果然沒有任何結果。
他覺得奇怪,又給林志凌去了個電話,向她打聽有沒有聽說過圈內有這麼一個女歌手。
林志凌讓顧誠稍等,然後查了一會兒資料後,給顧誠回了個電話。
“還真讓我查到了,好像是有一個來自福岡的女新人,叫中島美嘉的。兩個月前給我們誠品音像,還有艾迴唱片都寄過樣片,聲音挺不錯的,但是形象有點過於殺馬特了,我們在扶桑的經紀人覺得捧這樣的人太冒險,所以落選了。”
顧誠心中一動,本着投桃報李的心態,還是對林志凌吩咐道:“你把那個中島美嘉的試樣電子版發到我郵箱裡,我親自聽聽看。”
畢竟自己害對方的一首神曲就此消失了,顧誠終究做不到對有才華的妹子冷血無情。
林志凌這次動作倒是很快,不過15分鐘就把幾個mp3文件通過郵件附件發送給了顧誠。
顧誠在客房裡下載、點擊播放。一個略嘶啞、但頗爲空靈深邃的女聲,通過音箱悠然傳出。
“這誰啊,聲音還挺好聽的。不過作曲真不着調誒。”迷迷糊糊等飯的權寶雅被歌聲驚動,慵懶地問。
“一個投稿的新人。”顧誠還沒確信對方是否可用,便沒有說名字。
兩人便坐在電腦前,準備靜靜地在聽一會兒。不過剛坐下沒多久,客房的門鈴響了,應該是他們叫的蓋澆飯外賣到了。
權寶雅眼睛一亮,吃貨之魂附體,蹦蹦跳跳地去開門拿吃的。
門外一個一手拎着外賣盒、一手拿着摩托車頭盔的非主流妹子。門一開就職業地喊:“你們的照燒雞和咖喱豬排飯,另加溫泉蛋和昆布湯,一共850円。”
顧誠覺得聲音有些熟悉,擡頭看去,竟然是昨夜在琴行看到的那個買電吉他的煙燻妝朋克女生。
“是你?”他剛一問出口,就覺得自己有些好笑。當時自己戴着口罩鴨舌帽,妹子怎麼可能認識他?
不過,縱然妹子沒有一眼認出顧誠,她的震驚也一點不比認出來輕。
她哆嗦着放下外賣盒,指着客房裡的電腦:“你們……你們爲什麼會聽我投稿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