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李囯慶談完合作,姐弟倆回到國展中心的下榻酒店。
來到這個世界8個月了,顧誠總算擺脫了一出差就得找犄角旮旯商務酒店住的苦日子。
不就是國展中心的配套酒店麼!500塊一晚的商務套房,住了!儘管如今錢還不多,也該讓親人過得舒服一點。
爲了省那麼兩三百塊錢住宿費,而讓表姐去擠地鐵、或者在東三環上堵車一小時這種事情,顧誠是做不出來的。
進門一放下行李,顧誠就摘掉眼鏡跑進衛生間洗臉,然後戴上從國外網購的護目眼罩,回客廳做些墊子上的室內運動。
他發現這8個月裡,這具肉身留給他的優良本錢,正有被他糟蹋的趨勢——本來麼,肉身本尊14歲就輟學當練習生,日常也就是練演技聲樂跳舞,基本不用眼。如今做了8個月生意,竟然有點近視了,實在是難以接受。
身體纔是一切的本錢吶。上輩子的顧誠,可是吃盡了高度近視的苦,看來在18週歲視力定型之前,顧誠覺得自己有必要悠着點了。
反正傳奇已經到手,別的事情何必那麼拼命呢。
至於潘潔穎,倒是一進屋就頹廢地往牀上一攤。反正作爲一個已經讀研的女學霸,她早就頂着600度的近視,沒救了。
躺在牀上,潘潔穎眼神空洞地吐槽正在地上做運動的表弟:“200萬現金流,註冊個叮鐺網就花了50萬,給李囯慶注資5%,又花掉50萬。你還剩100萬——去灣灣夠你折騰麼?”
顧誠一邊矇眼做着俯臥撐,一邊氣息勻稱地回答表姐:“夠了吧,到了灣灣,再花50萬註冊一個經紀公司的空殼,作爲大陸這邊的‘叮鐺網’的子公司就行。我想籤的那個周潔倫,又不是靠砸錢買斷的。只要讓他現在的經紀公司看到咱在大陸這邊的唱片鋪貨渠道實力,然後承諾銷量對賭,應該就能簽下來了吧。”
潘潔穎琢磨了一下表弟的話,總覺得還有一絲不靠譜:“可我還是覺得現在介入唱片業不是什麼好時機,正版環境這麼差,同樣的錢遠遠不如砸在網遊上回本快。”
“姐,有些東西不能光看錢的。首先200萬這種小錢,眼下也做不了什麼大事。既然我們爲了傳奇和未來其他網遊,必須得做‘支付寶’,順手給支付寶多加兩個b2c的內容付費產品,本來就是惠而不費的事情。”
顧誠說着,已經做完了俯臥撐,翻身躺下做仰臥起坐,一邊做一邊繼續補充:“而且唱片業這種行業,現在不進入,說不定就永遠沒法進入了,等再過個三年,互聯網寒冬過去了,mp3盜版下載點肯定遍地開花。不出十年正版唱片業肯定徹底衰落了,再花區區200萬,買個情懷的名聲,將來遇到圈內人底氣也足。”
混得跟馬騰一樣,一輩子抄抄抄,真抄成鉅富了,固然音樂人也會匍匐下來求渠道,但是骨子裡還是被“高冷狗”們看不起的。顧誠不想過這樣的人生。
不就是錢麼?錢很重要,但不是全部,作爲上輩子已經做過超級鉅富的人,顧誠更在乎的是全方位受到社會的尊重,體面優雅地賺錢。
就像有些人遊戲打得很牛逼,遊戲幣多得沒地方花,就願意砸錢追求成就係統——“成就”這玩意兒,本身並不是技能或者裝備,並不能讓網遊角色變強。但既然有那麼多人追求成就,說白了就是不差遊戲幣之後追求社會尊重,就像洛倫佐保養米開朗基羅、拉斐爾、波提切利差不多。
潘潔穎一想,幾個月前自己還在爲表弟徹底鑽錢眼、沒理想而擔心呢,現在人家肯“改邪歸正”,那是好事兒呀。或許是自己沒見過大世面,有點女吊絲吧。
她默默聽完顧誠的解釋,在牀單上打了半個滾。用手肘撐着牀,托腮看着在墊子上做俯臥撐的表弟,突然覺得年輕真好。
做完俯臥撐做仰臥起坐,還一邊說話,居然都不帶喘氣兒的。她那些同樣讀到mba的男同學,就沒見這麼文武雙全的。
“唉,有才華的男人長得醜,長得帥的不掙錢,掙錢多的不顧家,顧了家的沒出息……不行,我怎麼能這麼勢利呢,這種想法是不對的。”
潘潔穎努力把剛纔的念頭從腦海中驅趕出去,強行讓自己的思路回到正題上來:“對了,你的通行證沒問題吧?去灣灣都不能用護照,我這次是沒法陪你了。”
2004年以前,國內去灣灣的通行證連商務籤這種事由都沒有。九級簽註體系裡面,只有第5、6兩級的文化、經濟交流簽註,有權在灣灣經商註冊公司、經商。但是那玩意兒需要國灣辦的官方授權,顧誠這種剛剛註冊了個網遊公司的小菜鳥,自然還沒有這種能量。
更低級的訪友、旅遊籤,一旦被發現在灣灣從事商務活動,是會被直接遣返回來的。
(注:通行證的“簽註”,就相當於護照的“簽證”。但爲了表示灣灣不是一個國家,所以官方用辭是“簽註”。)
所以,潘潔穎這種對法律法規一知半解的人,有這種擔憂並不奇怪。
不過,顧誠很快給姐姐吃了個定心丸:“沒問題,我辦下來的是第三級的探親籤,到時候實在不行,還能找殼子代持。”
潘潔穎一開始沒反應過來,略微想了想才恍然大悟:“你是找你外婆在灣灣的親戚?這都能查到,對方確認邀請了嗎?”
顧誠的簽註手續都是他本人親自去辦的,所以潘潔穎並不知道細節。在她印象裡,還以爲探親籤只適用於直系親屬。
顧誠肯定地說:“確認邀請了,上個月找這邊民政部門開證明都開了好久,對岸查檔也花了不少時間。還好外婆的父親當年還算高級將領,容易查一些。”
(不解釋了,跳看的人去看第19章的身世。)
潘潔穎聽說對岸有人接應顧誠,這才徹底放心:“那行,我給你訂機票,李囯慶這邊的合同簽完之後,我傳真給你。”
說罷,她就掏出手機打電話查飛機票。
2000年,國內飛灣北的航班真的很少——因爲還沒有開放自由行,所有的旅遊都是跟團遊,湊夠了人包機的。全國也就京城和滬江兩個地方,隔天有一班航班,給探親和商務、文化交流的人坐坐。
幸好第二天正好輪到京城機場有航班,倒是省了顧誠的事兒,不必先轉去滬江。
……
次日中午,顧誠搭的航班在桃園機場準點降落。
這是他第一次踏上灣灣的土地。來之前,他通過此前查檔時得到的聯繫方式,和灣灣的親戚打過招呼,不過並沒有人接機。
這也正常,畢竟是隔了三代的親戚,他又是晚輩。而且桃園機場位於桃園市,到灣北市區還有30公里車程,別人來接他會很費事。
他直接機場打了個車。一上車司機先是一口閩南腔,顧誠完全聽不懂。
“會國語麼?”
“會,會,先生去哪兒?”
“小南門。”
“好嘚。”
顧誠來之前查過地圖,知道胡宗憲的阿爾發唱片公司就在那一帶,既然他準備挖周潔倫的唱片代理權,住得近點兒過幾天談生意也方便。
30公里路,車子整整開了2個小時,掏了200多臺幣車錢,顧誠纔算是擺脫了擁堵。2000年的灣北,堵車當真是比京城都厲害。
在介壽公園對面找了家幽靜的酒店住下,放下行禮收拾一番,顧誠決定還是搭捷運去拜訪親戚比較方便,他可不想再遭一次街頭堵車的罪。
當時灣灣並不允許大陸沒有經過特殊授權的人在灣灣註冊公司,所以顧誠自然需要借個本地人的殼子。好在他也就準備弄個經紀公司的空殼,未來哪怕拿到了周潔倫的唱片經銷權,利潤也不會在這家公司產生,所以幾十萬的小錢就無所謂了。
顧誠查到他舅姥爺家(外婆的弟弟)住在圓山,坐捷運四五站就到。
圓山一帶曾經是灣灣退役安保軍官聚居的地方。因爲這裡位於灣北市的北郊邊緣,往北過了淡江,就是環境清幽的士林官邸。所以90年代以前,侍從軍官大多就近住圓山,米國人設的軍事顧問處也在這一代。
蔣家人結束統治後,士林官邸大部分地方改成了公園,對外開放。米國人的軍事顧問處也撤走了,圓山大部分地塊也改成了公園;不過原先住那兒的退役侍從軍官宅邸並不會遷走,就掩映在圓山公園四周,東一塊西一撮的,環境倒也清幽。
這年頭手機沒有gps,顧誠繞着圓山公園找了一大圈,終於在綠樹掩映中找到了門牌號,他上前摁了門鈴,很快就出來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查看情況。
“請問,這裡是龍老先生府上麼?”顧誠挺禮貌地確認情況。
年輕人上下打量了一眼,顧誠:“你是……?”
顧誠拿出他的通行證:“我是大陸來探親的。”
“喔!小顧是吧,請進請進。”對方立刻熱情了起來,開門把顧誠往裡讓,一邊走一邊還解釋,“本來家父讓咱今天去桃園機場接一接的,但是不巧家裡來了別的客人,怠慢了。”
顧誠連忙表示不要緊,略微客套了幾句之後,才知道眼前這個比他大了還不到10歲的男人,自己得稱呼“表舅”。
真是彆扭啊。不過想到他舅姥爺比他外婆小了10幾歲,這種情況似乎也是順理成章的。
顧誠已經開始物色,有沒有可以供他借殼開公司的傀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