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你原先是做什麼的麼？”車釐子絲毫沒注意到自己有化身話癆的趨勢。
“我麼，原先是娛樂公司的練習生，被開除了。”
“原來是藝人啊，怪不得。”車釐子一陣心旌動搖，難怪這麼帥。
顧誠應對得很禮貌，無非說些雙方心有慼慼的圈內段子。
他多了幾十年互聯網人的見識，隨便幾句話就讓車釐子感受到一絲若有若無的睿智，兩人很快熟絡起來。
談了半小時，顧誠恰到好處地收住話題，準備回去上課。
車釐子咬着嘴脣，鼓起勇氣問：“給個手機號唄？”
顧誠不好意思地聳聳肩：“我還沒手機，要不留下你的，等我買了打回給你。”
車釐子臉一紅，塞了張名片在顧誠胸口的襯衣口袋裡。
握草！吃豆腐！
居然趁機摸胸肌！
好吧，男人反正也吃不了多少虧，暫時忍了。
後面幾天都是工作日，車釐子白天要上班，只能趕晚上的課時，沒有再碰到顧誠。
倏忽便是一週過去。
車釐子滿懷期待趕了這週六上午的cAAAA課程，可惜依然沒見到顧誠來上課——按照她上一週的經驗，顧誠都是早上趕cAAAA課的纔對。
她不甘心，找身邊其他學員打聽了幾句，才知道那個“傳奇學弟”學的超快，已經拉開好大一截課程進度，不在這個班聽課了。
車釐子有些失落。
直到中午下課，她的三星手機突然響了，是個陌生號碼。
“又是電話，真煩……”車釐子揪了揪馬尾辮，一臉不耐煩。
軟件公司的產品經理和策劃，多半有職業病，聽到手機鈴聲就煩躁：不是程序員找，就是運營找，要不就是老闆又佈置了新細節。
真有種假裝沒接到的衝動。
“誒，不過同事和老闆的號碼，應該統統都有存過的，但願不是外協供應商就好……”
想起上週末的邂逅，又考慮到來電是個陌生號，車釐子掙扎了一下，還是摁了接聽鍵。
“車姐，我小顧。剛買手機，這是我號碼。”
“呼……真是小顧弟弟！”電話另一頭磁性的聲音，讓車釐子一陣小確幸。迷迷糊糊地嗯嗯啊啊了幾句。
顧誠在電話裡邀請：“忙麼？一起吃個飯吧，我請。”
車釐子一愣：“你請？這多不好意思啊……”
“沒事兒，我這幾天剛註冊完一家公司，你就當陪我慶祝咯。”
“啊咧？就是爲了代理網遊嗎？那真是可喜可賀，我就不客氣了。”
“十五分鐘後，地鐵站見。”
“好。”
車釐子收拾好包包，先衝進寫字樓的洗手間補了個妝，然後才跑去九老區地鐵站，果然在車站自動扶梯口見到了顧誠。
顧誠紳士地幫她提包：“這附近太偏了，沒啥好吃的。咱坐三站1號線，到汝矣島吃吧。”
車釐子婉拒：“沒必要吧？工作餐就好了，下午還上課呢。”
“不麻煩，我來漢城快兩年，都沒吃過啥好的。我還特地上網查了攻略——你好意思讓我白準備？”
顧誠這麼說，車釐子也不能拒絕了。
兩人搭着地鐵，到汝矣島站下車，找了一家賣元祖燉雞和鹽焗豬蹄的店鋪。顧誠點了標配的人蔘燉雞，走油焗蹄，還有一堆配菜。
這家的焗蹄，特地配了鹽焗和走油兩道秘製工序，把肥肉徹底榨掉，只留下瘦肉和酥酥的烤肉皮，妹子吃了也不怕胖，純粹補充膠原蛋白。
顧誠的點單，讓人一陣暖心。
菜差不多上齊，顧誠要了兩瓶小燒酒，兩人相互斟了一杯。
東夷禮法繁瑣，幾個人一起吃飯時，不能自己給自己斟酒。
車釐子陪了兩小杯酒，喝了碗雞湯，正準備吃片豬蹄。
顧誠翻出張油墨尚新的名片，貼着桌面平推到她面前。
車釐子看了看，依然覺得有幾分不真實。
“你怎麼把公司開起來的？註冊資本至少1億，還得2個股東。”
“我在國內還有個姑姑，一個表姐。找表姐稍微借了點，讓她掛個股東，純掛名。場地麼，隨便租了間最偏的，一個月50萬。這些沒啥可說的。”
顧誠不想多談瑣事，輕描淡寫就把這個話題揭過了。
車釐子看得出來，這星期顧誠肯定沒少跑腿受累。
但人家就是不願意訴苦。
什麼是成熟的男人？這就是成熟的男人。
無論幹了啥，絕對不會在女人面前說哪怕一句自己有多苦多累。
這種成熟簡直和他的年齡完全不匹配。
“車姐，我敬你，你隨意。”
車釐子走神的當口，顧誠又拿起酒杯走一個，單刀直入說：“我新註冊的公司，經營範圍包括倒騰軟件版權/代理，希望將來可以在‘傳奇’上有所合作。所以，能不能麻煩你幫忙引見一下，給我弄一個談判的機會。”
車釐子有些爲難：“可是，1億肯定是不夠看的，差遠着呢。翻一倍都不夠。”
顧誠有點不信，畢竟他有點先入爲主：
按歷史書的說法，貌似陳天喬就是50萬人民幣拿下傳奇的。只不過陳的談法，一開始首付比較少，後續留給東夷人的分成比較多。後來傳奇大賺，才搞得雙方糾紛不斷。
在顧誠琢磨着，現在也就是互聯網寒冬還沒徹底到來，導致網絡公司對虛擬資產的估值有點虛高，但怎麼也不至於翻好多倍。
顧誠捺着性子說服：“我也沒求直接買到代理權，就圖個洽談的機會，看看究竟差多少錢，我好有個底，再想辦法籌。”
車釐子一想，這倒確實是這麼個理。一個註冊資本1億夷幣的公司，可用資金往往遠不止這個數，談一談麼，也沒什麼損失。
人家請自己吃飯，怎麼好連個談判的機會都不幫忙撮合。
“那我就幫你說說，找個可以拍板的人和你談。不過，我也只能幫你到這一步了。”
……
週一剛上班，車釐子就把顧誠這個商機上報上去，還竭力粉飾了一番顧誠的實力。
領導對這個客戶挺感興趣，就約了第二天面談。
次日一大早，顧誠也顧不上上課，換身新買的lee牌休閒裝，直奔wemade公司。
接待他的是wemade的市場總監，三十來歲年紀，長得有點尖嘴猴腮。
接過顧誠名片的時候，那人面無表情，心說：又是個沒聽說過的皮包公司。
“顧先生真是年輕有爲，鄙人樸英冠。很高興你對‘傳奇’未來的海外代理權有興趣。”
“樸總客氣。我在華夏有點資源，準備弄個網遊試試水。眼下形勢不咋滴，做流量已經晚了，還是踏踏實實做利潤的好。”
兩人稍微聊了幾句，顧誠的氣場和眼光沒有露出絲毫破綻。
樸英冠覺着至少這小子不是那種看到創業大潮就瞎撞的貨。
不過，對顧誠的實力，樸英冠還沒來得及深入調查，所以他也不會馬上給顧誠報良心價。
兩人試探了一番，都是滴水不漏。
顧誠知道耗不是辦法，自己是突然冒出來的，此前毫無商譽可言，如今給人的印象就是個空手套白狼。要是不拿點乾貨出來，人家只會繼續和他打哈哈。
於是顧誠決定冒點險。
他故作神秘地壓低了聲攤牌：“樸總，你可以去打聽打聽。文化室權處長家的公子，和我有過多少合作。你們東夷引進到華夏的音像版權，有多少是權公子的公司名義經手的。我經手的外國網遊，那也不是第一個了。”
“這小子是個官二代？”樸英冠暗忖。
他也不是嚇大的，顧誠隨口擡出個名頭來，他要是直接就信那不成傻-逼了。
正在樸英冠思想鬥爭的當口，顧誠酌情補了一刀。
“華夏的市場環境您也知道的，沒有有關部門的人引薦，我還沒見過有外國網遊在文化部過審的呢。”
“寧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吶。”樸英冠想道，萬一這小子真是個華夏來的官二代……
算了，對方只要他報個價，也不算過分。
大不了先穩住他，把錢報得虛高几成，回頭再慢慢調查。
顧誠敢報權處長公子的名號狐假虎威，we-made自然也有本事去旁敲側擊覈實。如果顧誠和對方並不是非常鐵，權公子應該不會爲他掩飾的。
如此綢繆定了，樸英冠堆着笑，把顧誠要的“良心價”拿了出來。
“顧公子看來也是個有資源的，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要買斷華夏區的傳奇永久代理權，一次性4億預付款、外加未來運營過程中每年30%純利潤分成。”
4億夷幣？那就是250萬人民幣了。外加30%未來純利潤分賬？
獅子大開口！
顧誠隱約記得歷史書上寫，陳天喬只花了50萬人民幣的預付款，就拿到永久代理權了。
只不過那筆買賣裡，陳天喬讓出的純利潤分成高達45%。
很顯然，由於顧誠的表現相比於歷史上的“盛大”而言更像個皮包公司，所以東夷人在和他合作的時候，更傾向於短平快撈一筆——對方也怕顧誠將來沒實力，買走代理權運營爛了，那樣後續分賬比例再高也沒意義。
明顯是不看好他。
“這個價錢黑了點吧？而且分賬比例也有點高。你這東西都還沒做成網遊呢，誰知道以後什麼樣子。現在肯進場的估計也就我一個，這怎麼也算是風險投資，你們就這種誠意？”
“顧先生，這個價格已經考慮到您屬於早期介入，所以很剋制了。”
樸英冠說話的時候，顧誠始終盯着他，看他的神色完全不似作僞。
“難道是歷史書寫錯了？不過這麼大一個遊戲，50萬好像是有點太少了。”顧誠心中也有點動搖。
念及此處，他也不爲己甚，先把今天的目標達到再說。
“罷了，這個且不去說他。咱實誠點兒，你給幾個備選方案吧——比如，把未來分賬降到20%，或者10%，那麼一次性預付款該是多少。”
顧誠的還價，絲毫看不出他差錢。完全像是一個對自己的決策躊躇滿志的富二代。
在外人看來，顧誠就像是那種覺得自己只要拿下了項目，斷無不賺之理的自大狂，巴不得一開始就買斷全部期待利益。
樸英冠倒是被這一問唬住了幾分：呦呵？這小子這麼有自信？
他立刻讓手下人覈算了一下方案。
“如果要降低我方後期分成的話，也不是不可以。分成降到20%，一次性6億預付款。10%的話，8億。”
“行，我回去再考察一下，給你們答覆。”
顧誠拿起外套，告辭離去。
這個價格未來肯定還能砍砍砍。
但是，怎麼看都比他預期的高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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