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我想進城一趟。”
雷晨的目光很堅定,聲音儘管稚嫩,卻很從容。
馬嫂面色爲難,說道:“事情清楚了?”
雷晨點點頭,說道:“村東的四大爺給我看了報紙,張先生現在遇到麻煩了。”
馬嫂點點頭,嘆息道:“可是,我們去了也沒用,根本幫不到他。現在家境又不好,那麼多活要幹……”
雷晨抿着嘴脣,不說話。
“不,你們要去!”
堂屋走出了一位老太太,頭髮花白,彎低低腰着,手中拄着柺杖,一步一步走了過來,尚算穩健,面上帶着倔強的神色。
馬嫂看了她一眼,解釋道:“媽,那麼大的事,咱小老百姓真插不上手。”
雷老太太頓了下柺杖,說道:“插不插得上手,我們決定不了,就算插得上,也沒太大幫助,不用太放在心上。”
馬嫂疑惑了,說道:“那……”
雷老太太說道:“但你們必須去!若不是張先生,我們家是什麼狀況,你也大概能想到。我這條老命,也是因爲張先生,才能苟活。說到底,這是救命之恩,若是恩人有爲難,你們卻在這兒躲着,當真丟了祖先的臉。”
馬嫂點點頭,說道:“媽,我們去就是了。”
雷老太太“嗯”了聲,說道:“如果不是腿腳不便,我定要去給他磕幾個頭。你們進城,直接找張先生,就算忙不上忙,也要說明自己的心意。咱雖然是窮人,卻有骨氣,只要有吩咐,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雷晨見她說的驚動,十分耗費精力,上前扶着她坐下。
馬嫂則倒杯涼茶與她,老太太搖搖頭,表示不喝。
轉頭看着雷晨,露出了笑臉,說道:“咱家如今的情況自然困難,但沒有什麼好擔心的,小晨是個男子漢,這纔是最重要的。”
雷晨羞澀地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卻也很高興,下意識地挺挺胸膛。
馬嫂看着兒子的模樣,清瘦的面上,升起溫柔的笑意。
雷老太太問道:“學校的事,怎麼樣了?”
馬嫂皺起了眉,憂愁地說道:“他們沒同意,張先生給的錢,又都被拿出去還債了,家裡連一半都湊不齊。”
雷老太太閉上眼睛,過了會兒說道:“是我拖累了你們……”
雷晨說道:“奶奶,不要說這種話,我不愛聽。”
雷老太太欣慰地點點頭,說道:“不說了,只是難爲了你,明明那麼聰明,卻只能躲在窗下偷聽。”
馬嫂說道:“等過段時間吧,我再去看看,若是能行,我給他們免費幹活也行。”
老太太點點頭,沒再說什麼。
馬嫂洗了洗手,去內屋收拾東西,爲進城做準備。
雷晨則陪着奶奶說話,聽她交代一些細事,不時點頭。
此時,卻聞見院外腳步聲,漸漸靠近。
“這就是馬嫂家……馬嫂,馬嫂,你家來客人了!”
雷晨疑惑,走出門外,迎來上去。
“小晨,你媽呢?”
來人是村長,身後跟着幾人,男女都有,正好奇地看向他。
雷晨說道:“我媽正在屋裡收拾東西,待會兒得進城一趟。”
村長聞言,轉身對來人說道:“還好尚未走,這是小晨,那天隨着馬嫂一起進城的,事情發生的時候,正在場呢。”
爲首的一人,聞言笑道:“小夥子不錯,我們找你有些事。”
聽了村長的話,雷晨不禁警覺起來,說道:“他們是誰?”
爲首那人說道:“別害怕,我們不是壞人,只是想請你們幫個忙。”
雷晨不信,說道:“我不認識你們。”
馬嫂一臉疑惑地走出來,問道:“怎麼啦?”
爲首那人說道:“你是馬嫂?”
馬嫂點點頭,說道:“正是。”
爲首那人說道:“我們受人所託,特意來找你們,想請你們幫個忙,可能要耽擱一些功夫。”
馬嫂爲難,說道:“我急着進城,怕是沒時間。”
村長聞言,皺眉說道:“有什麼事,非要進城不可,等這兒事完了,再走不遲。”
馬嫂說道:“我家恩人有難,我和小晨得去看看。”
村長恍然,說道:“是你說的那位張先生?”
馬嫂點點頭,表示默認。
村長轉頭,與爲首那人嘀嘀咕咕幾句,似乎在解釋馬嫂的話,告訴他前因後果。
那人聞言,面上卻是笑意,說道:“我們正爲此事而來,你們不必走了。”
雷晨眯着眼,擋在媽媽身前。
此處暫且擱下,話分兩頭,說一說張斯的情況。
當了幾天總編,工作量十分大,確實疲憊。
因爲改革伊始,大家都不知該如何做,他只得事事親爲,作出一個榜樣,以供大家模仿。以效果來看,雖然略顯粗糙,透着稚嫩的感覺,但銳氣十足,他還是頗爲滿意的。
都不曾遇到過這種情況,只能摸着石頭過河。
近日紛擾,束縛了他的步伐。
張斯讓報刊的工作人員,暫時恢復原態,歇息幾日。
因爲是按老路子出報,大家駕輕就熟,自然不需要他來指揮。張斯也就歇了下來,在家中思量對策,沒事逗弄逗弄葉肖蕾,焦灼與清閒夾雜在一起,也說不清具體是什麼感覺了。
他帶着葉肖蕾在城中轉悠,吃各種各樣的食物,玩各種各樣的遊戲,見各種各樣的人物,倒把小姑娘樂的不行。
小孩子本就不愛待在屋裡,能跟着張斯跑來跑去,她自然高興的不行。
張斯也有足夠的耐行,一直陪她玩耍,這可是連張倩彤都沒有的待遇。
“爸爸,我也要喝咖啡。”葉肖蕾說道。
張斯摸了摸她的小腦袋,說道:“喝咖啡對身體不好,你要喝牛奶。”
葉肖蕾問道:“那你爲什麼喝?”
張斯湊到她耳邊,悄悄地說道:“因爲,我若是不喝,鬱馨阿姨會以爲她做的不好,所以這雖然難喝,我也只得勉強下嚥了。”
葉肖蕾睜着大眼睛,說道:“真的?”
張斯煞有介事地點點頭,說道:“嗯,比金子還真。”
葉肖蕾嘟着嘴,咕噥道:“鬱馨阿姨欺負爸爸,我不喜歡她了。”
張斯見狀,哈哈大笑,在她面頰上吻了一下。
“什麼事,竟然樂成這樣?”
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張斯不禁“咦”了一聲,轉過同來。
高挑性感的美女正站在自己眼前,嘴角帶着戲謔的笑意,目中明亮閃爍,如清澈的湖水,溫柔而深邃,將所有與她對視的人,通通吸引住。
“如果你再這樣盯着我,我將會當成是性騷擾,”美女似笑非笑,說道:“若是你嫌麻煩不夠多,我也去報紙上湊湊熱鬧。”
張斯笑道:“若是爲了薇薇姐,我願意惹下這麻煩。”
楊雨薇緩步走了過來,坐在他身邊,說道:“嘴倒是甜了不少,平日裡沒少練習吧?”
張斯摸了摸鼻子,說道:“哪有,我可不是那樣的人。”
“曾經不是。”楊雨薇糾正道。
顧鬱馨端着托盤走了過來,古裝雍容,搖曳生姿。
待她將咖啡放下,楊雨薇拉着她的衣袖,說道:“鬱馨,你什麼時候,也幫我弄一身,挺好看呢。”
顧鬱馨聞言,豎了個手勢,說道:“薇薇姐吩咐,立時辦到。”
楊雨薇笑罵了一句:“愛吹牛的小丫頭,去,玩你自己的吧,不用照顧我。”
顧鬱馨不以爲意,又搖搖擺擺地走了,走的雖從容淡雅,很顯氣質,但那過分靈活的眼睛,左顧右盼,破壞了整體感覺。
張斯也不禁搖頭,說道:“真愛搞怪。”
楊雨薇說道:“可不止搞怪那麼簡單,你看看此處的生意,還有被傳頌出去的品味,沒有兩下子,真做不來。”
張斯笑道:“你可很少夸人。”
楊雨薇說道:“鬱馨值得我誇,按理呢,她與小紅關係最近,卻能跟我相處那麼好,不佩服都不行。”
張斯聳聳肩,沒說話。
“你是蕾蕾?真可愛……”
葉肖蕾坐在椅上,正好奇地看她,楊雨薇卻直接伸手來抱她,爲待她答應,已將她抱到自己腿上,捏着她的小臉笑道:“你說喜歡我,怎麼見了我,都不打招呼?”
葉肖蕾有些發矇,要是別人,她定然掙扎了。
但看着楊雨薇,她竟有些害怕,不敢亂來,乖乖待在她懷中。
“她是第一次見你,哪能認識?”張斯說道。
“這倒是。”楊雨薇點點頭,吻了吻她嬌嫩的小臉,說道:“我說過,會給你帶禮物的,你想要什麼?”
葉肖蕾已經漸漸明白過來,甜甜地說道:“薇薇阿姨給什麼,我便喜歡什麼。”
“小人精。”楊雨薇捏了捏她的小鼻子,笑道。
張斯問道:“薇薇姐,你何時回來的?”
楊雨薇說道:“有幾天了。”
張斯疑惑,說道:“你怎麼不來找我?”
楊雨薇笑看着他,說道:“找你?陪你一起被人批評?”
“額……”張斯訕訕,不知所言。
楊雨薇說道:“小張斯,我怎麼對你說的?若是精力過剩,便給我打電話。你很聽話嘛,一個電話不打,還跑去打人,我都對你另眼相看了。”
這一番諷刺挖苦,抱怨懲罰,張斯抵擋不住,連連求饒。
“我這次回來,原是與人談生意的,”楊雨薇說道:“不過,既然見了蕾蕾,我還是先送禮物吧,免得她以爲我不講信用。”
葉肖蕾問道:“什麼禮物?”
楊雨薇說道:“幫你這個親愛而又混蛋的爸爸,脫出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