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旁邊那個同樣渾身豬糞臭味但是卻滿身風骨的男人同樣行禮,李世民有些驚詫的讓馬周平身。
馬周又是氣度不凡的站了起來,一鞠躬,這才站好了身子。
李世民點了點頭,瞬間覺得這個人是十分的不簡單,讓他想要與其交談一番。
只是剛來了個口,卻被一旁程咬金的一陣笑聲給打斷了。
只見程咬金哈哈大笑着,繼續嘲諷着魏徵,可謂是毫不留情的:“魏大人在這裡可還習慣?若是不習慣可讓陛下將你傳喚回去,也不必在此養豬,弄得渾身糞臭啊。”
若是換做以往,魏徵定是要反駁回去,並且將程咬金訓斥的啞口無言。
但是現在的魏徵確實一低頭,隱忍着半句話都不說。
這麼一來,李世民和程咬金都有些納悶,怎麼,這魏徵來此一次養豬一趟,竟然能夠變成這般?
李世民不由得有些意外,但是這魏徵畢竟還是他的朝臣,而且他也是十分看中魏徵的才能,只不過是嫌他太過於嘴碎了,纔將其送到這裡,磨練磨練。
沒想到不過短短半月,這魏徵竟然就能夠有如此改變?
李世民心下寬慰,不由得多安慰了魏徵兩句:“愛卿,在這裡可還算習慣?”
見到李世民問話,魏徵這才拱手一行禮,隨後說到:“陛下,起初來此的時候,臣還尚且不習慣,經常鬧出一些笑話,好在有馬兄對臣的照拂,臣才得以學會養豬。”
“雖說不似馬兄那般熟練,笨手笨腳的,但是臣也日漸有進步,養豬的手藝日漸精進,比之最開始已經強上了許多。”
李世民聽了這話,心裡頭十分的寬慰,若是這魏徵能夠保持着這種心境,那他自然會將這人重新召回去。
若是說魏徵沒有磨鍊出心性,那等到到時候一個月的期限滿了,魏徵也自然會自覺的迴歸朝廷,再度化身那個嘴碎狗。
若是當真那般,李世民也算是沒了法子。
想到這裡,李世民不由得重重的鬆了一口氣。
他欣然說到:“愛卿能夠有如此想法,朕心甚慰啊。”
魏徵赧然一笑,他自然知道李世民所說的這些都是什麼意思,他沒有就着李世民的這句話繼續說下去,反而是說到:“若不是因爲馬兄,臣也不會知道如此之多,跟着馬兄,臣一切安好。”
見魏徵三句話兩句不離這個所謂的“馬兄”,李世民也不由得有些好奇,他的目光移向了魏徵身邊那個其貌不揚的男人。
馬周現下雖然落魄,但是卻也自有一番風骨,乍一眼看過去氣度非凡,令人爲止側目。
方纔在知道的面前的人是皇帝之後,不僅沒有慌忙的過來跪拜,反而是不慌不忙的先解決了豬羣的問題纔過去跪拜。
若是換做別的暴君皇帝,恐怕就認爲馬周毫無尊敬,但是這是李世民,他只會覺得此人竟然有如此風度。
頓時,李世民對這個年輕人來了興趣,他上下打量一番,隨後敏銳的發現了馬周袖子裡面藏着的《左傳》。
剎那間,李世民對這個年輕人的興趣更大了。
他立即問到:“《左傳》?你忙於養豬,怎麼會有時間來讀這些?”
馬周知道李世民是在問自己,於是拱手行禮,隨後才說到:“這書是草民早就讀完了的,現下再讀,是爲了溫故而知新。”
李世民一聽,心下不由得暗暗吃驚,隨後又問到:“可是家中有人教導?”
馬周又搖了搖頭:“不曾,是草民自幼愛學,這才熟讀左傳。”
魏徵又趕忙說到:“不僅如此,馬兄的才學可謂是十分的深厚,讓臣都自愧不如,陛下可多問些事情。”
李世民頓時就來了興趣,他又上下打量了幾眼馬周,隨後問到:“你對當今大唐,可有什麼看法?可有什麼不足?”
此話一出,魏徵猛的一擡頭,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李世民。
這話問的十分刁鑽,若是馬周沒有回答好,那必定會惹得陛下不悅。
想到這裡,魏徵十分擔憂的看着馬周。
馬周則是又一行禮,毫不怯場,侃侃而談:“陛下初登大任不過二年,兢兢業業爲國爲民,大唐卻遭遇了蝗災饑荒,天道無常卻被有心人加以利用,只能說陛下要以賢德治國,以堵住悠悠之口。”
“儉,德之共也;侈,惡之大也,若是全國上下能夠勤勉勤儉,便是將善念種在了心中,陛下此前帶頭食素,也是一大美德。”
馬周的這一番淺談倒是說到了李世民的心中,令得李世民滿意的點了點頭,魏徵同時也是鬆了一口氣。
畢竟馬周這些日子以來對他的照拂魏徵記在心中,所以當馬周被李世民問出了這樣的問題的時候,魏徵也在心裡替馬周捏了一把汗。
但是馬周畢竟是馬周,如此多年的磨難,再加上在林軒身邊的耳濡目染,他能夠用着最淺顯的話語再加上最直白的話去揭示李世民的心思。
李世民畢竟是經由玄武門之變而登上的皇位,所以他自己心裡也擔心朝臣們對其有所不滿,所以一直都是十分的勤勉。
但是先前那次的鬧饑荒卻又是讓百官們有了話說,讓大唐境內也是一時間流言四起,就算是李世民也深感無奈。
而馬周的這一番話安慰的好,這是天道無常,不過是有心人加以利用罷了,只要陛下更加的賢德,那就一定能夠堵住悠悠之口。
在加上他後面的那一番話,便是將李世民再度誇獎了一邊,若是說前面的那一番話或許會讓李世民產生一些不滿,但是隨後的這句話則是又將李世民誇了一遍。
蝗災有又如何,陛下可是帶頭食素,整個皇宮節衣縮食的,與百姓們一同度過難關。
聽完了這一番話,李世民不由得對面前的這個年輕人更是刮目相看。
張弛有度,進退得當,不驕不躁,臨危不亂。
若說其氣度,其胸襟,其膽魄,就連魏徵也遠不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