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就在這時候,小女孩怒了。
她也只說一個字:“放。”
頓時力如山海,滾滾而來,竟然將這位在雲夢天下道宗丹青山地位極高身份極爲特殊的老道士逼得倒飛了出去。
落在了王府門口那樽巨大的石獅子像上。
老道士不甘,手中拂塵頓時化作一道白光,捲住了小女孩。
欲要以拂塵捲起小女孩將其帶走。
卻不想那拂塵剛剛捲住小女孩的手,便被小女孩瞬間發力給蕩飛了出去。
那巨大的力道逼得老道士再次倒退,飄離數丈才穩住身形。
他倒吸了口涼氣:“這力量,近乎半步通天了,不愧是武神下凡。”
小女孩怒瞪着老道士和秦王殿下,大聲道:“我要得哥哥。”
她那殺氣騰騰而稚嫩的眼神,竟然把堂堂東華天下的秦王殿下,都看怯了。
秦王殿下無奈,嘆道:“反正也快了,那就再等等吧。”
老道士點了點頭:“好。”
不過說起秦王府那位世子殿下,就連老道士都忍不住有些感慨。
記得他第一次來秦王府的時候,那位年幼的世子殿下頑劣不堪。
起初準備用兩頭名爲窮奇的兇獸將他嚇退。
但那兩頭兇獸畢竟年幼,沒幾番功夫便敗在了他的道法之下。
之後那世子殿下見來強硬的不行,便來軟的。
不知道從哪裡找來了幾位嬌滴滴的姑娘,半夜要找他討論什麼玉 女 心 經和金瓶梅。
被他拒之門外後,又說什麼天涼了,要給他暖被窩,一起雙修什麼的。
害得他差點道心不穩,差點開了門。
現在再回想起那些破事兒,真是有些有趣。
……
……
秦王府外,落日西斜。
一匹瘦馬、一個缺門牙的老撲、一個年輕人走在陽州的官道上。
缺門牙的老撲面黃肌瘦的,跟那秦王府的大小姐有得一拼。
至於那年輕人蓬頭垢面、衣衫襤褸,比街邊最慘的叫花子還慘。
“老黃我們終於到了。”年輕人有些欲哭無淚,也有些感慨,但更多的是如釋重負的解脫。
老黃擡起頭來,看着陽州城恢弘無比的城門,咧嘴一笑。
“是啊,終於到了。”
露出了那口缺着一顆門牙的黃牙,顯得很傻。
在他們的身後不遠處的高頭大馬上,是一個矮小的老人正在揉着發紅的酒糟鼻。
此時的他竟然看上去不再像一條老狗,而更像是一隻桀驁的禿鷹。
老黃牽着瘦馬隨年輕人就這般大搖大擺的進了陽州城。
城門口附近的一位公子哥看了,忍不住譏笑一聲:“這年頭做乞丐還都能做得如此神氣了?”
年輕人和老黃並未理他,而是朝着城門口附近那小酒館走去。
那公子哥看到這一幕,忍不住再次譏笑道:“就這模樣,能喝得起一碗最劣質的黃酒嗎?”
就在這時候,酒糟鼻老人騎着高頭大馬正好從公子哥身旁經過。
他看了公子哥一眼,就像是餓虎看見了肥羊,眼裡閃爍着貪婪的綠光,舔了舔嘴脣。
差點將公子哥嚇得魂飛魄散。
那並不好看的老人真嚇人,彷彿會吃人。
年輕人和老黃來到了酒館。
店小二急忙走了過來,眼裡滿是掩藏不住的鄙夷與厭惡。
“二位需要什麼,本店可不是樂善好施之地,如若不是吃飯喝酒,而是做別的事情,還是另謀他處吧。”
面對店小二狗眼看人低的態度,年輕人和老黃倒也不怒。
年輕人笑道:“我們自然是來吃飯喝酒的。”
店小二冷笑,心想:這樣落魄而邋遢的兩個人,想來也只喝得起最劣質的黃酒,吃得起幾個最廉價的小菜。
果不其然,那個年輕人真的喊了一斤最劣質的黃酒。
店小二眼裡的鄙夷越來越深,嘲諷越來越濃。
就在這時候,那個年輕人竟然做出了一個差點驚掉店小二下巴的舉動。
他居然要了整整三斤上好的滷羊肉。
這,他付得起嗎?
店小二猶豫了一會兒,終於撕下了僞裝,忍不住說道:“要不再考慮下,要是付不出錢,在我們北秦,後果可是很嚴重的。”
年輕人眉頭微挑:“如果付不出錢,我們的命都可以是你的。”
他財大氣粗的語氣,反倒讓店小二心裡生出了些許怒火。
一個乞丐、叫花子,神氣什麼。
我倒要看看你待會兒怎麼付錢?
店小二怒氣衝衝地向掌櫃與後廚稟報了這件事情。
沒一會兒兩斤的劣質黃酒和三斤上好的滷羊肉便端了上來。
年輕人看着旁邊缺門牙傻的可愛的老黃笑着說:“都到了北秦,你還是愛喝這黃酒,爲何不上點兒杜康?”
老黃傻笑着露出那口缺門牙的黃牙:“俺姓黃,自然愛喝黃酒,那杜康和女兒紅俺可不喜歡。”
年輕人笑了笑沒有在說話,開始與老黃專心吃肉,專心喝酒。
他們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樣子很是豪爽,但狼吞虎嚥那滷羊肉的時候,還真的像極了十多天沒有吃飽飯的叫花子。
店小二看到這一幕,眼裡的鄙夷越來越濃,似乎已經看見了待會兒這兩個落魄、邋遢的窮鬼付不出銀子來,卑微如狗的畫面。
過了一會兒,在年輕人和老黃的風捲殘雲下,滷羊肉被吃得一乾二淨,那劣質黃酒也被喝得一滴不剩。
店小二很合時宜的走了上來,笑眯眯地說道:“既然吃飽喝足了,是不是該結賬了?”
年輕人擡起頭來看着店小二,也不怒說道:“再等等。”
店小二蹙了蹙眉頭:“還等什麼。”
年輕人看了看店外已經快要落山的夕陽,說道:“等一個人。”
店小二冷笑:“你是不是付不出錢。”
年輕人:“我的確沒有錢,但有人會給我付錢。”
店小二眼裡的鄙夷與嘲諷濃得快要滴出水來:“你們兩個窮叫花子,誰願意替你付錢,半炷香的時間,如果付不出錢來,別怪我不客氣了。”
年輕人說:“不用。”
不用什麼?
店小二看着年輕人和老黃,就像看着兩個不知死活的傻子。
然而就在那炷香燃燒了十分之三的時候,大地忽然震動了起來。
北秦五州靠近北境長城,地勢平坦,屬於寒原氣候,幾乎不可能發生地震。
但如今地震了,那麼只能說明一件事情。
北秦最精銳的黑騎來了。
黑騎是北秦最精銳的部隊,也是東華仙朝抵禦北境長城外魔族的最大底牌之一。
沒有大事,不能輕易出動。
難道陽州或者說北秦五州發生了什麼大事?
還是說黑騎是要去接那即將歸來的世子殿下?
酒館內外的人們臉色有些蒼白。
即使是北秦的百姓,想到黑騎也無不聞風喪膽。
店小二不愧是混跡酒館油滑至極的人物。
他很快不便回過了神來:“時間快到了,你們兩個窮鬼認命吧。”
年輕人不爲所動,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到了。”
什麼到了?
時間當然快到了。
店小二蹙了蹙眉頭。
隨着他的一個眼神,酒館內站起來了四五個金丹期的修行者。
金丹四境。
他們大多在道臺與果成之間。
但這卻不是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年輕人能抵擋的。
就在這時候黑騎到了。
殺氣凜凜的黑騎竟然來到了小酒館。
那位離秦多年的世子殿下難道就在這小酒館內?
店小二想到了某種可能,臉色更加蒼白,就像是一張紙。
但他無論如何都不願意承認這份猜想。
他轉頭看向了那炷香,才燃燒了十分之四。
黑騎之首是一位腰大膀圓的中年將軍。
正是北秦赫赫有名的暴熊神將。
也是黑騎的扛旗將、秦王殿下十三義子之一。
暴熊神將來到了蓬頭垢面的年輕人身前,行單膝跪地大禮。
“末將王翦參見世子殿下。”
店小二幾乎快要暈厥了過去。
他竟然得罪了北秦那位紈絝到了極點的世子殿下,這可如何是好。
家裡的黃花大閨女,又怎麼辦?
就在這時候,他的耳旁響起了世子殿下風輕雲淡的話語。
“替我結賬。”
於是那位東華仙朝兇名昭著的暴熊神將,便掏出了一大袋銀子,扔在了酒館的桌上。
年輕人站起身,在黑騎列陣歡迎下笑着大聲喊了一句:“回家嘍。”
跟着他與老黃便在黑騎的擁簇下,大搖大擺的朝着洞庭山走去。
世子殿下回陽州的消息,就如同風一般開始傳遍北秦五州。
那位店小二摸了摸自己的脖頸,然後狠狠掐了自己一把。
才發覺自己活着這件事情原來不是夢。
同時他也很難以置信,他剛剛如此對那位傳說中臭名昭著的世子殿下。
那位世子殿下竟然沒有殺了他,然後再搶了他家的黃花大閨女。
這真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太陽當然不會從西邊出來。
如果暴熊神將知道這位店小二的心思,會很理解這位店小二。
作爲秦王殿下的十三義子之一,驍勇善戰且性格暴烈的暴熊神將。
他以前向來不喜歡這位荒誕不經、紈絝至極的世子殿下。
對其在青樓等風月之地動不動就揮霍千金的行爲,更是嗤之以鼻甚至痛惡。
不過隨着後來的一些事情,他對世子殿下隱隱有些改觀。
尤其是後來離秦近十年這件事情。
就在這時候,暴熊神將忽然蹙了蹙眉頭。
在他們後面不遠處,有位極其強大的魔修正光明正大的跟着他們。
那位魔修修爲極其強悍。
自己絕對是打不過他的。
不過如若黑騎全力衝鋒,再加上自己付出慘烈的代價,定然能將對方殺死。
於是他策馬來到了世子殿下的身前:“殿下有人跟着我們。”
世子殿下:“那人是魔宗四祖,太平的一條狗,後來在光陰 道遇險是太平讓他救了我,便一路將我護送了回來。”
暴熊神將怔了怔。
天下有幾個太平?
又有誰可以讓魔宗四祖當狗。
想到那個人以及如今的局勢,暴熊神將蹙了蹙眉頭。
但最終他什麼也沒有說,只是嘆了口氣:“世子殿下辛苦了。”
離秦十年,多少生死,多少辛酸,豈是辛苦兩個字就能言喻的?
……
……
日落西山,星月滿天。
東華天下北方的天空向來豁然開朗。
給人一種遼闊無際,天高任鳥飛的感覺。
至於那座落在洞庭山的秦王府,更是如同一座座落在凡塵的天宮樓閣。
世子殿下已經很是疲憊,如果不是靠着某種力量支撐着,他應該暈死了過去。
不過所幸以黑騎的速度,從城門口的小酒館到洞庭山的秦王府,只需要片刻之間。
片刻之後,黑騎終於護送世子殿下來到了秦王府。
秦王府門口秦王殿下牽着次女趙木蘭的手,不知道等了多久。
旁邊那位叫做林夜雪的老道士手持拂塵,如同一位老神仙傲然站在一旁。
不過他似乎聞到了某種令人厭惡而噁心的氣味,於是忍不住蹙了蹙眉頭,眼中閃過一抹殺機。
世子殿下已經極其疲憊。
他用盡了最後的力氣,走下了馬車然後看着面黃肌瘦的趙木蘭笑了笑,瞬間暈了過去。
還好暴熊神將眼疾手快瞬間接住了暈死過去的世子殿下。
趙木蘭頓時渾身一僵,甩開秦王殿下的手,跑到了世子殿下身前,一把推開了暴熊神將,然後抱住世子殿下嚎啕大哭。
似是以爲世子殿下命有不測。
暴熊神將王翦乃是北秦十三神將中名列前茅、騎戰第一的存在。
竟然被這個小女孩推了一個趔趄,險些摔倒。
可見這位小女孩該是擁有何等神奇而強大的力量。
看着這位秦王殿下的次女哭得如此傷心。
暴熊神將急忙解釋世子殿下只是太過疲憊,並無性命之憂。
趙木蘭這才止住了哭泣,一把將世子殿下背了起來,然後準備帶其回屋。
老道士林夜雪看了秦王殿下一眼。
秦王殿下只是苦笑。
那意思很明顯,木蘭上山的事情得延後了。
而就在這時候,暴熊神將也來到了秦王殿下的身前,行跪拜禮:“黑騎統領、北秦扛旗人王翦參見義父。”
秦王殿下將他扶了起來,然後拍了拍他的肩膀:“辛苦了。”
就在這時候一個有着紅通通的酒糟鼻的矮小老者,策馬來到了秦王府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