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他所有的糾結看在眼中,雲墨染絲毫不懼,甚至大膽地在桌旁坐了下來:“想好了嗎?殺還是留?”
赫連蒼寧又是一愣,下意識地反問:“什麼?”
“寧皇叔在矛盾。”雲墨染倒了杯涼茶放到赫連蒼寧面前,脣角含笑,“既想留墨染一命,又想幹脆除了墨染。所以,殺還是留?”
赫連蒼寧的眸子裡泛起了明顯的驚異之色,片刻之後一聲冷笑:“給本王一個不殺你的理由。”
雲墨染聞言不由失笑:“寧皇叔爲何不先給一個殺墨染的理由?只是因爲寧皇叔十分厭惡被人看透的感覺?”
赫連蒼寧冷笑:“你以爲你真的看透了本王?你有那個本事嗎?”
“現在還沒有。”雲墨染淡淡地笑着,眼神篤定,“不過只要墨染有命活下去,總有看透的那一天。”
話一出口,雲墨染陡然意識到了什麼,不由本能地捂住了嘴,小心翼翼地看着赫連蒼寧。見他暫時沒有出手的打算,她才忍不住一聲苦笑:“這就是寧皇叔想要殺了墨染的理由?是怕時間越久,墨染對寧皇叔的瞭解就越多?”
赫連蒼寧點頭:“算是吧。不得不承認,雖然你與本王接觸的時間不長,對本王的瞭解卻幾乎勝過了任何人。本王不知道你的眼睛爲何那麼銳利,但是至少,這種感覺很不好。”
雲墨染有些無奈:“所以寧皇叔想防患於未然?只是墨染不懂,寧皇叔爲何不願被人瞭解?一個人若不被任何人瞭解,豈非很可悲?”
“但若被自己的敵人瞭解,更可悲。”赫連蒼寧冷笑,眸子依然銳利。
雲墨染一怔,脣角的笑容迅速消失:“在寧皇叔看來,墨染是你的敵人?”
“不然呢?”赫連蒼寧眸子一轉,光華畢現,“你以爲你是本王的什麼?朋友?”
雲墨染輕咬嘴脣,片刻後一聲冷笑:“寧皇叔不必刻意提醒,墨染自知不配。只不過不是朋友,便是敵人?難道不能非敵非友?瞧不出你以寧爲你名,性子卻這般決絕。”
赫連蒼寧聞言,心中又是一震,片刻之後移開了視線:“本王真該殺了你,否則早晚有一天要被你看個通透!”
雲墨染淡淡挑脣,端坐不動:“既不能讓寧皇叔改變主意,那便動手吧。能死在寧皇叔手裡,至少不算辱沒了墨染。”
赫連蒼寧的右手緩緩舉起,一團白光迅速凝聚,耀人眼目,赫然便是威力無窮的化雲碎玉掌!
挑脣一聲冷笑,赫連蒼寧緩緩開口:“那麼,本王只好跟你說聲對不起了,受死吧!”
刷的一聲,一道白光如利劍般飛出,瞬間射到了雲墨染面前!
明知下一刻就會死在赫連蒼寧的手中,雲墨染卻一動不動,竟是甘心就死!電光石火的一瞬間,凌厲的白光沿着她的鬢邊直射了過去,一綹被掌風削斷的髮絲四散飛揚,緩緩落在了桌面上。
剎那之間,雲墨染汗溼重衣,握着滿把冷汗一笑:“墨染這算是通過了寧皇叔的考驗?”
“算你聰明!”赫連蒼寧緩緩手掌,目光清涼,“方纔你若有心躲閃,此刻便是一具屍體!”
雲墨染籲出一口氣,苦笑不已:“是。”
赫連蒼寧看了她一眼,伸手端起茶杯請啜了一口:“去做你的事。”
“是!”雲墨染應聲起身,“寧皇叔你……”
“你走了本王便走。”赫連蒼寧端坐不動,飲茶的姿勢也頗有看頭,“還有,玉佩不可展示於人前,若有什麼事情,着人帶着玉佩到玉王府找本王。”
這麼神秘?雲墨染點頭爲禮,很快離開了房間。瞧着她的背影,赫連蒼寧突然微微一笑,笑容如雲破月來,似冰岩雪化,更如雲層中透出的陽光,美得令人心醉神迷!就在他的笑容展露的一剎那,整個房間都瞬間亮了一亮!雲墨染若是看到他的笑容,定會癡了!
“雲墨染?”赫連蒼寧喃喃着起身,“真是……敗給你了……”
這雲來客棧果然名聲在外,上門的客人無不身份顯赫,非富即貴。至少前一刻剛剛送走了寧皇叔,下一刻便迎來了湘王赫連擎霄。
赫連擎霄滿面怒容,眸含殺氣地衝進了客棧,那架勢一句話足以形容:閃開!若有敢阻攔者,本王遇佛殺佛,欲魔殺魔!
雖並不願與赫連擎霄糾纏,對方畢竟身份尊貴,由不得她任性。雲墨染立刻上前幾步微微點頭:“墨染見過湘王殿……”
“雲墨染!本王有話問你!”赫連擎霄厲聲開口,狠狠地瞪着她,“讓他們都出去!”
出去?你以爲這是在你的寢宮嗎?雲墨染暗中冷笑,面色依然平靜:“既如此,殿下這邊請。”
赫連擎霄冷哼一聲,咬牙進了雲墨染的房間。雲墨染掩好房門,躬身施禮:“殿下有何指教?”
“你還有臉問本王?”赫連擎霄自牙縫中擠出幾個字,神情間又添了幾絲狂怒,“雲墨染,你做的好事!”
雲墨染一怔,倒是不知這話從何說起,不由微皺眉頭:“墨染不明白殿下的意思。殿下是責怪墨染不再入宮複診嗎?墨染已經說過,內部調養交給太醫即可……”
“你明知本王說的並非這件事!”赫連擎霄目光陰沉得令人心驚,“給本王從實招來,爲何在世人面前胡說八道,詆譭本王?!”
我?詆譭你?雲墨染一頭霧水,立刻搖頭否認:“墨染從未做過詆譭殿下之事,殿下怕是誤會了……”
“還敢狡辯!”赫連擎霄猛地踏上一步,逼到了雲墨染面前,“本王親耳聽到,還會有假?!雲墨染,你必須爲你所做的一切,付出代價!”
說着,赫連擎霄猛一揮手,一掌擊向了雲墨染面門!只可惜雲墨染髮覺情形不對,早已暗中戒備,眼見手掌劈來,她腳底一旋閃身躲開,口中急聲說道:“殿下!稍安勿躁!墨染實在不知究竟是怎麼回事……”
一掌落空,赫連擎霄怒氣更甚,咬牙吼道:“還跟本王裝蒜?!本王方纔一路走來,聽到市井之中到處都在傳言,說你之所以堅決退掉與本王的婚事,是因爲替本王治療腦疾之時發現本王其實……不行……這些話,難道不是你說出去的?!”
雲墨染一怔,繼而冷笑:“墨染冤枉!這件事墨染雖有耳聞,但卻與墨染無關!墨染從未跟任何人說過這樣的話……”
“本王不管這些!”赫連擎霄強自剋制着怒氣,眼神越來越令人不寒而慄,“總之這件事因你而起,就必須由你來解決!否則,本王拆了你這客棧!”
雲墨染身形一凝,目光更冷:“殿下希望墨染如何解決?難道要墨染殺盡傳播謠言之人?”
“何須如此麻煩?”赫連擎霄冷笑,步步逼近,“何況殺人之舉治標不治本,若真要徹底解決這件事,必須從根本入手!”
雖然並不怕這個男子,雲墨染卻還是被他陰鬱的眼神驚得後退了兩步:“殿下的意思是……”
赫連擎霄又逼上兩步,將雲墨染堵在了牀前:“本王的意思,你不明白?你不是說本王不行嗎?那本王就讓你試試到底行不行!證明之後,再由你出面闢謠,謠言豈非就不攻自破了?”
驟然明白了赫連擎霄的意思,雲墨染眸中寒光一閃,冷笑開口:“此事的確與墨染無關,殿下要報仇,卻找錯了人……”
“本王沒有找錯!”赫連擎霄咬牙低吼,神情漸漸有些狂亂,“總之今日,本王一定讓你知道本王患的是腦疾,並非不舉!試過之後,你便知道本王到底行不行了!”
說着,赫連擎霄猛一伸手,一把抓住雲墨染肩頭的衣衫,用力撕扯起來。
雲墨染吃了一驚,慣用的搏擊術本能地施展,瞬間掙脫了他的鉗制,厲聲喝道:“殿下請自重……”
赫連擎霄充耳不聞,再度欺身撲上,變指爲抓,狠狠抓向了雲墨染。雲墨染眸中寒意更甚,腳步一錯躲過這一招,刷的拔出短劍橫在面前:“殿下!你若再不住手,墨染只好冒犯了!”
“儘管動手。”赫連擎霄滿臉陰沉的憤怒,依然步步緊逼,“你對本王的冒犯不止這一次,無需客氣!何況,你以爲區區一把短劍就可以嚇退本王了嗎?幼稚!”
狂怒之下,赫連擎霄一掌揮出,掌上已經帶了十成的內力!雲墨染動作雖快,招式雖詭異,卻吃虧在不能使用內力,陡然感到一股無形的壓力撲面而來,整個身體便彷彿被一根無形的繩子牢牢捆住了一般,已經無法隨心所欲地移動!
砰!
眼見這一掌奔到了面前,雲墨染咬牙擰身,雖避開了要害,卻還是被赫連擎霄狠狠擊中了右肩,登時一陣奇痛徹骨!
其實雲墨染若真的有心與赫連擎霄爲敵,赫連擎霄根本不可能傷到她。就算他長於內力又如何?她一樣可以靠比閃電還快的速度逼得他毫無施展的機會!
然而對方畢竟是皇子,並非溫承之之流,不是她雲墨染想傷就能傷的。是以一個遲疑之間,右肩已被擊中。
咬牙忍住即將出口的呻吟,雲墨染捂肩後退,冷冷說道:“殿下罵也罵了,打也打了,總該出氣了吧?如此,殿下請回,墨染還要招呼客人……”
“休想!”一擊得手,赫連擎霄更加狂傲畢現,欺身逼近,“不達目的,本王絕不會回去!雲墨染,你既不稀罕側妃的名分,本王便直接要了你再說!”
要我?你有那個資格嗎?
剎那間,雲墨染眸中的溫度降至極點!眼見赫連擎霄又逼到了眼前,眸中居然閃爍着一絲迫不及待的慾火,她一聲冷笑,再不顧忌:“既如此,休怪墨染不敬你皇子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