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欣喜不已,心想他還是在乎我,喜歡我的,那天他拒絕我的話只不過是他心情不佳時說出的氣話而已?
我想着自己的小心事,抿脣偷笑,凝望着身旁這個側臉英俊憂鬱的少年。?
他帶我走進我上次來過的那間臥室,坐在牀沿兩個人正愉快地聊天。見到安欣的身影,我立刻抽出自己的手,往後挪了幾步。?
怎麼辦?待會我進去要跟她說什麼?直接解釋那天的事,還是裝作什麼事也沒有發生,正常跟她打招呼??
“依依不是專程來看我媽媽的嗎?好了,我們進去吧。”皓哲驚訝於我奇異的動作,再次溫柔地拉起我走了進去。?
皓哲的媽媽的氣『色』比上次看到的蒼白虛弱有了明顯的好轉,雖然已日漸蒼老,卻依稀能從她的臉龐看出年輕時獨有的風韻容顏。?
她轉頭看到被皓哲拉進臥室的我,緊緊地注視着我。“皓哲,這位小姐是……”?
安欣低頭削着蘋果,擡眸看到和皓哲並肩站在一起的我,視線緩緩下移到我們緊拉着的雙手,隨即垂下眼簾,眸裡的陰暗稍縱即逝。?
皓哲像獻寶似的把我推到牀前,語調高昂而自豪。“她叫依依,是我的朋友。她今天專程來看望你,還煲了湯,你嚐嚐。”?
“阿姨你好,我叫依依。”?
我話音剛落,一直沉默不語的安欣把削好的蘋果遞給皓哲的媽媽,繼而站起身,扯起一個勉強的笑容。“阿姨,我還有事,先走了。你們慢慢聊聊。”?
她拿起皮包,不待所有人出聲,快一步走了出去。我輕嘆一聲,安欣還在生我的氣,她一定覺得我欺騙了她。?
皓哲的媽媽從我進門開始就一直盯着我的臉,此時她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我。“皓哲,我怎麼越看越覺得這個小姐好面熟,好像在哪裡見到過。”?
皓哲眼裡劃過一絲愕然,隨即拿起一隻精巧的碗遞到她面前。“你可能認錯人了。還是先喝點湯吧,這是依依親手熬的,你嚐嚐,味道肯定鮮美。”?
她端起湯,質疑地瞥了我一眼,淺嘗一口,滿意地點點頭,這才一口氣把湯喝完。?
美味的湯給我加分不少,氣氛轉眼變得熱絡起來,她抓住我的手,慈祥的目光細看我的五官。“嗯,這小模樣長得真漂亮,這是皓哲第一次帶女朋友過來看我,我心裡很開心。你以後要常來……”?
“媽,你弄錯了。她不是我的女朋友,我們只是普通朋友而已,我一直把她當妹妹來看。”?
皓哲突然出聲打斷了她的話,我望着他微皺的臉龐,甜美的笑容一下凝結,雀躍無比的心極速向下墜落,瞬間沉入幽暗無底的深淵。?
這些天我一直不想聽到的兩個字再次在我的耳邊炸響,我咬着脣,強壓住淚水的侵襲和心裡痛苦的悲鳴。?
我們坐在客廳裡,一時間靜默飄散在優雅的客廳裡,我坐在沙發上想着他剛剛急於澄清的表情,原本重新燃起希望的燭火開始在風中搖曳,這個讓我無數次想要回避的現實,再一次殘酷地擺在我的面前。?
皓哲交握着雙手,眸中閃過一絲難以猜透的神『色』,柔聲打破沉寂的氣氛。“依依,我上次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我一直把你當妹妹看待。我真心希望你能接受這個事實,以後我們就當什麼事也沒發生過,做一對相倚相靠的兄妹。”?
我半垂眼簾,沉默不語,雙手拍着胸口,想要把“妹妹”這兩個字嚥下去,心底卻一陣陣絞痛着,更多的酸楚一齊涌上心頭。?
他巧妙地用雙手覆住整張臉,掩飾住愁苦的眼神,從指縫裡暗暗吐出一口沉悶的氣流。“我們真的不合適,那天我在公園裡看到你們……你,還是回到金俊希的身邊吧。”?
我細想了片刻,那天在大樹下不是我的幻覺,他真的來過,他看到我和金俊希抱在一起的畫面,他以爲我已經和金俊希在一起了,所以他拒絕我,對,一定是這樣。?
“皓哲,你一定誤會了,我和他根本沒什麼。我們只是單純的表兄妹。真的,我可以發誓,我和他什麼也沒發生。”?
他淡定從容,低垂着長長的睫『毛』,投『射』一彎弧線優美的陰影。“依依,你不用多作解釋,我並不介意。我還會像以前一樣保護你,就像哥哥一樣。”?
一切已經毫無迴轉的餘地,我無力地垂下頭,絕望深深攫住我整個身心,淚水一滴滴滑落眼眶,打溼淡粉『色』的裙角。?
我搖搖晃晃地站起身,甚至出聲哀求皓哲,求他改變自己的心意,試着不要把我當妹妹看待,哪怕是同情我,憐憫我,我都不在乎,只求他不要拋下我。?
他決然搖頭,又一次無情地拒絕了我。我搖着頭,不斷後退,想要大聲斥責他的殘忍,指責他一開始就給了我美好的遐想,等到我完全付出了感情,覺得自己已經離不開他的時候,他才斷然拒絕,告訴我一個殘酷的結局。這種痛苦像被人扼住脖子般喘不過氣,心臟彷彿被一種快要死去的感覺層層包裹住。?
可是我什麼也沒有做,既沒有狂『亂』的吼叫,也沒有嘶聲的指責,只因他薄霧般憂鬱的雙眸裡泛着無限的悲傷,還有微不可及的痛楚。?
我絕望地閉上雙眼,淚水無聲地滾落,如同尖銳的刀鋒般劃刺着柔嫩的臉頰。我徹底認清了這個事實,知道一切已經沒有挽回的餘地。我貧乏人生中所渴望的小幸福瞬間土崩瓦解,如今竟成了遙不可及的奢望。?
我不知自己是怎麼走出他家,我從來沒有這樣失魂落魄,也從來沒有經歷這樣刻骨銘心的痛,我只感到世界一片冷寂而灰暗,甚至覺得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意義。?
回到家的時候,已日近傍晚,應是華燈初上的時候,別墅裡卻寂靜無聲,沒有一絲光亮。?
我這才記起,今天下午爸爸已經帶着思雨阿姨坐飛機去香港出差了。?
耳旁不期然地響起那天金俊希最後說的一句話:?
“既然你打賭輸了,你就必須履行諾言,過兩天你爸爸要去香港出差一段時間,到時我派人過去接你。”?
我脣邊不由浮出一絲苦笑,在我最痛苦無助的時候,親人一個也不在我身邊,這一切都是那個惡魔造成,他爲了自己的私心想盡辦法讓我待在他身邊,這次甚至想到把爸爸調到香港出差,金俊希你的心機越來越高明瞭。?
門口停着兩輛轎車,管家大叔正恭敬地站立在車旁,身後站着四個高大威猛的保鏢。?
我撇撇嘲弄的嘴角,像我這樣一個弱小的女生竟他值得這麼興師動衆,看來他對我還是抱以不信任的態度。?
客廳裡水晶吊燈散發柔和的燈光,我卻感到亮晃得刺眼。客廳裡的所有的擺設都沒有變,牆壁上那些五彩繽紛的魚兒歡快地暢遊着,內側的底光折『射』湛藍的顏『色』。40英寸等離子彩電播放着高清晰的畫面,他慵懶地倚着布藝沙發,膝蓋上放着一臺超薄的筆記本電腦,雙眼正專注地盯着電腦屏幕。?
原本想直接上樓的我,猛然停住腳步,轉身走到寬大舒適的沙發上坐下。我低垂着頭,窩進柔軟的沙發裡,如灼燒般的痛在心頭翻涌成滾滾巨浪。?
他拿過茶几上的文件,龍飛鳳舞地簽上字,擡頭看我,微怔了一下,意味深長地緊盯着我紅腫的雙眼。“你的眼睛怎麼回事?”?
我不發一語,心裡滑過苦澀的味道,害怕自己一張口就會忍不住哭出聲來。?
他甩手將手中的金筆扔到茶几上,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我擡眼迎上犀利般審視的目光,透過我的雙眸彷彿看穿內心深處的痛楚。?
他寒着臉,視線瞬間冷凝,揚起一抹冷笑。“你是在向我炫耀吧。”?
我抿抿脣眼眶染上一層淚霧,忍住即將爆發的怒火。“什麼?炫耀?你『亂』講,我爲什麼要向你炫耀,你根本就不明白我心裡的感覺。我……”?
他撇撇脣,深邃的眼眸裡閃着嘲弄的光芒,語氣竟有些酸澀。“難道不是炫耀嗎?過了這麼多天,你還在爲他傷心、難過。你是在向我炫耀你偉大的感情……”?
我感到一股沸騰的怒火瞬間噴發,淚水頓時奪眶而出。“住口,不要再說了。我爲什麼要炫耀,你不知道,你什麼都不知道。嗚……你明白這種觸手可及的幸福轉眼變成泡沫的悲哀嗎?他不要我了,嗚……他只把我當妹妹看待,妹妹,你知道嗎?嗚……嗚……”?
這些天來一直積壓在心裡的委屈、沮喪、失落一齊涌上心頭,凝成一串串痛哭的淚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