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顆金牙就能證明有錢,那該是多麼落後的時代。
總比豁牙子要好,更何況,我身無分文,豈能不受雲娜的擺佈。
並非我有病後多疑,總有一種感覺,我很像是雲娜飼養的高級寵物,她在照顧我的時候,心靈得到了某種快樂。
我呲着金牙照鏡子,卻恍惚間看見了前妻和奚偉,他們勾肩搭背,正一臉嘲笑的看着我。
我知道那是幻覺,也不理睬,轉身回到沙發坐下,平靜的問:“小娜,我躺了多久?”
“這次時間比較短,只有三天。”
“哦,奚偉和莫小倩應該已經踏上旅程了吧!”我說。
“不錯啊,你還記得。”雲娜點頭,“據說他們出去要兩個月,開車旅行,終點是戈壁灘。”
“你瞭解的很清楚嘛!”
“你那媳婦,哦,錯了,是你的前妻,整個一變。,她買我網店的內褲,每天一條,送到指定的位置上。”雲娜的話,大有得了便宜賣乖的味道。
我扒拉手指頭算了算,“小娜,這個大客戶,可以讓你賣出六十條,賺不少吧!”
“我給她是內部價,嗯,每條賺五十,也不多,三千塊。”
“內褲多少錢一條?”
“五百八!”
“真沒想到,莫小倩這麼奢侈啊!”我有些詫異。
“你忘了,她一直都是如此,一件衣服很少穿兩次。”雲娜點頭道。
“米麗什麼時候來?”
“怎麼了?”雲娜問。
“我想讓她給我打一針,另外,請你幫忙聯繫一下我姐姐,我想回家看看去。”我說。
“瞧你,跟我說話還這麼客氣,咱們可是啵過嘴的。”雲娜笑了起來。
“我記得,你的嘴裡有蒜味。”我也笑了。
“呵呵,那又怎麼了,本姑娘就這樣。不像某些女人,當面一套,背後一套。”雲娜說着,先去給米麗打電話。
我知道她說的是前妻莫小倩,卻對此不作評論,因爲在我的心中,正在醞釀着一個大計劃。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米麗來了,護士服打扮,揹着個藥箱子,讓我想起了赤腳醫生這個詞。
太熟悉了,我毫不羞澀,脫了褲子趴在沙發上。
米麗笑着對姐姐說:“從屁股上看,雨來有點胖了。”
“以後我多讓他吃點東西,不斷催肥,爭取翻兩翻,長成一八零壯漢。”雲娜接茬,咯咯直樂。
估計,我目前的體重大概是六十斤,要想達到一百八十斤,還真是需要增長兩倍。
我能想到這麼多,是一件值得欣喜的事情,說明漸漸掌握了數字的運算。
姐妹兩人,拿着可憐的我不斷調侃,笑聲滿屋。
終於打完了針,我感覺精力充沛,雲娜這纔開始慢吞吞的聯繫姐姐。
“小娜,姐姐那邊有什麼不方便的嗎?”我疑惑地問。
“她剛剛離婚,據說孩子判給了男方。”
“爲什麼?”
“我說了你別生氣,莫小倩向警方舉報了你姐姐,說她跟毒販有來往,爲了孩子將來的成長,法院不支持你姐姐的撫養權。”
我沒生氣,只是覺得對不起姐姐,總是一再的拖累她。
姐姐來了,穿着很普通,她依舊開着出租車,忙忙碌碌,每月只有幾千元的收入。
“弟,姐好久沒來看你了,都是被官司拖累的。”
“姐,不用說這些,我想麻煩你帶我回家去看看,再不回去,我怕將爸媽的樣子都忘了。”我說。
姐姐做事毫不拖拉,帶着我出了門,別墅裡的一切,對她而言,好像並沒有任何吸引力。
上了姐姐的出租車,我看見雲娜站在門口,朝我不斷的揮手,儘管她的聲音很大,隔着出租車的玻璃,我還是沒聽清是什麼。
又是黃昏,殘陽彷彿被抹上了一層血,滴在了下方的雲層裡。
姐姐發動車子,速度並不快,我家在西面,她就這樣迎着殘陽的方向,穿過了整座城市。
喧囂或冷清,歡笑和哭泣,一座城,卻有着無數的故事,悲喜劇交替上演,我,就是其中一場戲的悲劇主角。
“姐,你的事情我聽說了,對不起啊!”直到出了城,我才恍然醒來般,歉意的說道。
“婚禮不幸,就該早結束,那個混蛋要孩子的撫養權,就是想讓我給撫養費,繼續喝酒逍遙。”姐姐說得很平靜,眼中卻現出淚光。
“我想說,因爲我,才讓莫小倩害了你。”我說。
“弟,你大概已經忘了,咱們的家庭很普通,地地道道的農民,莫小倩她爸是領導,當初因爲特殊原因,小時的她才被送到鄉下姑姑家,跟咱們成了鄰居。”
“真是個好鄰居。”我不禁感嘆。
“弟,在我看來,你們兩個本來就不般配,她的心性一直很高,都是被慣壞了。”姐姐不免嘟囔起來。
對於莫小倩的歷史,我不想打聽,不用姐姐說,我也知道和她之間的裂痕,冰凍三尺,絕非一日之寒。
星光灑滿長路,姐姐一直開車,偶爾加油,直到後半夜了,才進入了另外一座小縣城,找了旅店休息。
跟姐姐躺在一起,聽她唱着童年的歌謠,輕輕地拍打胳膊,讓我睡得很香甜,沒有混亂的夢境,只有無限的安全感。
恍然到了第二天中午,姐姐重新帶我上了她的出租車,離開小城,轉向了一條鄉村公路。
道路兩側,都是參天的楊樹,鬱鬱蔥蔥,透過樹木的縫隙,我看見了青青的田野,農作物正在熱情的生長,我還看見那轉瞬即逝的幾朵野花,正在含苞待放。
“人要是能像植物一樣就好了,自然生長,沒有煩惱。”我感嘆。
“弟,你一定記住姐姐的話,你不是植物,是活生生的人。”姐姐表現得相當敏感。
“姐,我不想瞞你,很多時候,我都不確定,自己是否還活着。”我說。
“你的手指在動,你在跟我說話,當然是活着。”姐姐說着就落淚了,“弟,無論多難,一定要堅強地活下去,姐不許你死。”
“姐,我真想給你留下一筆豐厚的錢,可惜,我的錢都讓人給騙走了。”我說。
“姐不要錢,只要你。你給我活着,一定要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