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甲軍的護送下回到文水,由於士彠是三品大員,所以當時擔任幷州都督的李績親自監護葬禮。我注意的看了看那位李績大將軍,據說是大唐的趙子龍。看看還真是如此。若干年後的某一天,他將是媚娘有力的支持者之一,可此時,他們誰也不會想到,更不會注意對方。歷史到底是什麼?
把士彠葬在我選定的墓地上,墓葬非常樸素,那位賀蘭將軍看看有些難以至信:“夫人,此地是否……”
“這是先夫與妾一同選定百年歸老之地。”
他不再說什麼,深深的鞠躬離去,從士彠離開到現在入土爲安已經一月有餘,我一直不肯說話,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看着光光的墓碑,我還是哭不出來,淚似乎就那麼幹涸了。
“娘,該回家了。”麗娘過來扶我,她雙眼紅腫,這些日子她擔當起長女之責,照顧着薔兒,安慰着婆婆。真如士彠說的,我該靠着麗娘過日子,我該告訴她殺死士彠的是她的親孃嗎?也許沉默是種美德,我決心沉默。
我們一起默默的回到了老宅,家裡靜得可怕,那些白幛已經被人拆了,可門前的青白燈籠還在,府中上下也都身着素衣,走進門我都覺得壓抑。祥嫂見我回來,小心的問道,“夫人,可以開飯嗎?”
“給老太太煮了粥沒?我進去看看。”我強打精神。
“不,那個,那個,大少爺讓老太太出來吃飯,說有話說。”她面露難色,我怔了一下,但很快笑了笑,元慶!唉!就這麼急不可奈嗎?我沉浸於悲傷的心一下子振作起來,這是他要的嗎?
走到飯廳,婆婆坐在首位上,但神態萎靡,麗娘扶着她,我走到她身邊坐下,麗娘看到我坐下了,她纔到我身邊坐下。我看看桌上全是元慶喜歡的菜,我看向了祥嫂,她臉色很差。
“祥嫂,去廚房吩咐給老太太煮燕窩粥。”
“是!”
“等一下,母親。父親不在了,家用不可這般奢侈。”
“是嗎?這個家還是我當家吧!大少爺想說什麼嗎?”我冷冷的看着他。
“母親,我已十六歲了,今日與族中兄長們商意過,母親還是多陪陪老太太吧!”
我微笑起來,看向震驚的老太太,輕輕的撫慰了她一下,“祥嫂,去請七爺過府。”
“母親,七爺老朽了,族中之事已由族兄管理了。”他洋洋得意。
“我請七爺來做主分家。”我看向祥嫂,“請七爺把幾位大爺們都請來。”
這次元慶怔住了,我猜他沒想到事情會這麼順利吧。元爽急了,看着他哥,轉頭又看向我:“娘!分什麼家,大家在一起不好嗎?”
我笑了笑,看向麗娘她們:“你們呢?想分家嗎?”
“怎麼分?”媚娘冷冷的看着我。
“我本來就想上山去陪你爹,你們三個當然得跟我在一起,奶奶也是。爽兒,你想跟哥哥還是娘?”
“他當然得跟我在一起!”元慶大概是怕我帶走元爽會分薄家產,顯得有些緊張。
“娘!”元爽又哭起來,媚娘一臉厭惡,但他轉頭看元慶的目光便已經有些恨意了。麗娘學我輕輕地摟住了媚孃的小肩膀,媚娘想掙脫開來,最終還是妥協了,她似乎終於意識到她和麗娘是姐妹了。
族中大佬終於來了,我把婆婆送進了裡屋,纔在大廳坐下,“七爺,各位叔伯,今兒元慶要與我分家,我請各位來做個見證。”
“分家?”七爺一愣,看向元慶,“你說的?”
“是母親說的,元慶不過是對母親言道,父親過世,請母親安享晚年罷了。沒想到母親如此衝動,讓七爺見笑了。”
“分什麼家,不過是過繼的兒子。侄媳婦,七爺做主,給你換一個。”七爺那聲音冷入骨髓,“這般不仁不義不忠不孝的小子打出去就是了。”
“七爺,您老了,還是回家去怡養天年比較好,母親讓您來分家,就好好的把家分了,說那些沒用的幹嘛?”元慶一幅小人得志的模樣,我再次笑了起來。
“七爺,算了,您老坐會。”我招手叫來祥嫂攤開了賬簿,“這裡全是府中的土地與房產,祖宅不分,奶奶還要回來,大家都可以住,待我與奶奶百年之後由你拿去吧;店鋪你是男丁,由你掌管;田產我只要對着相公墳塋的山地莊子,還有上面那所小房子,分完家我帶着奶奶和麗娘他們都搬走。”
“侄媳婦……”七爺快吐血了。
“七爺,沒事。這個家沒了相公,我實在不想住了,就這樣吧!”
“不行,家中的金銀財寶還沒分呢!”元慶叫囂着,這讓在坐的其它族人都不禁露出了鄙夷之色,他卻不管了,我依然冷笑。
“金銀財寶?你在這家裡搜搜看,總不能讓我和奶奶把自己個的陪嫁首飾都給你吧?”
“那錢呢?這賬上只有店鋪、田產,錢在哪?”
“從任上運你爹回來,修墳,辦後事,一樁樁一件件大家有目共睹,賬目也在這兒,你自己看吧!”我把士彠的葬禮辦得極盡奢華,他再次梗住。
“元慶,嬸子已經分你大頭了,就這樣吧!”一個年輕的男子站了起來,拍拍元慶的肩,我不記得他是誰了,他看我在看他,笑了笑:“小侄惟良,是……”
“畫押吧!”我把早就寫好的字據扔在桌上,元慶恨恨的看了我一眼,簽上名,畫上押,七爺和那個武惟良一起作爲證人也一一的畫押簽字。我把字據收好,放入荷包交給了麗娘,想了一下,看向元慶,“雖然你不認我做母親,但也好歹叫了我幾年娘,如今當孃的跟你說最後一句,你會爲你今日所做的後悔一輩子。”
祥嫂夫婦早就按我的吩咐把東西搬上了車,媚娘認真的掃視了一眼廳中每一張臉後,跟我一起扶着婆婆離開了老宅,婆婆再次痛哭不止,我抱緊她:“娘,明天我陪你去大業寺住幾天,給相公祈禱好不好。”並輕輕的在她耳邊說道,“二弟他們應該也會去的。”老太太才止住了哭,跟我上車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