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種痛楚讓我終身難忘!
我記得我當時不由用手捂住自己的心口,痛苦不已的蹲在了地上。
那刻,我好想大大聲聲,痛痛快快的哭出聲來,已宣泄自己心中的痛苦。可是,我又怕丟人,怕被人圍觀,我只能把自己的眼淚憋回肚子裡去。
好一會兒,我才拖着沉重的腳步,一步一挨的朝托馬斯的車走去。
托馬斯見我那麼難過,他幫我打開了副駕,讓我坐了進去,他居然用中文安慰我,說沒有過不去的坎,叫我堅強點。
我點點頭,可是,我的心底卻仍然一片兵荒馬亂。
在回去的路上,我閉着我的眼睛,我一遍一遍的問自己,我該如何是好?我該怎樣面對那個在我心中一直那麼偉岸稱職的父親。
可是,我怎樣想,都沒有答案。
但是,那刻,我雖然痛苦,情緒混亂,但我卻清楚的知道,這份鑑定報告現在還不能讓我爸爸知道,更不能讓我媽知道,否則,我們這個一派祥和、溫馨的家,一定會雞飛狗跳,滿地雞毛,慘不忍睹的!
我想起我和林森離婚時的那種痛苦,我是怎樣也不想讓我媽經歷那樣錐心刺骨的痛的。所以,在路上,我告誡自己,一回到我爸媽的家,不管怎樣,我都要風平浪靜,雲淡風輕……
托馬斯是一個非常善解人意的人,那刻,他看我那麼痛苦,他沒有問我原因,儘管,他知道一定是那份鑑定結果才讓我那麼痛楚,可是,他仍然什麼都沒有問。只是細心的爲我播放了能舒緩人心情的音樂。
不得不說,音樂真的是一個好東西,我當時那樣痛苦,那樣生無可戀,在那一曲曲舒緩、悠揚的音樂聲中,我的靈魂頓時像受到了洗禮一樣,我的痛苦,在那些音樂中一點一點的流逝,等到了我爸媽家的門口時,我已經恢復了平靜。
下車時,我不由給托馬斯投去了一瞥深深的感激。
我對他說:“托馬斯,謝謝你。我明天就會中國了,歡迎你以後來中國玩。下次你來中國,請一定告訴我,我到時一定盛情接待你。”
托馬斯高興的答應了,他給我說,他喜歡中國,中國那麼大,他一定還會再來的。
然後,他向我揮揮手,我們就此告別。
我把那份鑑定報告小心翼翼的收撿好,然後,我裝着若無其事的回到了家裡,可是,只有我自己知道,那天的我,走路腳下是那樣的虛浮,就像踩在棉花上一樣……
我回到我爸媽家裡時,林森還對着手提電腦專注的忙碌着,看來他很忙,也好,他那樣專注的忙碌,正好可以讓他不發現我那刻迷惘又茫然的心情。
我以爲,他不會發現我已經回來了,哪知道,他卻突然的招呼我:“回來了!”
我心虛的“嗯”了一聲,不過,謝天謝地,他沒有回頭看我,目光只是專注的看着電腦。
我對他說:“林森,我明天就回去,你呢?”
他立刻將目光看向我:“我當然和你一起。”
“嗯!那我這就定機票!”
我說着,就向我睡的房間走去,生怕和林森多對視一眼,讓他發現我眼底努力隱藏的憂傷和迷惘。
我打開我爸爸的電腦,心裡五味雜陳,想着我爸爸和我媽媽這些年是那樣的琴瑟相和,我真的不相信那份鑑定報告,可是,這份報告是我親自送去化驗得出的結果,莊思秦的頭髮和我爸爸的頭髮,都是我親力而爲的……
我不由痛苦的閉上了眼,但是,我還是努力的讓自己鎮定下來。
在網上定機票時,我不由就想起何澤修,雖然,林森來那天,這廝故意在大街上刁難我,但是,這一路,我還是頗受他照顧。
如果沒有他,我就不會認識托馬斯,如果不認識托馬斯,我在這裡要辦的事情,就不會那麼順利。
想到這裡,我給何澤修打了一個電話。
何澤修大概沒有想到我還會給他電話吧,因爲,那天在街上,我被他氣得一塌糊塗。他聽到我的聲音後,居然又痞痞的笑了一聲:“秦大美女,我沒有想到你還會理睬我?”
我“咳咳”了兩聲,道:“你又不是什麼十惡不赦之徒,我幹嘛不理睬你?再說,不管怎樣,你也幫我了這麼多!”
他一下子在電話裡笑了起來,然後道:“哈哈,不錯,還算你良心未泯!”
暈狂,我從來就不是白眼狼,好不好?
於是,我在電話裡對何澤修說:“放心,我一直是個知恩圖報的人。”
他這纔在電話里正經的問我:“有事?”
我告訴他,我明天就要回去了,所以,給他打個招呼。
他居然又屌屌的說:“哦,知道了!你給我說這個,是希望我和你一起走還是——”
他拖長了他的尾音,我生怕他又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立刻說:“好了,sir,就這樣,我掛了!”
結果,他馬上說:“別掛,我還有重要事情提醒你。”
我只好洗耳恭聽。
結果,他居然一本正經的對我說:“秦璐,凌天真的對你不錯,你的那個前夫看起來也是人模人樣的,但是,沒有任何男人喜歡一個女人在幾個男人中搖擺不定,即使對你再多的愛,你這種含含糊糊的態度,也會讓他們難過,最後放手遠離你,到時,你就追悔莫及了。
我不管那個男人是否真的是你的前夫,反正,你聽我的一句話,快刀斬亂麻!”
然後,他告訴我,他還要在哥本哈根待幾天,如果以後回國,我們有緣再見。
我“嗯”了一聲,結束了和他的通話。
但是,他說的那番話,卻像一顆石頭投進了我的心湖裡一樣,頓時,蕩起圈圈的漣漪。
我當時想,何澤修爲什麼要對我說那番話呢?或許,他曾經有這樣的經歷,才這樣感同身受吧!
那刻,我不由自主的又把他和莊思秦聯繫在了一起。
可是,一想起莊思秦,我的心就隱隱的疼!她和我爸爸是生物學上的父女關係,那麼,我肯定和她是同父異母的姐妹了。她大我將近兩歲,她就是我的姐姐……
想到這裡,我的心一股抽疼。
那天定好機票後,我努力的調整自己的心情。
或許,這半年多,我經歷的事情太多了,那麼痛苦的事情,我經過幾個小時的消化後,居然也能面對了。
我相信,這事情要擱以前,我一定不會像現在這樣冷靜和隱忍,我一定會什麼都不想,小宇宙一下子就爆炸,拿着這份報告直接氣咻咻的去找我爸爸的!
這半年,我經歷了和林森的離婚,經歷了和凌天的“水火不容”,我的性格變得沉靜、內斂了很多,我做事情也能站到對方去考慮了,許多事情,我也能顧全大局了……
所以,那天,我儘管心裡一片兵荒馬亂,可是,最終,我還是把這些東西深深的隱藏在了心底。
於是,那天,我爸媽回家後,我還是像往天一樣,沒有讓他們看出我一點異常的情緒,只是,我爸媽知道我明天就要離開他們回國時,他們是那樣不捨。
但是,我父母知道,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生活,每個人有每個人的人生軌跡,我已經是成年人了,所以,縱然他們是萬般不捨,也只好任由我了!
那天晚上,我爸爸和林森通力合作,做了一大桌子的美味佳餚,我心裡雖然猶如吃了黃連一樣苦,可是,我仍然表面佯裝什麼事情都沒有的食不知味的吃着那晚的大餐。
只是,吃飯的時候,我不時的用眼角的餘光掃描我爸爸,他雖然已經五十多了,可是,依然文質彬彬,儒雅斯文,那張和演員鍾漢良有點酷似的臉型,依然那麼有型和光彩照人。
他仍然殷勤的幫我媽挑菜,老夫老妻了,看起來就像天天在熱戀中一樣的寵愛着我半娘徐老,卻依舊風韻猶存的老媽!
這些年,我媽已經習慣了我爸爸對她這樣細心、溫柔的體貼和呵護吧,她在我爸爸面前,收起了她在職場上那叱吒風雲的鋒芒,小鳥依人一樣的享受着我爸爸對他的照顧。
我媽常欣慰的告訴我,她這輩子嫁給我爸爸,雖然不是大富大貴,風光無限,但是,她和我爸爸的日子卻過得有滋有味,她知足了!
所以,當初,在我選擇嫁給林森時,他們雖然竭力反對,但最終,他們還是妥協了,因爲,我爸爸當初也是一個所謂的“鳳凰男”,我媽是所謂的“孔雀女”,只是,那個時代,還沒有那樣的說法而已。
那刻,我看着我爸和我媽依然幾十年如一日那麼甜蜜幸福的在一起,我的心就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樣……
我爸爸後來發現我那晚總是看他,他就笑着道:“璐璐,爸爸今晚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嗎,你怎麼老是掃描爸爸?看得我怪不自在的!”
我媽一下子就笑了,說我這是捨不得我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