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久旱無雨,地上的泥土十分乾燥,土坷垃都變成了泥粉,微風一吹塵土飛揚,蔚爲壯觀,對老百姓來說則是一種殘酷的美麗。
一旁“盯着”高迎祥的羅汝才笑了幾聲,道:“是啊!渴的我嘴脣一張嘴就出血,這一路可真不是人走的。”他一邊說一邊用眼睛四下瞭望,離壽陽越近他的心就越緊張,大炮火槍可沒長眼睛,關鍵時刻小命還得靠自己保全才是。
聽了這話的羅汝才心一翻個,問道:“有何不對頭的地方?”他不知道盧象升已經改變了策略,眼見壽陽城在眼前,生怕高迎祥改變主意不攻城了。
“安靜,以前可沒遇到這麼安靜的時候,自從進入壽陽地界,連個逃難的百姓都沒遇到,很反常……咳……。”高迎祥被身後飄來的灰塵嗆的咳嗽起來。
“轟……。”在高迎祥咳嗽的時候,連續的炮聲響起,讓剛剛停住腳步的農民軍精神一下緊張起來。
只見壽陽城內人頭攢動,大明旗幟順風飄揚,黑黝黝的炮口出現在城頭垛口;沒等農民軍反應過來,更大的炮聲響起,這次可不是傳達信號的空炮了,開花彈落入農民軍陣中,烈焰閃過,血肉橫飛。
立足未穩的農民軍一下子混亂起來,隨着炮彈不斷落下,拿出武器的他們卻不知該怎麼辦,更多的是驚惶失措四處張望,那些被脅裹從賊的百姓更是手腳都不聽使喚了。
高迎祥見此情景,額頭上的青筋都突兀出來,大聲喊喝道:“大家不要亂,往前衝,攻城。”高迎祥不敢說撤退,害怕那樣會加速自己人的潰散,唯有攻下面前的壽陽城,才能取得與敵人周旋的空間。
高迎祥在農民軍中間有一定威望,而農民軍此時正處於驚慌無措的時候,因此得到主帥的命令後,馬上雲隨風動,向壽陽城發起猛烈的攻勢。潮水似的農民軍吶喊着涌向壽陽城下,順着簡易的梯子往上爬,用簡單的攻城工具衝擊城門。
王二虎瞪着泛紅的眼睛在城頭督戰,手中的火槍還不時射擊,面對城下蝗蟲般的敵人,包括王二虎在內,明軍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似乎下面的敵人加把勁就能把壽陽城掀翻似的。
高迎祥親自指揮戰鬥,督令手下加強進攻,可是農民軍仍然處於下風,武器簡陋的他們面對大炮火槍,吃虧不小,加上沒有更多的盾牌,傷亡非常大,一次蜂擁而上就會倒下一片屍體,地上的屍體數不勝數。
盧象升透過望遠鏡觀看戰場的形勢,透過硝煙塵霧可以依稀看到流寇的頭目所在的位置,他略微猶豫一下,便把望遠鏡交給身旁的人,“讓火炮打的準一點,流寇的頭目就在城門前。”雖然可以斷定羅汝才就在那附近,但是顧不了那麼多,爲了大局,死個人算什麼。
羅汝才的心絃繃的緊緊的,硝煙中,他看着指揮部衆進攻的高迎祥,越看氣血越翻騰,手中握着的鋼刀被他攥的緊緊的,雙腿一夾坐騎,慢慢的朝高迎祥靠攏。
高迎祥感覺到有人靠近,轉首一看是羅汝才,馬上喊道:“曹操,你帶些人,轉到北門,看看有沒有破城的機會……。”
羅汝才口中應聲回答,手提鋼刀,馬頭與高迎祥的馬頭平齊後,見左右人的注意力都沒有集中在他身上,手中的鋼刀一橫,朝高迎祥的肋下刺去。
鋒利的鋼刀一下就刺入了高迎祥的軟肋中,讓正喊話的高迎祥不能置信的看着身邊的羅汝才,“你……你……。”隨着鋼刀一進一出,他再也說不出話來,慢慢的栽向馬下,可憐在歷史上留下字號的他,沒風光幾天就死在了自己人手裡。
羅汝才的鋼刀回手一提,將高迎祥的頭顱斬下,挑起人頭打馬向後飛退,對明軍炮隊有一點經驗的他,朝外面地勢比較高的地方跑去,一邊打着馬屁股一邊喊:“闖王死啦!闖王死啦!”就在他離開沒一會,剛纔站立的地方連續落下幾枚炮彈,死傷一片。
羅汝才的行爲幫了壽陽城內的明軍。之前盧象升的擔心變成了現實,面對成千上萬的農民軍,火器的射速成了明軍的短處,一槍打死一個,就有兩個衝上來,一炮轟斃五個,就有十個頂替,在這個情況下,不時有農民軍攻上城頭並且跳進城內,城內的明軍面對壓力越來越大。
王二虎一手提刀,一手握槍,此時槍已經不是火器,完全變成了燒火棍,對攻上城頭的農民軍又砍又砸,雙臂都快脫力了。
“營長,不好了,那邊上來了三十多個。”士兵嘶啞的嗓音在王二虎身邊響起。
王二虎扭頭一看,可不是嘛!二十幾米外,攻上來一波流寇,眼看就要立住腳了。他虎吼一聲,“給我頂住,將這幫兔崽子趕下去……。”說話間,飛來的一支羽箭射中了他的胳膊,他看也不看,伸手將羽箭折斷撲入到城頭的敵人中間,掄刀搏命。
農民軍只要再堅持一時半刻,絕對能拿下壽陽城,憑城與盧象升周旋,或者休整後再突圍,以幾倍於盧象升的兵力,突圍是完全可能的。
就在形勢對農民軍越來越有利的時候,羅汝才的一嗓子迅速決定了戰場的勝負,當高迎祥的死訊在農民軍中間傳播開,對農民軍的士氣打擊非常大,本來這些農民軍就是很多股拼湊起來的,衆多頭領只服高迎祥一人,高迎祥一死,頓時羣龍無首,像是如雪遇沸湯,更像是倒塌的多米諾骨牌,化了,亂了。